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脏话
林玉伟走后，我看了看姚菲儿，她正安静地望着我，然后慢慢闭上眼睛，像是在等待什么。 Kung没有说话，缓缓掏出枪，将枪顶在我额头。 我没有说话，闭上眼睛。 这真是一个最悲伤的故事，戛然而止的故事。 我做好了准备，安静地等待着。 沈川和于晴也没有任何动静，我知道，他们也像我一样，放弃了挣扎。 过了很久，突然四声枪响，我没有中枪。我疑惑地睁开眼睛，却发现所有人都安然无恙。 “你们走吧。”Kung突然说。 原来他放了空枪。 我皱着眉头疑惑地看着他，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套。 Kung说：“我刚才听了你们的对话，你是个男人，没给我们这个行业丢人。” “你没开玩笑？”我问。 Kung说：“没有。你们做掉了我们两个老搭档，所以无论怎么讲，你们都该死，但是我知道，身在这行，每天都是身不由己。童大成，我在你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希望你能替我活好。你们走吧。” 我说：“我活不好，我是处男。” “呵呵。好好活着，后会有期。”Kung拍了拍我肩膀，然后扔给我手铐钥匙，带着Liberty潇洒地走了。 我打开姚菲儿的手铐，将姚菲儿扶起来。 我尽量用冷淡的语气问道：“没事吧。” 姚菲儿摇了摇头，说：“没事。” 虽然她说没事，可是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我说：“哦，走吧。” 姚菲儿说：“童大成，我为什么看不出你一丝的紧张或心疼。” 我说：“什么，我有点紧张的，不然怎么会问你‘没事吧’。” 姚菲儿问：“就只是这一点？” 我点了点头：“嗯。” 姚菲儿一直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终于倾泻下来，她看着我，像在看一个愁人：“童大成，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我活这么大，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我强迫自己稳定情绪，我坚定地相信你会来救我……” 我说：“我这不是来救你了么，难道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鬼。” 姚菲儿说：“可是你连一句安慰都没有，甚至都没有说一句抱歉。” 我心想，姚菲儿，我怎么不着急不担心啊，“对不起”这三个字已经在我心里重复过多少次。 我看了看姚菲儿，说：“谁让你吃饭的时候乱跑，你让我跟着你不就好了么。我早就和你说过，如果你不喜欢，随时可以走。你走吧，明天走。我不想每天都带着一个累赘到处跑。现在为了你，于晴受了伤，我和沈川也都差点死在这里，我已经够累了。” 沈川说：“童大成，话不能乱说，有些话说出去就收不回来了。” 我对沈川说：“你觉得我是在乱说么。” 沈川沉默着，没有说话。 氛围一度陷入可怕的寂静中。 我们四个就这样站着，谁也没有动，谁也没有说话。 夜里的闷热使我不停冒着汗，我知道，我的头发肯定已经湿得像是被雨淋过。 许久之后，我开口打破了宁静，我对姚菲儿说：“你怎么还不走。” 姚菲儿紧咬嘴唇，啪嗒着眼里，凝视着我，哽咽道：“这么晚了，我怕你担心。我明天就走，不会在做你的包袱，放心就好。” 沈川突然说道：“不许走！我不让走，看谁敢赶你。”沈川顿了顿，又对我说道：“姚菲儿出事了，我担着，不会连累你，我沈川受伤，我自己承受。姚菲儿，你就跟着我们。” 我愤怒地看着沈川，心想，你果真是个名副其实的傻X。 就当我准备开口说点什么，于晴忽然倒下了。 “于晴！”我和沈川立即扶住于晴。 “失血过多。”沈川说。 “找江湖医生。”我说。 联系好医生，我们迅速将于晴送到医生家。 医生为于晴简单的手术后，开始为于晴打点滴。 我对姚菲儿和沈川说：“你们先去休息吧，这里我守着。” 沈川点了点头，说：“我去把杨笛尸体接回来。” “杨笛死了？”姚菲儿忽然惊讶道。 我们没有回答，只是低着头沉默。 姚菲儿惊慌地捂住嘴，眼眶挂着泪花。 我说：“沈川，你看好她，别把她弄丢了。” 