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很忙（一）

    “都快出事了，你怎么还不动啊，你的爪牙在哪？”薛辉普气喘吁吁。

    “我是学生，要读书，其他都不关我的事。记住，政治很黑，国际关系更黑，只有利益。”

    ……

    “要不我们凑凑热闹？难得的练兵机会。”奥瓦德跃跃欲试。

    “你们要是派人过去，第一，新纳粹的帽子就戴定了；第二，我要倒霉了。看书去，如果不想看书，就去靶场练习一下枪法。记住，不会玩枪的流氓做不了大流氓。”

    “知道了。”

    简越很忙，忙着读书，忙着研究，其他什么都不管，包括即将到来的印尼****。亲近人都知道，这家伙是亚洲金融危机的推手之一，虽然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他参与了投机，但他肯定参与了，不可能看着钱不赚。有些凑巧的是，沃林集团在东南亚垫底的穷国柬埔寨投了很多钱，堪称大手笔，三年陆续投入近10亿美元。西哈努克国王多次接见波兰小丑，并授予柬埔寨国家最高荣誉勋章，以表彰他对柬埔寨的贡献。

    “你为什么不管，莫非脑袋里只有钱？”藤修铭气势汹汹。

    简越诧异道：“我为什么要管？该准备的我都给他们准备好了，只有自己才能拯救自己！”

    藤修铭呆立片刻，若有所思，告辞离去。

    确实没有必要管，政治很微妙，国际关系更微妙，在翅膀完全硬起来之前，不能让强大的对手抓住把柄。再说如果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印尼排华事出有因，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90年代，华夏有三大国耻——93年7月的银河轮事件、98年5月的印尼排华、99年5月的驻南联盟大使馆被炸。其中银河轮事件是被打脸，华夏官方的责任轻微；大使馆被炸事件最后不了了之，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有猫腻。真正让全球华人痛苦的是印尼排华，牵扯到海峡两岸的争斗，甚至新加坡也不干净，华夏文化的劣根性在这次事件中暴露无遗。一个人口过十亿、文明一直延续的大民族被一群猴子骑在脖子上狂扇耳光，丢脸指数——七颗星！

    有人说，一个中国人是一条龙，三个中国人是三条虫，一群中国人是一窝蜂。虽有偏颇，但华人不团结缺乏合作精神的现象在全球各地都有，而且很普遍，足以说明什么。幸运的是，华夏人口基数大，历代都不缺悍勇之士。印尼华人同样，只要提前给勇士们一些支援，明月系就能全身而退。此外，东南亚物产丰富，为赚钱计，有必要提前布局。

    首先出动的是世丰集团。东南亚华人的祖籍多是南方沿海省份，粤语、闽南语、客家话和潮汕话是四种常用方言。为对症下药，提高网络建设速度，世丰贸易招聘东南亚区员工时，特意增加了方言要求，每个子公司都必须有会说四种常用方言的员工。换句话说，让东南亚华人见到这些人时产生天然的亲切感。

    94年不是非常顺利——华人不团结的劣根性在东南亚表现得淋漓尽致，帮会势力又在其中捣乱，世丰贸易过得很艰难。不少华人地头蛇都嗤之以鼻，经常指手画脚，以大哥自居。顾世丰果断改变策略，先设分公司摸底，然后集中力量各个击破。

    95年1月，世丰物流在新加坡成立，明月系正式进入海运业和快递业。2月，世丰集团成立印尼子公司。4月，马来西亚子公司。5月，越南和老挝子公司。6月，泰国子公司。7月，文莱子公司。8月，菲律宾子公司。9月，柬埔寨子公司。10月，缅甸子公司。11月，澳大利亚子公司。12月，新西兰子公司。

    96年1月2日，沃林集团成立，接着启动了柬埔寨计划，在西哈努克市东北投资三亿美元建设沃林工业园。2月，沃林建筑开工建设高龙岛CS城和大型民用靶场，工程预算同样为三亿美元。三个项目累计投资六亿美元，实打实的真金白银，柬埔寨各界为之一震——沃林工业园也就罢了，这个什么CS城和民用靶场居然要花这么多钱，波兰人是不是有毛病？

    3月1日，沃林集团宣布再投资三亿美元在西哈努克市建设一座装机容量为500MW的环保燃煤电厂，五年内将装机容量提到2000MW。波兰人说干就干，一周之内成立了西港电厂项目部，开始勘探地质，寻找适合建立专用码头和电厂的地域。

