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控心术
由于大寨主王匡受伤,二寨主王凤代替他走到擂台之上,向着台下抱拳拱手,然后对群雄道:“诸位,武斗第三场官府方面获胜。下面文斗第一场开始,双方论战降服人心的手段,展示赢得天下民心的号召力,也是双方统军后舆论能力和控心能力的较量。我方出战人员是昆仑秦羽、南阳刘秀和会稽严光,官府方面出场人员是三妙真人、鸟人和韩博。下面有请双方英雄上台较量。” 台下群雄大声喝彩,“绿林山英雄必胜,必胜。”心道这个文斗,什么是文斗,听起来非常头疼啊,是比赛吵架吗。 二寨主王凤又道:“双方各出三人论战,由台下群雄作为裁判,我们会给台下观战的英雄们每个人发一个纸团,白色纸团代表绿林山,黑色纸团代表官府,双方任何一方觉得无言可对,即可终止比赛。然后由台下群雄投票决定双方的胜负,请每一个人把代表自己心中获胜方的纸团投到擂台下的酒坛之中,投票完毕后现场检验结果。” 众人纷纷认为这样比较公平,同时也对这样出奇的比赛方式表示好奇:“仁兄,这个文斗你见过吗?”“年弟,愚兄闯荡江湖数十载,干的都是刀头舔血的活计,比赛吵架,没见过”。 凌朔听到这样的裁判方式,对秦羽道:“秦羽,这样我们岂不是肯定能获胜了?毕竟台下投票的多是绿林山的自己人啊。” 秦羽道:“也不尽然,还是要看哪一边在理,公道自在人心。” 说罢,秦羽、严光和刘秀三人慢慢顺着梯子走到擂台之上,在桌子后面坐定。韩博、三妙真人和鸟人在对面的桌子上也坐定。六人耳听得主席台上铜锣声响,比赛开始。 韩博手摇羽扇,道:“自古官为舟,民为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故而得民心者得天下,失民心者失天下。” 严光轻笑,道:“韩兄所言虽说不错,但略有偏颇啊,得民心者,何为得民心者?是民真心相从,还是愚昧相从呢?” 三妙真人捋了捋拂尘,道:“这有什么区别吗?民心所向就好,管他真情假意。” “严兄太过执着了,想我新朝,崇尚符命之说,天降符命于新君,百姓当然认为是真命天子,这就是舆论攻势,从舆论上诱导这些普通民众。普通民众不过闭目塞听、愚昧自私之辈,此等愚昧之民,就该善用愚民之策,以收服其心,圈养其身。”韩博手摇羽扇道。 刘秀道:“韩兄此言未免太过武断,怎么可以视普通民众为愚昧之民呢。古圣孔丘提倡‘仁’‘义’‘礼’,即是让人心中长存忠义,仁爱,知道礼节,人人互敬互爱。这样方能实现天下大同的理想。” 鸟人拖拉着翅膀,因为胸前机括被马武捣碎了,怪叫道:“哇呀,既然需要有人提倡仁爱什么的乱七八糟的东西,说明民众还是愚昧啊,需要有人领着走,思想更需要人领着走。” 秦羽揉了揉眉心,道:“民众智力稂莠不齐,辩论这个毫无意义,任何一种方法,还要看实际施行的效果。比如王莽崇尚符命之言,他自己未必不知道符命是伪造,只是运用政策手段罢了。要想降服人心,首先要抓住人心的弱点,就是欲望、迷茫和无知。” 刘秀道:“治国治军,在于严明制度,赏罚分明,将帅以身作则,有功者重赏,有罪者重罚,公平对待,才能让手下人信服,从而勇于奋战,勇于争功。” 三妙真人道:“至于你说的军中争功,无非是为了女人、财富和名誉,好女色的赐给其美女佳人即可,好钱财和名誉的赐给其高官厚禄即可。如果重赏之下,足够使其封妻荫子,那么军中人人都会不畏生死,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秦羽道:“赏赐只应该是公平之下理所应得的,才能使人信服,天下归心还是在于公平。