第四十八章 哗然声中振声威
从松柏镇传出的消息引起轩然大波。 刚刚回到南京的高桥真浩第一时间得到消息,惊得他手中的高脚杯跌落在地,摔出一片碎玻璃渣。 不可置信地反复翻看手中的纸片,高桥真浩喃喃自语:“八格牙路,这个臭小子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我虽然私下给他创造了一些条件,但也设置了不少障碍,按说没有一半年的时间他是无法实现目的的。怎么可能会短短一天一夜的时间就取得这么大的成果?” “而且还有邢德志部国民党军的投诚和当地伪军的起义?这样的说法会让我很被动呀,费了这么大功夫、花了这么多钱,无非就是要展现我的能力成效,现在这个臭小子这么一搞,岂不是从另一个方面证明我们大阪的小伙子们又一次弄虚作假了?” “八嘎,这次是我大意了!” 正在气恼,门厅外传来急促地木屐敲击地面声音,同时一个恼羞成怒地女高音高分贝响起:“高桥家的,你给我出来!” 高桥真浩一听就知道坏了,肯定是自己的宝贝女儿高桥美佳子也知道松柏镇的事情了。高桥美佳子那是玲珑的心窍,根据一件事能够反推出许多事的真相。这个时候来绝对是找自己算老账的。 气头上的高桥美佳子是疯狂的,高桥真浩自然晓得自己女儿的秉性,深知此时不宜见面,立刻三十六计——走为上,顾不得收拾地面的狼藉,脚底抹油从后门窜了出去。把高桥美佳子歇斯底里的喊叫声远远抛在身后。 南京派遣军方面本来对高桥真浩铲除邢德志这个刺头是赞许的。谁也没想到才睡了一晚安生觉,事情就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不仅刚刚占领的松柏镇地区得而复失,而且还是被难缠得多的新四军占领的,自己留在当地维靖的一个团伪军也“起义”了,这个带动效应比松柏镇的得而复失更糟糕。 南京方面第一次对自己制定的军事行动计划产生怀疑:明明是一次堪称完美的作战,可为什么结局会如此出人意料? 要说打击最大的还是重庆国民政府。 背负着国际、国内巨大的政治压力,出动顾祝同和上官云相部主力,付出巨大代价才把新四军势力从江南地区赶出去。这才多长时间?新四军竟然有能力攻占江南腹地的城镇,形成割据局面。韩德勤在江苏花了一年多功夫好不容易站稳脚跟,这个邢德志居功至伟。现在变魔术般,如日中天般邢德志的地盘被本应该已经不存在的新四军给占了,导致国民政府在江苏的局面急转直下,很有根基动摇的危险,这让费尽心机的蒋委员长情何以堪?! 蒋委员长站在重庆,遥望江南,心口说不出的憋气和惆怅。除了发电报狠狠地训诫了一番韩德勤,让他不惜一切代价重新夺回松柏镇地区;蒋委员长又不顾脸面给延安发电报,强硬要求占领松柏镇的新四军退出,把地盘重新还给韩德勤部。 收到蒋委员长的电报,窑洞里的******用手指弹着这份电文对坐在一边的朱老总说:“他蒋某人真是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我们的根据地是凭自己的本事从日本人手里夺来的,怎么说得上还他?他呀,只怕现在肚子里转得又是和日本人苟且谈和的歪主意,为了他们那一小撮财阀的利益,真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既然他三心二意,我们只好甩开膀子自己干了。我早说过,抗日的斗争根基在人民,伟力在人民,我们共产党人是不信那个邪的,没有他蒋某人,我们一样能够赢得抗日斗争的最终胜利。嗯,这个四支队工作做得好!我们的新四军刚刚遭受重大损失,现在斗争的形势异常复杂残酷,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能够取得这么显著的成绩,是很了不起的!