    所有的投资项目除了要求减免企业所得税、独资和武装一支保安队，没有任何附加条件，考虑周到，理由充分，更像民间援助。金边详查之后没有发现任何猫腻，果断放行，总不能跟钱过不去。

    虽然几乎所有的工业品都需要进口，但难不倒沃林集团。管理层商议过后，索性将建筑材料厂也建了，反正投资不大，西哈努克市有硅砂矿。柬埔寨位于热带，气温高，基础设施建设进展神速。沃林建筑借助先进的工程机械和两万人的小工队，3月1日完成了三通一平，5月1日完成配套设施，开始培训员工；6月1日搭起了全部的轻钢厂房，接着搬运机器，调试，试生产。沃林轻工做这些工作轻车熟路，没花多大力气就理顺内部。8月1日正式投产，清一色的劳动密集型产品——没办法的办法，柬埔寨工人普遍技能低，做不来复杂的活。

    明月系欧洲事业群下属工厂非常注重秩序，柬埔寨项目是沃林集团主导，同样非常注重秩序。柬人懒散，犯罪率高，沃林集团为此培养了一支两千人的保安队，严控五平方公里的沃林工业园及周边。西哈努克国王视察时，看到整洁的环境和欧洲标准的基础设施大为震惊。这座港口城市不但以他为名，而且是他50年代亲自推动建设的，意义非同一般。与沃林工业园相比，看似现代的城区与集市无异，立刻决定请沃林集团重新规划新区，并完善城区的环境。

    沃林建筑柬埔寨子公司不缺员工，这里工资低；技术也不是问题，伊斯马宁建筑规划设计院有TUM建筑学院的支持。一举两得的美差怎能错过，沃林斯基欣然答应，打包票说两年之内就能让西哈努克城变样，绝对能让国王陛下满意。

    TUM建筑学院接到订单时很惊愕——居然有人敢在一个政局仍不稳定的国家大规模投资，不过如果能完成，将大大提升TUM的影响力，院领导毫不犹豫地应承下来。校领导更重视，不但请邻居LMU帮忙，还从其他机构聘请了一批柬埔寨文化学者，并让金边皇家大学做顾问。

    简越不喜欢慢腾腾地做事，深度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患者沃林斯基同样，规划设计订单只给了三个月的时限。这种订单不能不接，也不能有明显的瑕疵，TUM建筑学院调集高手，全力以赴，终于在97年1月完成了订单。虽然迟了两个月，但沃林斯基看到效果图很满意，国王更满意。TUM松了一口气，在西港派驻了一个三十人的专家组，准备呆两年。

    两年？你们拿的是德国工资，绝对不行！沃林斯基从沃林岛飞到西港督战，让在半年内完工。沃柬缺乏优秀的施工工程师，沃林建筑在波兰也有大项目要做，于是谨辉建筑出动了。2000精锐从沪上飞抵金边，接着转场到西港。这是两大关联企业第一次合作，简越的风格和韦鸣辉不同，双方略有些摩擦，幸好西港改造项目顺利完工。

    流氓辉不怎么擅长政治，更不擅长国际拓展，发现明月系已在柬埔寨站稳了脚跟，这里油水多多，顺势在柬埔寨设立子公司，准备常驻。沃林斯基无所谓，沃林建筑的订单数不胜数，如果不是帮忙，压根就没有必要在柬埔寨开什么建筑公司。流氓辉轻松得手，经常有事没事从沪上飞到柬埔寨，一半折腾西港，一半度假。

    立宇控股上市和沃林集团柬埔寨事业群的成型迅速提高了世丰集团在东南亚华人圈的地位，世丰物流的自有船队更增加了说话的分量，帮会势力不敢再捣乱了。金钱的魔力难以阻挡，世丰集团采购的玩意千奇百怪，而且数量多，不少帮会干脆开公司做起了正当生意。优立得贸易和沃林贸易的采购量同样不小，不过是欧洲标准，得去柬埔寨学习。

    华人流氓们踏进西哈努克市时，简直不敢相信这里是柬埔寨的国土，外面一团糟，这里像世外桃源；看到军队一般的保安队后更是瞠目结舌，了解保安队之后则晕了——这帮鸟人以前大部分是混混和流民，不知怎的被收编了，还变成文化流氓了。从他们处理具体事务的手法可以看出，阴险狡诈，很喜欢做些不白不黑的生意。让不可思议的是，沃林集团居然允许他们做，理由是——法无禁止即可行。

