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5章 紧急
“啊?出什么事了么?”素荷惊讶的瞪着那缩手缩脚的婆子,难道还真是出什么事了。 “进去说吧。但愿眠春和李大夫能早点回来。”青舸摇摇头,脸色不好不说,还带着点慌张。素荷性子急,但是也知道轻重缓急,屋里严氏正等着呢,忙紧跟着她们往屋里走去。 青舸知道一二,进屋自动贴着严氏身后站着,右手悄悄摸了摸出门时贴身带着的装着救急药丸的白玉瓷瓶。素荷慢了一步,因为进门时正好接下了侍候茶水的丫头端来的热茶。 严氏闭着眼睛,脸上不怒自威。青舸瞧着素荷将茶水斟好了,才向地上跪着的婆子悄悄点点头,示意她开口说话。 那婆子先是磕了三个头,才开始说起今天主子离开后,南山侯府发生的事情。 “夫人带着人去荆桐院……打了王姨娘……” “……王姨娘小产了,又不让请大夫……” “大奶奶来了……送了药去荆桐院……夫人追到广玉山房来和大奶奶吵架……” “夫人拉倒了大奶奶……摔倒了……要生了……” 严氏闭着眼睛听着,只觉得听得额头生疼,连皮肤下的青筋都忍不住直跳。 “……大奶奶躺在地上,幸好李大夫在府里未曾离开,紫苏姑娘请了李大夫来把了脉,随后,大奶奶立刻带着她那边的人回去了,还带走了李大夫。”守门婆子最后一句话落下,她总算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青舸担忧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小心的伸手在严氏背后轻抚,帮她顺顺气。而素荷在一边却是听呆了,她们不过是出门一趟,府里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严氏一口气憋在心里,跟个铁锤压住一样,胀得在心窝子里难受。这都离生没几天了,一跤摔地上……急急回玉扁胡同去,还带着李大夫随车……严氏伸出手臂一把抓住青舸,“你……你快去大奶奶那看看……看生没有……大人孩子怎么样了……带我的帖子去……” 严氏自知她亲自敢去是不能的了,却是又气又急,让青舸带着她的帖子,也是不知道周朦胧那头情况怎么样,怕有什么万一,带她的帖子也好去请太医的。 严氏的手臂抖的厉害,嘴角也控制不住的有些歪斜,她着急的想站起来,双脚使力,谁知道没站起来反倒一下子往后一仰。还好青舸和素荷站的近,青舸正好在严氏身后,两人都及时伸手扶住了,奈何严氏年纪到底是大了,一口气散下来,人已经是半昏半迷,眼神已经有些散,手却还是紧紧拽着青舸,嘴里模模煳煳叮嘱着,“快……快去……” 青舸吓得不轻,太夫人现在的情况,可是比昨天晚上还要严重许多,她急得眼泪珠子直转,“怎么办……怎么办……眠春去李府了,李大夫却又是去了玉扁胡同……” 倒是素荷,在震惊之下迅速冷静下来,用力拍一下青舸的手臂,拍得青舸手臂上一阵发麻,“你快去玉扁胡同瞧大奶奶去!有信儿叫人赶紧回来报信。太夫人这边,再让人去请别的大夫,不!请太医!” 严氏已经无心听素荷怎么安排,只直勾勾的盯着青舸。青舸胡乱抹了把脸上的泪水,赶紧点头,“好,我现在就瞧大奶奶去。”她话一落,严氏才松了紧紧拽住她衣袖的有了零星老年斑的手臂。 此时不是哭哭啼啼的时候,严氏的无力和病态,让青舸不得不深唿吸让自己清醒冷静下来。她跪地上,重重给严氏磕了三个响头,才义无反顾的往外冲去。 素荷看着青舸磕的三个实打实的头,心头一震。青舸这丫头,心里哪里比她乱了,清醒着呢。