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不许生离与死别
刺骨之寒！ 这就是许小桃落水之后的第一个反应。寒冬腊月，北方的气温本来就已经远低于冰点，更何况是身处于这硕大的冰湖之中？几乎是转瞬之间，许小桃身上的棉衣就已经完全被湖水浸湿，冰冷刺骨的湖水立刻就将她周身包裹住，让许小桃的大脑里一片空白。 人在极度的恐惧之时，会下意识地抓紧周边任何可以被抓住的东西，这是人的求生本能——许小桃自然也不例外，落水的第一时间就立刻双手乱抓，手中立刻就抓到了一只袖子。自不必说，这肯定是在她身旁一起落水的沈墨了。 “沈……” 后面的“大仙”二字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喊出，许小桃的喉咙和嘴巴里就已经被冰冷的湖水迅速灌满，一下子来不及收音，被呛了个正着。许小桃本来是会游泳的，可她只是弱女子而已，并不曾在这冬天的冷水之中游过，再加上这次冰层裂开毫无预兆，许小桃根本来不及有所反应，这才出现了溺水症状。 冷水刚一入肺，许小桃立刻就剧烈咳嗽了起来。熟识水性的人都知道，当你在水中呛到的时候，最可怕的不是身体上的痛楚，而是心里的巨大恐慌。 “我要死了么？” 许小桃的脑海中闪过这样一个念头，但随即又被剧烈的咳嗽打断了。现在的她来不及多想任何事情，肺里被冰水刺激得如同利刃搅动一般剧痛，甚至连手足都为之一阻。 但幸运的是，这剧痛却反倒让许小桃的意识瞬间恢复了一丝清醒。 “不能再沉下去了！”许小桃心中一凛，反倒有了一点点难得的冷静，“要是不能立刻上去，我和沈大仙都得死在这！” 但此时冰水刺骨，又被冷水呛到，许小桃的体力在惊吓和冰冻之中已经瞬间被消耗大半，要想浮上去谈何容易？勉强伸出腿脚挣扎着游动了几下，许小桃就几乎已经完全没了力道，就连指尖和脚腕也已经迅速僵硬，非但没能往上方浮动，反倒立刻往下坠去。 棉衣浸水之后，立刻变得犹如千斤重坠一样将许小桃完完全全捆住，单是这副力道就已经不是许小桃所能控制得住的。一丝绝望掠过了她的心头：坏了。 看来，本桃这次是要死在这冰湖里了…… “砰！” 一声巨响从身下的冰水之中传来，将无数冰水涌成一股硕大的水柱，夹杂着数不清的大小气泡向许小桃冲了过来。还没等她有所反应，这一股水柱已经狠狠撞上了她的身躯，将许小桃娇弱的小身板立刻往上顶去！ 就在许小桃被水柱顶上去的一瞬间，她看见了这水柱的来源——沈墨伸出的手掌还保持着挥出的姿势，而他的脸上，还挂着淡然的微笑。 原来如此！ “沈大仙你……你打出这一掌，是要用自己的命，换我活着？” 许小桃还来不及多想，沈墨的身影就迅速被漆黑的湖水所吞没，消失在了无尽的暗影水流之中。而许小桃自己则被这股凌厉掌风所带起的水柱冲击到，直接就被带了上去，背部狠狠撞在了水面上的冰层上。 许小桃只觉得背部火辣疼痛，但好在这股巨力已经将冰层撞裂将她甩到了冰面上。刚一摆脱刺骨的冰水，许小桃就立刻趴在冰面上疯狂咳嗽了起来。好在肺里呛入的冰水尚且不算太多，剧烈咳嗽已经将大部分呛进去的水咳了出来，多多少少让许小桃恢复了些许神智。回到冰面之上，每一口呼吸都显得格外珍贵。然而湖面上劲风凛冽，许小桃此刻浑身湿透，立刻就被这冰湖上的凉风给冻透，身上瞬间就出现了无数冰碴，连眉毛头发都被冻得斑白，整个人几乎变成冰雕。 然而她脑中现在只有一幕被不断重复：呼啸而来的掌风卷起了硕大的水柱，而在这救命的水柱下面，是沈墨那张微笑的脸。 沈墨一向体弱，再加上这冰湖水流本来就刺骨难忍，他竟然还能击出这惊人一掌来救许小桃的命，其中诀窍已经非常明显：他必然是集身上剩余的所有力气奋力一击，才能有此成效。以命换命，这便是沈墨下意识的举动，也是他这一刻能给许小桃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沈大仙！” 许小桃撕心裂肺喊出这一句，顾不得自己喘息未匀，立刻就重新扎进了水中。她现在脑中一片空白，只有一个想法在不断回旋着——沈墨，你绝不能死！没有我许小桃的允许，你怎么能死在这！ “沈墨……” 你会儿孙满堂，你会安详天年，你会在垂垂暮年的时候想到年轻的每一刻。但你此刻不能死，不能在这个无名冰湖里结束这一生！ 你还没吃过本桃做的拿手菜，还没亲眼看着柳轻烟这个贱人失势，还没重回荣耀，变成万人敬仰的汝南侯……你怎么能死？！ 冰冷的湖水再次包裹住了许小桃，但这一次她的慌乱已经减轻了许多，坚定地往深不见底的冰湖底部游去。水里的压力愈发巨大起来，许小桃的耳膜和眼睛都被压得生疼，但她不敢有丝毫懈怠，不仅仅是害怕自己在冰水里失去体力，更害怕自己因为一时之间的疏忽而错失了沈墨的身影。 自己只有一次机会。一旦失去，就是永别。 “沈大仙……你这个傻子！你到底在哪！”许小桃心如刀绞。她能感觉得到自己的力气在一丝丝流逝，却扔不敢有丝毫怠慢，仍旧睁大眼睛在光线严重不足的湖底细细搜寻着。 这冰湖显然并非是一时形成，湖底满布着许多不知何年何月被淹没的枯树藤蔓，被暗青色的水草完全覆盖住。就在其中一个枯树上面，沈墨静静躺在其中的一只树杈上面，身形一动不动，显然是已经脱力溺水了。 许小桃只觉得心脏都要从胸膛中跳出来了，顾不得许多便立刻向着沈墨迅速游了过去。可刚拉了一下，许小桃的心中就立刻凉了一半：根本就拉不动。沈墨身上不知何处被树杈死死挂住，无论许小桃如何使力都不曾动弹半分。 “沈大仙啊……这一次，我们俩可真的要……死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