如若以财色名利笼络手下人为其卖命,那岂不是说手下人可以人人‘有奶便是娘’?谁给的财色多他就为谁卖命?” 韩博手摇羽扇,道:“秦兄所言之公平,只是相对而言的,是绝对不可能绝对公平的。比如当朝重用王氏家族,扶植党羽,又能有何公平所言?至于那些愚民,给他公平何用?脑子里还不是一样想着财色名利。尊严对于贱民来说给了他也毫无用处,至于豪杰之士,也不需要由外人来给他尊严和公平。” 刘秀道:“儒家提倡‘仁、义、智、勇、信’,并以此来教化民众,由此赢得人心,并非只是财色名利。‘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都有其先后顺序,养天地浩然之正气才是万民的福祉。” 台下群雄在台下观看台上六人辩论,听的是头晕脑胀,不少人犯恶心,有的不懂装懂摇头晃脑,真是什么神情的都有。 三妙真人道:“儒家的确是治国良策,礼法仁爱、峻法严刑,民众在完善的制度下可以规规矩矩,但是规矩只是给愚昧之人定的,有关系有背景之人不在此列。因此这样的方法治国尚可,控心能力就不足了。老夫可以用摄心术使其心迷,在昏睡中给人不断的暗示,醒来后那个人也就被暗示所影响,死心塌地为我所用,这才是控心。” 韩博手摇羽扇补充道:“统治者可以用一系列诱惑来激发人的野心,再用一些手段来控制人的贪欲,让他坚信不移。对于那些不能同化的“顽固分子”,则采取胁迫、暴力和灭门等手段来清除异己。当朝天子杀了多少人,灭了多少门,正是这种手腕的正确应用。” 秦羽道:“诱惑和笼络的手段虽然能让人表面顺服,背地里还是结党营私。国家如果这样的制度,就会像先秦的亡国典故一样,国内的官成为贪官,民成为刁民,兵成为兵痞。官府欺压民众,官民对立,若敌国入侵,民众必然不会支持政府,最终导致被灭国。” 韩博笑道:“哈哈,料想如果连财色名利都满足不了,空谈一些仁义礼法有什么用呢,笑死人了。” 秦羽揉了揉眉心道:“仁义礼法是为人处世的原则,人的温饱满足后,何苦去追求财色名利呢。一个人被财色名利所奴役,日日夜夜耗尽心力去玩这种游戏,弄的身心疲惫而不自觉,还要去想各种办法来麻醉自己,比如青楼。夜里不断担惊受怕,冤冤相报,最终化作一抔黄土,追求的财富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得到的荣誉不过是奉承之人的虚情假意,封妻荫子又如何,子孙一定能守住吗,是灾祸还是福泽呢。” 韩博听到此话,心里一惊,心道此话也许有理,不过此处绝不能退让,道:“咱们辩论的是如何控制人心,你提什么追求,有点跑题了吧。” “非也,若要人心,先要知道人心应该需要什么,至于崇尚财色名利的社会风气,只是一个物种的普遍社会意识造成的而已,而这个物种的文明程度必然也在发展之中。”秦羽揉了揉眉心,道,“对于普通民众有一种方法可以把他们培养得像羊一样乖顺,就是不断去给普通民众或者个人‘内求’的暗示,由向外求,转变为向内求。” 韩博道:“那么什么是‘外求’,什么是‘内求’呢?” 秦羽道:“所谓‘外求’,就是人类主动改变生活的环境,用各种方法和努力使外界环境更适用于自己的生活;‘内求’就是当一个人反复努力不能改变外在生活环境的时候,就转而改变自己,强迫自己去适应外在的环境。这种‘内求’的方式,可以消磨普通民众的改革动力,最后沦落为名利的奴隶。” 三妙真人道:“这个和古代教派控制手段类似吧,只是有所耳闻,愿闻其详。” 秦羽道:“朝廷可以给民众灌输一种思想,就是他们生来就是有罪的,人现在的行为是可耻的,是不符合正法的,人生来是苦的,是来赎罪的,只要赎罪之后,来世就能投胎到富贵之家享福,给人们灌输对鬼神的敬畏心,引出他们的恐惧心,削弱他们贪婪的欲望。”