青舸这一去,若是严氏有个什么万一,她陪了严氏这么些年就错过最后这一程了,所以她重重磕头再离去。素荷心里荒凉凉的,比这十月初深夜的秋风还要荒芜。她急红了双眼冲屋里木然站立的其他丫头吼道,“都是傻子么?快帮我扶太夫人躺下!快去通知侯爷,让侯爷速速去请太医啊!” 十月初二。在所有人的眼里,尚京已经是秋末。如往常一样,早晚甚是凉沁,白日里却是心舒气爽,算得尚京最好的季节了。甚至比春天还要让人舒服。因为尚京偏北,春天总是分成两半儿的,前半段儿,带着冬日里的冷肃,后半段儿,一不小心就像是老天爷冬天的暖奴忘了拿走,暖和过头。 十月初二的尚京,在大多数尚京人惬意的时候,总有些角落,忙乱得来不及体会这季节独有的舒爽。 纵然山然居临阵点兵也自有一派镇定,被挪到西厢房外间产床上的周朦胧,从上产床开始,就不再紧紧咬牙忍着痛了。 李大夫先是把脉,把完脉,一瞧里里外外都是下人,除了产妇以外连一个做主的主子都没有,李大夫只有擦擦汗,让侍从开了他的药箱,迅速写了三个药方子。降香跟着去铺子里抓药,不用小茴吩咐,厨房里的主事婆子主动叫了两个得力的丫头,一道先去把熬药的小炉子烧起来备着。 李大夫退了出来,几个稳婆才七手八脚的围了过去。摸胎位,用一个老胡桃木听筒仔细的在周朦胧硕大的肚皮上听动静,然后让人把她下身的衣裙褪了,拿凉温下来的开水擦洗,擦完再用在老酒里完全浸透的纱布重新擦拭一遍。 几个稳婆也高高挽起衣袖,仔细的净手,也一样用浸透老酒的纱布仔细擦食指手臂,连被修剪整齐的指甲缝儿都不放过。包mama在一旁紧张的看着,妇人生产,她并不陌生,可是今日就是心慌难安的很。 包mama偷偷拉了一个稳婆到一边儿问道,“怎么样?能否顺利?” 那稳婆脸上并不紧张,却是摇头否决,“早着呢。还没到日子,但是胎儿已经不稳。这又没破水见红的,若是动的太厉害了,还出不来那就……” 包mama一听眼就红了,声音却半点儿不敢抬高,“您这话怎么说的?那怎么办……我们大奶奶可千万不能有事儿……不,大主子小主子都不能有事儿……”她心里想的却不止大主子小主子,还有个老主子呢。严氏已经病了,若是大奶奶这里有个好歹,严氏那里必定是瞒不过的,这病上加病的话,严氏可不一定受得起的。 “你慌什么!”那婆子白了包mama一眼,她可是看着了,这宅子里主事的,除了这位mama,其他的都是没经事的丫头片子,这包mama若是乱了方寸,底下岂不是更乱。“都是过来人了,这时候怎么能慌。先看看,顺利的话,最迟今晚能生下来。” 说完那稳婆就自管去忙去了。包mama半点是帮不上,却再不敢上前打扰了。她心里还是乱的很,但是更不敢让底下其他人乱起来。包mama深吸两口气,沉着脸色往屋外走去。 这屋里头,不懂的人最忌讳指手画脚的。 包mama到了院子里头,降香已经抓药回来了,此时正在厨房里亲自熬药。包mama头一个就点了山栀和小茴,“你们俩去四处看看,安排几个得力的婆子轮流巡夜。各处做事当值的,平日里该怎么做还怎么做。不当值的都给我老老实实的待在自己屋子里。做事的谁出错就等着挨板子,不做事的到处乱跑探头探脑,就等着乱棍打死!” 包mama向来是对人谆谆教导和蔼体贴的,这样满脸强硬,让小茴和山栀吓了一跳,她们如同对周朦胧一样谨慎的领了命,就各处察看去了。包mama抬头一看,刘婶和郭汪氏正静静站在院子角落里,虽然她们规矩上不伦不类,但是这时候静静的守着,让包mama心里一阵感动。她不由得走了过去。 “还请你们两位到里边儿去陪陪大奶奶。”包mama恭恭敬敬福了个礼,吓得郭汪氏赶紧侧身到一边只敢受了半礼。刘婶儿也吓了一跳,这位mama看着可跟富家太太一样体面,给她行礼,她腿都软了。不过虽然慢半拍,刘婶儿赶紧学着郭汪氏也侧了侧身子。
