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时光漫漫
五年后…… 洛杉矶国际机场。 夏安安坐在候机室里，侧着头一直盯着外面场地上的飞机起起落落，心里的思绪也有些乱糟糟的，五年的时间，让她变得更加的成熟，依旧是一头乌黑的长直发，清秀的脸庞上挂着nongnong的倦意，那如漆的双眸没有什么感情起伏。白色的收腰连衣裙使得她看起来瘦削如纸片一般单薄，仿佛一阵风就可以把她给吹倒。 正在发愣之际，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出现在了夏安安的眼前，她转过头，朝男子微微一笑，接过他手里的咖啡，轻声的说了一句谢谢，男子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笑容，落坐在她的旁边。 “你想好了吗？现在后悔还来得及。”男子转着手里的咖啡杯，他的声音好听的让人失神，总是会让人联想到一些温馨的画面，好像一个夏日午后，慵懒的花猫趴在阳台沉睡，树上的蝉鸣也变得有些沉闷，孩子们却不舍得睡下，在院子里吃着冰棍儿，满头大汗的嬉戏打闹…… 夏安安拿起咖啡轻抿了一口，一股苦涩的味道瞬间在嘴里弥漫开，“你不是说，回国对我的治疗是有帮助的吗？” 男子微微一笑，他起身蹲在夏安安的面前，表情很是严肃的说道：“我是说过，但是，安安，若你想要走出心里的那个围城，你只有克服心中的恐惧，而这个，需要很大的勇气。我怕你会受不了……” “再糟糕的事情我都经历过了，我有坚持下来的理由，所以，再怎么困难，我都会勇敢去面对的。其实，你也不必跟我回去的。” 男子有些不高兴的撅了撅嘴，“安安，你这是在卸磨杀驴吗？”见夏安安想要解释什么，他又笑着轻轻摸了摸她的头，抢话道：“好了，我回去也不只是因为你，你忘啦？我mama也在S市的，这么多年没回去看她，我也蛮自责的。” 夏安安只轻轻的应了一个“嗯”，便不再多说什么，来洛杉矶四年多了，还是未能适应这边的生活，五年前的不告而别，让她愧疚难当，为了当初自己的承诺，她是无论如何都要回去的，只是，不知道，这一拖就是一千八百多个日日夜夜。 不知道这五年里，那个城市发生了什么变化，而那个城市里的人，现在又如何？连夏安安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一个人的一生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变故，把她本可以平凡的生活搅得是惊天又动地。 将近十六个小时的飞行时间，飞机在S市机场降落的那一瞬间，夏安安才感受到了那么一丝丝的真实感。 “你等我一下，我去看看他们有没有把我车开过来。”男子名叫拜伦，是长居美国的华裔，是夏安安在美国的主治医生，也是她在那边唯一的朋友。 夏安安待在原地看着行李，看着人来人往的黄皮肤黑头发，心里莫名觉得踏实了一些，一个扫眼，看到了不远处的广告牌，心口猛地一动。 海报上是一个男人，标题是——新兴科技业的翘楚。 他带着惯有的优雅，一身正装显得格外的帅气，眼眸深邃似潭，透着几分精明，几分稳重和几分难以捉摸，时间在他身上似乎没有留下什么痕迹，若非要说有什么变化，那就是添了几分成熟稳重，让他成为了人人都羡慕的人生赢家。 那个让人看一眼便忘不了的面容，五年以来，一直藏在夏安安的心底深处，成了夏安安心里坚持下去的那个理由。 乔褚，五年未见，你还好吗？我很想你，而你，是否还记得我呢？ 从机场一路开到公寓，他的轻车熟路不得不让夏安安有些吃惊，姑且不说这五年里S市发生了多少的变化，比起她，拜伦可是有十年没有回来的人。 “这个公寓是我朋友的，我们可以暂时住在这里，等我把一切安置好了，再换个好一点的环境。”拜伦领着夏安安进了门，公寓看起来有些小，但却布置得很温馨，朝向比较好，今天天气不错，撒了一屋子的阳光。 “我会尽快找到房子搬出去的。”夏安安低着头，沉闷的说了一句。 拜伦想要说些什么，终究也是没能吐出一个字，在洛杉矶的四年多里，他们可是一直住在一起的。 果然，从夏安安决定要回到这里的时候，一切的一切便开始发生变化了，虽然拜伦也有心理准备，但是心底多少还是有些不舒服。 跟阿猫阿狗待的时间长了，也是会有感情的嘛，若不是他坚持要跟回来，两人之间的距离可就远跨重洋了…… 明明是个挺温顺的女人，却决绝的毫无商量的余地。 