而且,这个抗大的娃娃司令员很有政治头脑嘛,充分放大投诚和起义的政治效应,这给我们赢得了非常好的话语权,现在谁才是真正的抗日武装一目了然,民心在我,大势在我,也让重庆方面认清了搞反动摩擦注定是失败的,这比我们赢得一百场战斗更有意义。” 朱老总欣慰地点点头:“是啊,重庆方面大肆鼓吹我们消极抗日,给自己制造皖南事变找借口,我们就要以更加有力的回击让敌人的阴谋破产。我们要加快新四军重建步伐,这个四支队一直顶着第七旅的旗号在那里坚持斗争,我看不如就让他们实至名归,实授他们第七旅的番号,让他们有更大的自主权壮大力量,扩大影响。” ******深吸了一口烟,点点头道:“这个意见要得。我们说话算数,他们斗争开展得好,我们就给他们更重的担子。告诉李先念,从今往后这个娃娃司令员就从他那里独立出来,主持新四军江南第七旅的工作,继续在那里独立自主开展斗争,有条件的情况下配合新四军的重建。我看,这个临时组合的军政班子是有战斗力的。” 这一天,张卓脑子一直晕晕乎乎的,见谁都不由自主地傻笑,从天而降的巨大幸福感把这个女人砸晕了。 刚接到周楠报捷电文的时候,张卓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梁三儿在短短的时间内不仅收拢了部分新四军突围主力部队,形成四支队战斗核心,还巧妙利用日顽斗争的空隙,夺得松柏镇地区,迅速壮大自身力量,重新在江南建立抗日根据地,立稳了脚跟,为我党赢得舆论优势提供了有力支撑,得到中央的充分肯定,并委以重用。作为妻子,张卓深以梁三儿为荣;作为女人,内心的那种荣耀感充分得到满足。现在的张卓,恨不得脑门上刻着“我是梁镇云妻子”这几个大字到处让人看,更恨不得有神仙的本事,一下子飞到梁三儿身边狠狠亲他一口。 有好事不能独享。除了工作的时候美美地炫耀了一番,张卓换班后就急匆匆地赶到梁琨那儿,把梁三儿的光辉事迹好好地给自己公爹鼓吹了一番。同时提出,希望梁琨帮忙说项说项,把自己也调到梁三儿那里去工作。 梁琨听到消息后也挺高兴,但张卓提出调到梁三儿身边工作的想法把老头吓了一大跳:这才刚刚把要闯祸的周楠运作走,把快翻开的锅盖又捂住。要是张卓跑到梁三儿那里去,和周楠一见面,哪儿有不知道的道理?到时候闹将起来,别说梁三儿,就是自己也没好下场。 老梁头眼珠一转,当即把脸板起来,摆起公爹和上级领导的威严给自己的儿媳妇做工作:“小卓呀,你是我党费了很大心血培养起来的通讯人才,有丰富的工作经验,可以说你的工作安全牵涉到党的工作安全。你要充分认识到自己岗位和自己工作的重要性。我知道你们小两口思念情深,可三儿这孩子去江南是党的工作需要,你在中央机关工作也是为党工作,都肩负着极为重要的任务,你在这里干好工作,就是对他最大的支持,你去了,反倒会分散他的精力。况且,周楠已经去了那里,她的能力不比你差,你去了无非是锦上添花,在这里更能体现价值。你要安心工作,取得更大的成效,让小三儿也不敢小瞧你。” 梁琨晓得张卓是个心高气傲地女人,把握她的心理一通忽悠,还真说到张卓的心坎上了。她暗自思量:“是啊,我要像个小女人紧赶着过去粘着,反倒让他小瞧了。既然他能取得那么大的功绩,我也要好好努力,争取更大的成绩,到时候见面的时候好好和他比比,就算比不过他,也不能差太远。不然梁三儿这小子真有可能说话欺负我呢。” 想明白这些,于是张卓不提调动的事,高高兴兴地下厨做了顿饭,和梁琨吃过后连夜赶回单位了。 张卓心情愉悦地走了。梁琨这才开始忙活。拿出个大桶跑到牛栏挨个给奶牛挤奶。忙活半天收集了一桶奶。然后分开两桶担着向保育院赶去。 这也是梁琨申请后给保育院办的一件大好事,让营养不足的保育院孩子们喝上牛奶。当然,梁琨的大孙子也在保育院里面,这才是梁老头不辞辛苦的最大动力。 月朗星疏,空气凉爽,夜色行人本该心情愉悦。但梁琨心里一团乱麻,既有要见到大孙子的喜悦,也有梁三儿胆大包天、肆意妄为给自己带来的烦恼。一口郁气闷在心口,嘴里不由喃喃抱怨:“歪树长烂桃,这还得怪他娘。”