    这支两千人的保安队由一个教官连统帅，一半是俄罗斯人，其他是波兰人和柬埔寨人。教官们都当过兵，俄罗斯教官身上隐隐有一股煞气，似乎打过仗；波兰教官非常精悍，似乎是特种兵出身。以此类推，柬埔寨教官是内战时期的老兵。

    为防止小股乱兵作祟，保安队装备了轻武器和轮式装甲车，步枪是从俄罗斯进口的AK74，手枪是从德国进口的P8，还有一批火箭筒、榴弹发射器和手雷。防弹套装齐全，似乎是美国货。装甲车是从瑞士莫瓦格公司生产的食人鱼，不知道沃林集团是怎么买到的。

    保安们训练有素，纪律严明，又不缺灵活。由于西港没有驻军，沃林工业园保安队事实上充当了地方驻军的职能。柬埔寨两大巨头斗得正凶，西哈努克市有近五十万的常住人口，而且在持续增加中，军方短期内无法收缴沃林保安队的武器。

    人比人气死人，先前有把手枪就很拽的流氓们现在都觉得自己不入流，不自觉地增加了往西港跑的次数，因为这里有齐全先进的教育体系。更重要的是，这里可以玩制式军火，还能玩超仿真对战游戏。

    沃林集团为高龙岛CS城下了血本，出资两亿美元请德国HK公司、瑞士鲁格公司、俄罗斯巴扎尔特公司和两家美国军火公司研发了全套游戏用武器及防具。枪支在三大流派的基础上微调，可以发射特制的彩弹。这种子弹改进了橡皮子弹的弹头，射程远，精度高，击中目标后会流出红色的液体，表现很像真枪击中人体。手雷、榴弹和火箭弹同样做了处理，爆炸后的效果与军品类似，只是杀伤力很小。枪支弹药的外观均与主流军火相同，真正的超仿真货。

    为确保安全，武器威力大幅减弱的同时，防护装备大幅升级——全防护头盔，增强型凯夫拉防弹背心，关键部位均有轻质装甲。标准CS套装非常漂亮，有多种组合。

    如果不喜欢CS，可以去靶场。虽然收费有点黑，但东南亚只有这一个地方可以玩制式军火。此外，能玩枪的国家不少，能玩火箭筒和手雷的国家寥寥，而且大部分都很危险。

    感兴趣的不止流氓们，高龙岛CS城和靶场97年4月开张后生意火爆，过来玩的游客络绎不绝，给西港贡献了大笔的税收，一手推动这两个商业项目的沃林集团赚得盆满钵满。西港扩建工程、自来水厂、污水处理厂、西哈努克大学、西哈努克理工学院、西哈努克图书馆等工程陆续启动，稍迟，西哈努克国际机场定下扩建计划。

    97年8月6日，洪森发动政变，老对头拉那烈被迫流亡海外，乱糟糟的柬埔寨突然清静了。国王陛下将臣民们安抚一番，带着卫队离开王都金边，住进了西哈努克市的行宫。每天笑眯眯在自己的地盘上巡视，看着日新月异的变化。这里不但是柬埔寨最现代的城市，也是东南亚除新加坡外最现代化的城市，一切基础设施均按照欧洲发达国家质量标准建造，外观却仍保持着柬埔寨的传统特色。

    98年元旦，洪森首相宣布设立西哈努克经济特区。2月23日，拉那烈回国，先到西港行宫看望父王，然后跟着洪森去了金边。没人知道两大巨头是否能达成协议，除少数胆子大的家伙，其他均静待柬埔寨第二次全国大选结果。

    一根筋的企业继续向前，庞大的沃林集团全面进入西哈努克市，沿着4号公路一直往北建设。谨辉建筑主导，沃林建筑辅助。源源不断地投入，似乎没有尽头。热火朝天中，对印尼华人的军事培训在悄无声息地展开。随着局势的恶化，数以万计的手枪和数以千计的步枪、火箭筒、枪榴弹发射器被拆成散件偷运进棉兰、巨港、楠榜、雅加达、梭罗和泗水等华人较集中的城市，子弹不计其数，手雷和榴弹大把。有些势力喜欢买机器，有设备、材料和技术，就能拥有一座小型军工厂。供应商有求必应，只要给钱。

    这一切都跟沃林集团没关系，也跟明月系没关系。军事培训是一个雇佣兵组织做的，美国MPRI公司的合作单位。军火也大半来自美国，小半来自俄罗斯，印尼华人自己托关系买的。