韩博道:“也许人生来就是苦的吧。” “非也,人生来苦与乐,完全在于一念之间,天堂与地狱只是认知的角度不同而已,一个人如果信奉自己在赎罪,遇到外界刺激的时候,就会先入为主认为自己错了。此时这个人已经着魔了,当外人劝告他这样不对的时候,他会把与这种观念相冲突的行为认为是魔障和障碍,理应消灭魔障,这样听不进去外人的劝解,也就被这种观念的宣传者锁住了身心。”秦羽道。 韩博道:“哈哈,这样普通民众就好控制了,让他乖乖就范,任你剥削和压迫。” 秦羽揉了揉眉心道:“这种方法是一种控心术,利用了人心的弱点,只是从一个极端转入另一个极端,虽然有利于统治,但结果是阻碍人类文明进步的,如果一个民族的民众被这样的奴化思想束缚住,恐怕一两千年就会亡国灭种,被外来文化重新取代。不过,现在天下风起云涌,浩劫将至,控制一批信众更换统治者也是无可厚非的事,只是不能多用。” 刘秀道:“原来思想的控制如此可怕。” 秦羽道:“至于战乱时期的号召力,自然是利用舆论、神迹、符命和正统等宣传方式,求得更多人拥护才对,然后用名利把他们笼络住,逐渐灌输同化的理念。” 秦羽揉了揉眉心,补充道:“愚民政策是不可取的,有着非常大的弊端,最理想的方式是推行‘术和理’的教育,崇尚研究与实践,当普天下民智开化的时候,也就为文明层级的进步奠定了条件,也就是人类文明进入更高一级的时候。真正民智开化之后,人们的追求也会从财色名利转移到研究实践和对种族的贡献上来。” 韩博,鸟人和三妙真人听到秦羽这番言论,真是顿开茅塞,三妙真人甚至想回去自己建立一个教派而逍遥快活去。三人均无话可答,申请比赛结束,六人各自回去休息。 台下群雄都是大老粗,虽然听得云里雾里,但感觉好像是绿林山三人说得在理,投票结果白色纸团明显多于黑色纸团,绿林山方面获胜,群雄知道这个结果后欢声雷动。 凌朔听到秦羽的言论,也非常动心,私下里问道:“秦羽,你说的‘术和理’是什么,民智开化是什么?” 秦羽笑了笑,耐心道:“‘理’就是天道运行的规则,‘术’就是依照规则所发展出来的技艺,比如科技,音乐,铸造,兵法等等,‘理’为体,‘术’为用。” 凌朔听后若有所思,道:“原来是这样,那么民智开化呢。” 秦羽道:“所谓民智开化,就是大多数人都能知道‘理’,并且能掌握一门‘术’,摆脱社会普遍思想找到真正的自我,找到本心,不忘初衷。大多数人能够看清社会规则下的游戏是善巧方便,谋生的同时把思想转移到追求天道,追求奉献上。” 凌朔问道:“为什么白白奉献呢,这不公平吧?” 秦羽哑然一笑,道:“一个人的奉献,是在明白了天道规则下业力的影响之后,对自己向更高级别进化的必经途径,也就是积累功德,实际上还是为自己的。不为自己为别人,那是谎话,也是不公平,呵呵,那些所谓正道人士,大多数只不过是给别人挑毛病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罢了。” 凌朔道:“怪不得我的父母总说我这里不对那里不对,烦死人了。” 秦羽苦笑道:“这个不一样啊,你的父母是为了你好,即使他们客观上也许是错误的,但主观上还是在自己的认知范围内对你好的,善恶与否主要看提出此话的动机和发心。” 凌朔道:“好啦,好啦,人家知道了,咱们快去午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