白家堡,梁三儿的娘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身后的梁大赶紧上前问询:“娘,你咋了?是不是着凉了?” 梁白氏回头瞪他一眼:“你瞅你那蠢样,这么热的天怎么可能会着凉?你呀,要是有你两个弟弟一半的聪明,我就放心了!” 梁大拍老娘马屁拍到马腿上,不情不愿地嘟嘴退了回去。 这时门“吱呀”一声响,白七奶奶走了出来。梁白氏赶紧上前问:“老jiejie,白大哥身体好点了没?” 白七奶奶点点头:“老爷刚刚有点精神,喝了半碗粥,这会儿睡着了。” “唉,连累你们这么晚了还守着,都赶紧去歇了吧。明儿还有得忙呢。” 院里黑压压一片人,听了白七爷身体有所好转,都松了口气,这才陆陆续续朝外走去。 梁大搀着他娘准备回去,被白七奶奶叫住:“老大,刚才老爷睡着前还问,马队的人走了吗?该给他们带上的东西都带了没?” 梁大赶紧上前答话:“都走了。他们天一亮就走了。本来要给七叔辞行的,听着七叔还没醒,就没敢过来吵闹。我送他们走的。枪、马、粮草和被服等都是我一手亲办的,断不会少了,请婶子转告七叔,让他老人家放心。” 白七奶奶点点头:“老二回来了吗?有没有打听到新消息?” 梁大摇摇头:“还没呢。这次虽然马司令帮咱们顶住好多事,但上头杀气重的很,没人敢和咱们搭茬,深怕有牵连。这次要不是从大青山带来不少金银,使钱买通马步芳,请他帮忙说项,上头才同意让咱们出马队到南边去打仗,将功折罪。要不然,咱们的人都是要被拿走的。” 白七奶奶黯然叹口气:“你家小三儿有消息了吗?老爷最近一醒来就问,总不相信这孩子会出事。” 梁大默默摇摇头:“都说被共党牵连,已经被打死了,可到现在尸首也没找到。我使了好大劲,还是没有确切消息。听说傅作义部队里也有人一直找他,可就是没结果。” “本来我们都死心了,可最近不是说温家的大成干上共党了,还发传单把他的事儿四处宣扬,咱们马队也是受这个牵连才被逼到南边打仗去的。我省思着,大成和小三儿这俩孩子从小机灵,更没分开过。如果大成真的干上共党的话,三儿怕是也在共党那边了。七叔因为我爹的事儿,一直嫌恶共党,这事儿我也不敢给他说。” 白七奶奶摇摇头:“现在是没有确信儿。就你七叔那护犊子劲儿,只要小三儿活着,别说干了共党,就是做了汉jian只怕也是不在意的。既然有大成的消息,你们再多使使劲儿,顺着这股脉儿去找找,务必要找到这俩孩子。瞅你七叔的身子,只怕是熬不过今年了,如果能把他俩活着带回来,也能让你七叔安心些!” 看着两个老太太又要落泪,梁大赶紧点头:“你们放心,我明儿就派两个机灵点的,想办法混进延安共党的地盘去,看能不能打听到他俩的确切消息?” 梁白氏恨铁不成钢地在他背上捶了一把:“你个混账东西,你七叔都这样了,你还等什么明天呢?赶紧这会儿就去呀!” 梁大不敢反驳,嘴里连连答应着把两个老太太哄回去休息了。 头顶繁星满天,走在回家的路上,想到几天没回家,家中母老虎定是不依不饶,梁大顿感头痛欲裂,本来就已疲乏的脚步更像灌满铅一样,垂头丧气地向家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