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光辉的人类
毫无察觉的大力，就这么拿着手里的电筒，骂骂咧咧往外面走去。 待大力走出一段距离，王二才蹑手蹑脚爬起来远远吊在他的身后。 黑暗是最好的掩护，大力也完全没有防备身后，毕竟他刚刚一路走过来，什么都没有发现，思维的惯性让他将注意力，都集中在嘴里的脏话和前方的光柱上。 时间悄无声息的流淌，少年几乎是咬着牙在坚持，寒冷和饥饿让他备受煎熬。 好几次王二都几乎快要忍耐不住，想要追上去用钢丝绳，从背后绞杀毫无防备的大力，然后扒下他的衣服让自己暖和点，再找找他身上有没有带食物和水。 但少年最终还是忍住了，距离黄爷他们还不够远，万一发生什么意外，惊动了另外四个人，其中一个手里还有枪，那可就功亏一篑了。 忍耐，再忍耐，等到大力都停下了嘴里那似乎永不停歇的脏话，停下脚步从腰间解下一个水壶模样的东西，仰头往嘴里灌的时候。 好机会！ 王二眼前一亮，估摸着两人走出的距离，够远了，刚刚都已经经过倒数第一个陷阱的位置了。 趁着大力的注意力，大部分都集中在水壶上的时候，黑暗中的少年迅速摸到大力身后。 悄无声息，仿佛夺命的幽灵。 大力刚刚盖好水壶，还没来得及系回腰间，身后比他稍矮一头的王二，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钢丝绳套在了他的脖子上，然后迅速收紧。 同时右腿狠狠踢在大力的腿弯处，肩膀用力在他背心一顶，毫无防备的大力瞬间便失去平衡跌倒在地。 王二整个人压在大力身上，以魔臂肘部为轴心，将钢丝绳的两端死死绞紧。 原本还算强壮的大力，在突如其来的袭击面前，完全没有逃脱死亡的能力。 只能双手拉住已经勒进rou里的钢丝绳，徒劳的扑腾着，没多久就彻底断了气。 可惜他直到死，除了眼前那掉落在地上的手电筒，射出的细长光柱照亮的一片黑暗以外，连身后的凶手长什么样子都没看到。 在大力不再扑腾以后，王二仍旧没有松开钢丝绳，倒不是怕对方还没死，屎都快勒出来了好不好。 而是少年刚刚几乎用尽了全身所有力气，魔臂还好，左手却是已经麻木了。 生死搏杀，全力以赴。 好不容易才缓过来，王二赶紧松开钢丝绳，将大力身上里外的衣服都扒下来，也不管脏不脏合不合身，除了底裤以外都套在自己身上。 大力外面穿着的是一套八成新的沙狗子皮衣，非常合身，一看就是按照他的身材定做的。 内里还穿着一套明显小一号，已经有些发白的深蓝色的确良旧军装。 在王二之前工作的农庄里，这些可都是高级货，监工头子牛大炮穿的也不见得比这好多少，看来大力混得还不错。 也难怪队伍里领头的黄爷手里，能有枪这种稀罕货。 哪怕是最垃圾的，早已经在光辉时代绝迹的老式火药土枪，在如今一片荒凉的沙海里，都能换不少吃的。 而一般的低级打手，手里能有把废旧钢材磨制的，还算锋利的大砍刀就不错了。 连锋利的匕首都不容易弄到，有点手艺的铁匠在如今的时代，那都是高级技术工。 衣服上还有大力的余温，少年套上之后感觉暖和多了，又继续清理其余的战利品。 首先是一个强光手电筒，旧时代很常见的生活用品。 大力手里这个明显被改造过，亮着的只有最中间三个小灯泡，其余的灯泡都不见了。 后半部分连接着一个圆筒形的土制电池，最终形成了这个在沙海里较为常见的高科技照明工具。 还有一把锋利的大砍刀，是废旧钢材磨制的还算锋利的大砍刀的进阶版本，样式有些像是弯弯的阿拉伯大砍刀被掰直了，总之攻击力比王二手里的钢丝绳强多了。 另外还有一把锋利的匕首，上面油腻腻的，看来大力主要用它来吃rou，砍人的活儿还得靠大砍刀。 除此之外就是那个水壶，王二打开尝了尝，不是水，是一种叫“血果酒”的劣酒。 少年在农庄里见牛大炮的手下喝过，还有幸尝过一小口，据说是用一种沙海里常见的红色灌木——“血果木”的果子酿造的。 这种酒的原液有不小的毒性，需要大量兑水，因此牛大炮的手下都叫它“水货酒”，有轻微致幻效果，长期服用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大力身上竟然没有携带食物和水，怀里倒是贴身藏着一个小皮袋，里面装的是火币。 这是在火之国范围内普遍使用的货币，以火之都莱因哈特的信用发行。 火之国范围内的大小据点，基本都接受这种货币。 据爱吹牛的牛大炮说，火币在莱因哈特里可以买到任何东西，哪怕是外面难得一见的武装机甲。 当然前提是你有足够的钱，并且有资格进入莱因哈特。 一共一百三十二块钱，十三个十块，两个一块，一共十五枚火币。 火币的主体是一枚枚袁大头大小的，晶莹剔透的特殊玻璃材质，坚固耐磨，里面夹杂着一种闪闪发光，仿佛在燃烧的红色沙粒，正面是表示面额的数值，背面是莱因哈特的火之徽章。 如果对着光看，能看到薄薄的火币里面，有一个立体的火之徽章。 这是最核心的防伪印记，也是移动都市才能掌握的技术。 曾经火之国的死对头——水之国制造过以假乱真的大量假币，一度使得火币的信用崩溃。 但后来莱因哈特往火币里，添加了火之国独有的红色沙粒——“火之砂”，并且封锁了火之砂海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假币，至少没有大规模出现，火币的信用也得以逐渐恢复。 一百三十二块钱，算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了，一个普通的黑奴也才值个几十块。 可惜，火币虽好，现在却帮不了又饥又渴的少年。 大力的尸体就在眼前，但他还不想吃人rou喝人血，虽然“食尸鬼”在沙海里不少，可少年的心中还是有自己的底线。 为了生存，为了自由，王二可以不顾生死奋力拼搏，但至少还保留着身为人类最后的尊严。 曾经在最艰难的时光里，他和哥哥也不曾沦为“食尸鬼”，每当兄弟俩饿肚子的时候，哥哥就会唱起《自由的人类》。 “光辉的时代” “自由在飞翔” “我是自由的人类” “无惧黑暗的时光” “每当歌声响起” “便有希望重燃” “自由的人类” “永不投降” 不能沦为野兽，一旦突破心中的底线，最终会失去自我失去希望。 少年在心中默默歌唱，想起那个夏末的最后一天，想起哥哥的身影，目光再次坚定起来。 他收拾好东西，提起锋利的大砍刀，转身向着黄爷他们的方向快步走去。 这似乎是个奇怪的选择，为了心中那一道看不见摸不着的底线，放弃唾手可得的食物，选择去和手里有枪，还有三个同伙的凶残捕奴者厮杀。 可这，就是光辉的人类，即使是死，也不会屈从于内心的黑暗。 而且王二也不是没有优势，他现在最大的优势就是情报上的不对等。 黄爷他们压根儿不会想到，黑暗中已经摸进来一个敌人，不但避过重重陷阱，还悄无声息的干掉了出去巡逻的大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