“这……”只有那么一瞬间的犹豫,郭汪氏就点头同意了。“行,多谢mama您高看。别的我们也帮不上,就进去在一边儿跟大奶奶说说闲话,不让她害怕。” 本来郭汪氏是觉得不妥的,周朦胧什么身份,她们什么身份。虽然没有签下卖身契,但是郭汪氏自觉比这宅子里不入等的丫头还上不了台面。但是同为女人,想想周朦胧在这生死关头,娘家没半个亲人在,婆家不知怎么回事也没半个人来帮忙主事,更别提夫婿还远在千里,郭汪氏心里的同情和担忧就把那礼仪尊卑抛到了脑后去了。 李大夫在玉扁胡同,心思紧紧盯着紧闭的西厢房,不敢轻易离开。他自然是不知道没请到他去的南山侯府,已经请了太医院的刘太医。 戚义安刚回来,他虽然没病,但是闲晃多年,多久不曾面临今日这样紧张忧心的气氛,一回府,戚义安就巴不得第一时间换衣洗漱,好洗去一身的灰尘和担忧。只是他兴冲冲往荆桐院去,还在半道上,就被刚刚赶回家来还一身酒气未散的儿子给拦住了。 “你又去哪里喝酒了?瞧这一身酒气!都是成了亲的大人了还这么不知检点!瞧瞧别家子弟像你这年纪,都做爹了……”往日戚义安不爱嗦儿女,更别提儿子了,可是今日亲眼瞧见女儿在婆家的处境,他就后悔莫及。都是在闺中时没有好生教导,才有今天这般境地。所以一看到儿子,戚义安就皱着眉头训诫起来。 “父亲……”戚廷峤颇为不耐烦,只是心里尚还记得刚刚母亲的叮嘱,不得不拿出一点儿虚心受教的样子来,“儿子知错了。” 戚义安哼哼鼻子,觉得这态度还算勉强,“你有什么事?”说来他还是不满意,青天白日的,一个大男人喝得浑身酒气,还在内院里晃,哪有个侯府未来主事人的样子了。他终于体会到了一点严氏看他自己的无奈和失望。 “父亲……这……”戚廷峤还没想好怎么措辞,脑子实在是被酒精充斥得晕晕乎乎,又肿肿胀胀。问题是心里还被母亲今日惹的祸事吓得不轻,哪里找得到半点头绪。 甘嬷嬷找到戚廷峤的时候,他正喝趴在酒桌上。甘嬷嬷可是花了一大块儿银子,让店里的小二换了好几个法子叫醒他又给他醒酒。若不是今日严氏一行在昱亲王府耽误了许久,他这会子回来,说不定他娘早就被收拾个干干净净了。 看着戚廷峤支支吾吾的样子,戚义安更是皱紧了眉头,就这副遮遮掩掩的样子,一点都不大气。“有什么就说!跟个娘们儿一样扭扭捏捏的做甚?” 戚廷峤气得脸上浮起一层胀红,可是这可不是能由得他甩袖子不管的。这世子的位子还没坐稳坐热呢,若是母亲被撵出府去,他这世子的脸面还往哪里放去,不是要被满尚京的口水给淹死才怪。“是这样的,父亲……那个……母亲那里……” 戚廷峤吞吞吐吐,还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一个婆子已经从小径里横冲过来,扑到戚义安面前就大喊道,“侯爷,不好了!太夫人又不行了,素荷让奴婢给您报信,让快去请太医去!” 戚义安被这婆子吓了一大跳,至于为什么没让他去请李大夫,戚义安直觉是情况太严重了,就直接跳过了日常请平安脉的李大夫。他也管不上一边儿的戚廷峤了,抓了那婆子就问,“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就不行了?” 那婆子别的是说不清楚的,只愣愣道,“奴婢也不知道啊。太夫人站起来就倒下去了……话也说不利索……” 戚义安脑门子里一阵轰鸣,老人如此症状,实在是不妙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