两人简单的收拾了行李后，便一起下楼去看看附近有没有什么吃的。 途径一家火锅店的时候，拜伦拉住了夏安安，一脸的期盼：“安安，我们去吃火锅怎么样？我都快忘记S市的火锅，是什么味道了。” 夏安安愣了半天，生生的吐出几个字，“我不喜欢吃火锅。” 拜伦满脸的神采突然就在脸上戛然而止了，但也还好，这么多年的相处，他自然是十分了解她的，虽有些尴尬，但随即便笑着耸耸肩，一派无所谓的样子，“那你喜欢吃什么，我们就去吃什么吧。” 夏安安不说话，只是一直埋着头往前走，然后走进了一家面食店。 “两位要吃什么啊？”店老板拿出菜单客气的招呼着他们。 “哇，有阳春面也，老板，就给我来阳春面吧！”拜伦显得有些小兴奋，一眼就看得出这是在外呆久了回家解馋的人。 听到阳春面三个字，还是不自觉的让夏安安想起了乔褚，她陪他回W小镇的时候，吃的就是阳春面。这才回来几个小时，记忆便开始不断翻涌了？她真的是做好准备回来的吗？ “那美女要吃什么呢？我们这里的阳春面可是特色哦？”店老板把视线转到了夏安安的身上。 “馄饨……” 店老板有片刻的迟疑，像是吃了闭门羹一样，但随即说了声“好嘞”，便去忙活了，在等待的过程中，拜伦忍不住问一句：“安安，你确定明天就要去上班吗？要不要多休息一段时间？这时差都还没倒过来呢！” “我都没有面试就直接去上班，也是公司对我的信任，再说了，我也想快点稳定下来。”夏安安说话的声音很小，但是说话的语气，却从来都没有要和人商量的意思，拜伦挑了挑眉，就算作为心理医生，对于她，他很多时候也没有办法。 吃完东西回到公寓后，拜伦早早的就去睡了，而夏安安却迟迟都没有睡意，她看着手里的那张卡，愣愣的出神，这么多年，能让夏安安睹物思人的，却是这么一张副卡，她把它保护的很好，用了一个透明的保护套套着，崭新得跟刚收到时一样。 除了乔褚，另一个让她夜夜难寐的人，就是叶静淑了，她一定恨死她了吧？照她那种性格，估计一辈子都不会理她了。 想到这里，夏安安不由得难过加深，五年前对她来说，失去的几乎是全部了。 “你也去房间收拾一下，东西不要带得太多，我在客厅等你。”季晓红一脸的黯然，本来的艳丽的妆容，现在看起来却暗淡无光。 见夏安安还站在原地不动，季晓红抬起眼，语气里有些不耐烦，“这不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怎么？现在舍不得走了？” 夏安安双唇抿了抿，有些彷徨无措，她没料到，季晓红会这么快跟乔正东坦白，更没料到的是，会如此仓促的就此离开，她或许不眷恋这个家，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至少有个让人有心理准备的时间，就算要走，能不能让她好好的跟乔褚还有静姝道个别再走？ 事实是，夏安安没有说话的余地，季晓红绝望的脸再次映入眼帘的时候，夏安安便会跟以前一样，一个字也说不出，她转身上了楼，回到房间里开始收拾，一边收拾，一边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她自己也说不明白究竟是因为什么而难过，是知道母亲那见不得人的秘密？还是觉得对乔褚心存愧疚？抑或是这一走，兴许就再也见不到他时的心痛？ 或许，或多或少的，还会有一些，从高处跌下时的疼痛。 他永远是高高在上的王子，而她，从来就不是什么公主。 这一夜之间，发生了很多的事情，有很多的始料未及，也有很多的无奈感慨，但是，既然发生了，就让它一切顺其自然吧，夏安安从不相信缘分，因为，在茫茫的人海中，不是遇见你，就是遇见他，只是遇见的人不同，故事便也不一样罢了。 不过，她仍然很感激，乔褚能在她那么糟糕的时候出现在她的生命里…… 这个梦很长，等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微微亮了，天气很好，阳光透过窗帘挤进了一缕阳光，夏安安看了看床头柜上的闹钟，一晚的陈年旧梦让她此时的脑子有些乱糟糟的，她翻身起床，去倒了一杯热水，一股暖流流遍全身，像是洪水一般，冲刷了那些烦恼，整个人也跟着轻松了起来。 正在这时，拜伦从门外走了进来，手里提着豆浆和油条，见夏安安已经起来，脸上露出了柔和的笑容。 “早啊！” 夏安安微微一笑，应了声“早”，眼神撇了一下他手里的早餐，转过身又喝了一口热水。 “楼下就只有这个，不知道你爱不爱吃，想着你一会儿要赶着去上班，又不敢跑远了去买。”拜伦拿着早餐走进了厨房，并没有察觉到夏安安脸上那一闪而过的不自然。 洗漱完毕的夏安安坐到桌子上时，拜伦刚好端着盘子走了出来，看着盘子里被改良的早餐，夏安安还是吃了一惊，油条被切成了小块，淋上了番茄酱，旁边还加了个煎蛋，不知道又从哪里找来的生菜和玉米粒做了装饰，一个好好的中国大众早餐，硬生生的被他搞成了西餐。 外加一杯热乎乎的豆浆，简直堪称完美。 见夏安安愣着不动，拜伦投去了疑问的眼神，“怎么？不喜欢？” 夏安安连忙摇头，不多说什么，为了赶时间，胡乱塞了一些进嘴里，只能在心里暗自佩服，这样的男人，为什么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呢？ 他该不会是处女座吧？ 夏安安上班的地方离公寓没多远，拜伦开车送她到楼下，只花了十分钟，下车前，拜伦多少有些担心，“安安，真不用我陪你上去？虽然我对你的技能什么的，很有信心，但是，这可是你第一次走出禁闭去工作。” “不用啦，如果连这个都不能克服，这几年的心理疏导，不就白做了？你是对你自己没有信心，还是对我没有信心？”夏安安虽然表面上说得很轻松，但是拜伦也清楚，此时的她有多紧张，不过，迟早也是要迈出这一步的，是他太过于紧绷了。 公司在23楼，当夏安安又忐忑又紧张的出现在人事部的时候，事情却比她想象中的要顺利许多，她只报了一下名字，然后就被领到了自己的部门——开发部。 “夏安安小姐，这就是你以后要工作的地方了，记住我刚刚交待的那些注意事项，其他的，你就可以自己看着办了。”人事部小吴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干脆利落的说完，还没等夏安安做什么反应，便又风尘仆仆的走了。 夏安安抬起头，看了看门上的那三个字，紧张的咽了咽口水，推开门的瞬间，便闻到了一大股的汗臭和脚臭味，夏安安差点把早餐都给吐出来了。 有人进来兴许不是什么稀奇事，这群宅腐男平常连眼神都不会撇一下，但是一看进来的是个女人，而且还是个长相标致、略带可爱的女人，这群宅腐的双眼便瞬间放光了。 为什么说他们都是宅腐呢？原因很简单，因为，一般做程序员的，大多都是男人，而男人中，九成都是宅腐，夏安安对他们来说，就像突然出现的女神。 夏安安忍着恶臭礼貌的鞠了个躬，“大家好，我是新来的程序员，夏安安！” 一秒，两秒三秒……整个办公室里，一片哑然…… 夏安安有些尴尬，看门口有个空着的位置，而上面摆的都是些垃圾和吃过的泡面盒，不舒服的感觉更厉害了，这，该不会就是她的位置吧？ 夏安安移步过去，放下手里的包和文件，准备收拾桌子，而就在这个时候，那些宅腐突然有反应了，他们一窝蜂全围了上来，没一会儿，桌子上的垃圾全都不见了，最后一个还在拿着袖子帮忙擦着桌子。 夏安安完全吓得有些不知所措，这些同事，还真是有些奇怪，不，是有些恐怖。 “新来的夏安安在吗？”夏安安还没有坐下来，门口便来了一人，夏安安忽然有点感慨，这门里门外，简直就是两个世界。 “我在！” “哦，那跟我来一下办公室。” “好！” 夏安安理了理着装，完全不敢转过头看身后那些怪物，跟着去了部长办公室。 “我叫范志杰，是开发部的部长，也是你的直属上司。”范志杰留着一头精明的板寸，跟那些阴郁的员工不同，他身姿挺拔魁梧，像是当过兵一样，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有些憨厚，但却也有领导的风范。 “部长好，我是夏安安，以后请多多关照。”夏安安一如既往的胆小，低着头，像在等着首长指示的小兵。 范志杰爽朗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站起身来到夏安安旁边，身子往后微微一靠，双手抱胸，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的女人，“说真的，你怎么看也不像个程序员啊？之前就听说人事部要来一名女将，我就一直挺好奇的，今天这么一见，更是好奇了。” “部长……” “你可以叫我阿杰……” 夏安安踌躇了一会儿，还有些改不了口，索性便什么都不叫了，过了半响，问道：“那你想要知道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