沈川没看我，也没说话，拉着姚菲儿的手离开了。 我安静地守在于晴身边，就像我受伤时她守在我的身边。 她确实很美，可是我心里提前住下了某个人。 她的额头有很多汗，她奋力挥舞着拳头大喊着让我去救姚菲儿的场景在我脑中挥之不去。 我想起那个微风吹乱胡须的夜晚我们在露台畅聊的画面，月光轻柔。 于晴说，月亮是个好姑娘，无论经历过什么，她总会尽量以最完美的姿态呈现给世人，为世人带去光亮。 我起身站在窗前看了看悬空的月亮，还是那个月亮。 不知过了多久，只记得我已经趴在她的床边小眯了一会儿，于晴终于醒了过来。 “我没死。”于晴调侃道。 “谢天谢地。”我说。 “姚菲儿喜欢你。”这是于晴醒来的第二句话。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没有说话。 “可我也喜欢你。”这是于晴醒来的第三句话。 我依旧没有说话，虽然感到惊讶。 “可是你喜欢姚菲儿，对吧。”于晴说。 我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告诉她：“你应该喜欢沈川。” 于晴虚弱地笑了笑，说：“我刚才梦到你了，梦到我带着你去见我爸妈。” 我说，我也做过类似的梦，可是我没有告诉她，梦里的主角不是你。 于晴说：“人在死亡的边缘会格外脆弱，晕倒前，我疯狂地需要你，可是你在听着姚菲儿的表白。” 我说：“她那不是表白，她只是在责怪我。” 于晴笑了笑，说：“你不懂女孩子的，那就是在表白。” 我笑道：“那她表白的技术可真烂。” 于晴说：“女孩子吗，难免有些话不会直白地说出来。可是这次死里逃生，我决定告诉你。对我们这行来说，有些话不说，可能就真的没有机会说了。就像杨笛，他一定也有很多话想对某个人说。” 是啊，于晴说得对，对我们这种人来说，有些话不说，可能就真的没有机会说了。 可是我有什么想说的话呢，我又想把话说给谁听呢。 我摸了摸于晴的头，说：“别瞎想了，你现在很虚弱，好好休息吧。” “你喜欢我吗？”于晴问。 我怔住了，手停留在于晴的头发上，放下也不是，继续摸也不好。 于晴盯着我，在期待一个答案。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也许我是自私的，我不想拒绝她，因为我知道，我和姚菲儿注定没有未来。 “童大成，抱抱我。”于晴说。 我顿了顿，慢慢俯下身，轻轻抱住于晴。 曾感受过的温度，有些熟悉。 于晴将嘴贴在我的耳边轻声说：“我还记得那个吻，很美妙。” 我没有回答，只是缓缓起身，却被于晴一把拉住，吻了我的嘴。 我并没有拒绝，却也没有迎合，只是僵硬地俯着身子。 很久之后，我移开嘴唇，于晴双手环住我的后背，轻声道：“还是那个温度，熟悉的感觉。” “睡会儿吧。”我说。 “做我男朋友吧。”于晴说。 “对不起。”我说。 “是因为姚菲儿？” “不一定，不知道，也许我并没有做好恋爱的准备。”我说。 “你喜欢她，对吧。”于晴说。 “我说了，不是因为她。” “那是为什么。” “不好说，太复杂。” 于晴沉默了一会儿，翻过身背对我，不再说话。 “不要随意翻身，注意你的腿。”我说。 “不要关心我。”于晴说。 “我没有关心你，我关心的是你的腿。”我说。 “你去关心姚菲儿的腿吧，她的更白更长。” “虽然这是实话，但受伤的是你的腿，又不是她的。” “那么你现在更应该关心的是我的心。” “不，还是你的腿好看些……” …… 我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说：“看来你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虚弱，不过你下次踹我前麻烦提前告诉我一声，我好有个心理准备，吓了我一跳。” “吓死你个狗娘养的。”于晴说。 “你又让我吓了一跳，你说脏话？”我惊。 于晴平时还是蛮有素质的，居然会突然喷出如此劲爆的脏口。 “我当过小三，做过杀手，爱过人渣，还怕说脏话？” “您阅历丰富，我自叹不如……” 于晴起身拔掉点滴，站起身来，说：“走吧，回家，不打了。” “你行吗，别逞强。”我连忙扶住于晴。 于晴瞪了我一眼，说：“要不你再试一脚？” 我说：“我知道你行的，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