    98年5月10日，印尼大学生要求改革的示威运动达到白热化阶段，8名大学生遭枪杀。第二天，针对华裔族群的社会暴乱拉开了序幕，然后——印尼全国陷入混乱之中。同日，重兵把守的总统府被一支强大的雇佣兵部队攻破，多名重量级高官被杀，总统府被洗劫一空。中枢失控，亚齐和东帝汶等分裂势力趁乱起兵。军队、乱兵、度假的雇佣兵、黑帮、警察等都加入了抢劫的队伍，到处都是枪声和爆炸声。

    战争之狗的嗅觉一向灵敏，如此的发财良机怎能错过，大量的小型雇佣兵团队偷渡进印尼。他们装备精良，战斗经验丰富，轻松击溃印尼陆军小部队，拖着战利品满意而归。

    5月15日，印尼空军三架战斗机低飞时被便携式防空导弹击落。16日，海军一艘护卫舰被不明势力击沉。稍迟，一支雇佣兵击溃防守印尼国家博物馆的部队，狂抢之后消失得无影无踪，剩下的藏品被乱兵和警察瓜分。

    暴乱队伍越来越多，装备越来越先进，战斗力也越来越强，暴乱的幕后策划者军方终于崩溃了，印尼局势彻底失控。各国政府再也坐不住了，撤侨船队在军舰的护卫下强行靠港。没派飞机——机场已瘫痪，就算没瘫痪，有导弹，客机不安全，如果被击落，如此混乱，事后也无法查出是谁干的。

    整个事件中，明月系只做了三件事——世丰物流准备船队；不小心泄露了一套市场调查资料，里面有印尼城市及乡村的贵重物品地点；经营日进斗金的高龙岛CS城和靶场。

    “你够狠！”薛辉普脸色苍白。

    简越揉揉鼻子，“跟我有什么关系，说来说去都是印尼军队太渣，政局不稳。如果像德国这样，想乱都乱不起来。”

    “华人死了很多。”窦文嫣说。

    简越笑笑道：“明知道局势危险，却牵挂财产，不肯撤离，鼠目寸光，死不足惜。”

    “你可以做更多。”藤修铭说。

    简越眯了一下眼睛，“我为什么要做更多？我一不认识他们，二跟他们没有业务联系，肯帮忙已是看在同胞的份上。”

    藤修铭沉默片刻，“攻破总统府的人是你派出去的吗？”

    简越冷冷道：“如此敏感的话题，别人躲都来不及，你一个在读工科博士，学业繁重，我是否可以认为你有特殊目的？还有，我一直很好奇，印尼这么乱，你是怎么知道总统府被攻破的？我的消息之灵通少有人可比，我不知道，你却知道。”

    藤修铭的脸瞬间苍白，窦文嫣一看要坏，忙插嘴：“网上有新闻，印尼话题很热门。”

    简越像没听到一样，盯着藤修铭。后者沉默一阵，幽幽地说：“我表哥是记者，沃林集团在政局不稳的柬埔寨大规模投资，目的未知，他很感兴趣，托我去沃林岛查查。我知道沃林斯基和你的关系，懒得动，直接问你了。我表哥消息非常灵通，我以前没有感觉，现在才觉得灵通过了头。不过你放心，我没有透露这边的重要情报；也不敢，你现在不是小孩了。文嫣是我的初恋，又是我的妻子，我是正常人，不会拿她当筹码，更不会让妍妍没有父亲。穷不与富斗，富不与官斗，官不与军斗，军不与老虎斗，老虎……”

    听众神色古怪，藤修铭突然醒悟过来，赶忙停住，讪笑道：“我说顺口了，没别的意思。”

    简越正色道：“记住，知道得越少越安全，不要过于追根究底，对你们没好处。走吧，我很忙，以后不要再提印尼。我只是一个普通的留学生，不关心政治。”

    听众如释重负，作鸟兽散。简越轻轻地叹了口气，拨通内线电话：“乐寒，有隐患没？”

    吕乐寒说：“没，我们什么事都没干，假宝藏我们也是受害者。这次****，没有一个老虎的屁股是干净的，从东到西，从南到北。我们现在不是任人宰割的小娃娃，大老虎惹不起，替大老虎办事的小老虎和狼还是扛得住的。嘿，地球上的秘密真多，居然有势力敢派兵进攻一个人口过亿的大国的总统府，而且顺利得手，不知道是不是看美国的石油公司不顺眼。”

    简越不置可否，又问：“探宝队收获怎样？”

    吕乐寒说：“颇丰，我现在恨不得飞去东南亚、大西洋和加勒比海凑热闹。”

    有些事可以改变，有些事改变不了。简越挂了电话，走了一圈，开始看斯堪尼亚计划的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