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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 序章:城陷

    先锋大将秦天威一声令下,声势浩大的攻城战开始了。连弩车射出柱子般的弩矢,抛石机抛出房子大的巨石,曙光城高大的城墙便如纸片那样被一点点撕碎。猛犸甲兵乘机大举进攻,凶狼骑兵、驼鹿骑兵则一拥而上。

    当他们冲到一里地时,一阵火石雨翻过七八丈高的城墙,精准地砸了下来,引爆了埋在地下的油桶。一时间两支骑兵,死伤惨重。但既已冲锋,断无回头之理。可到了一百丈、五十丈时,他们再此遭遇了精准的火石雨袭击,死伤过半。等他们冒着如雨的箭矢,强行攻入几个缺口时,两边埋伏的长矛兵一起涌出,又倒下一大片。

    不等这边杀完,那边猛犸甲兵已兵临城下。塔楼上的士兵抛出绳索,跃到城墙上,与守军展开激烈厮杀。戈兰下令倒油焚敌。好几百桶滚油倾倒而下,一把火功夫,城下便火光四起,浓烟滚滚。猛犸甲兵顿时大乱,或被活活烧死,或惊慌四蹿,或互相践踏,十分惨烈。

    这时帝国先锋大军十个方阵已逼到百丈以内。秦天威大手一挥,所有步卒立即组成盾墙,所有弩兵同时仰天发箭,所有骑兵一齐全速冲锋!顿时杀声震天,飞矢如雨,奔骑如洪。

    守城之军见了,无不惊骇。

    只有戈兰镇定如故。只听得他闭目念道:“上古天神,冥界幽魂,为我而生,为我而死!”言毕,他手中那书忽然分解成无数张碎纸,继而化成无数道冥火飞射而出,向着洪水般的敌军直扑过去。冲在前面的骑兵来不及反应,已被冥火穿心而过,纷纷坠落马下。后面的骑兵见况想闪躲,却不料这些冥火如影随形,穷追不舍,不消片刻,又倒下了一大片。

    秦天威一惊,不料竟雷国有人会上古禁术:灭魂之咒!此咒耗尽自己毕生福寿,集鬼神伟力,造混沌冥火。此冥火燃烧的,不是普通物质,而是人的灵魂!眼看冥火转瞬间便杀了数以千计的同胞,秦天威狂怒,取来落日弓,撘上裂地箭,望戈兰射去。

    数名雷国侍卫见况,立即组成盾阵,把戈兰围在核心保护,却不料直接被连人带盾击穿。那箭插在戈兰前方几尺地面。戈兰自以为躲过一劫,却忽然感到脚下一晃,只见大地瞬间裂开,还不等他反应过来,西门城楼已完全崩塌,陷入巨大地缝之中,冥火也随即消散。

    帝国各军见敌帅已陷,士气大振,争先恐后,杀入城中,犹如洪水决堤,一发而不可收拾。曙光西城墙那几千守军根本抵挡不住,防线全面崩溃,不少兵马瞬间被洪流淹没。只有少数人依托几个堡垒,负隅顽强。北边和南边守军见况,立即前来支援。四方激战一处,打得极为惨烈。

    但帝国毕竟在人数占据绝对优势,很快便在混战中占据上风。与此同时,帝国主力也已展开阵势,从南北两面对曙光城发动进攻。眼看破城在即,天色却突然大变。一时间狂风大作,雷声炸起。

    秦天威抬头一看,只见千百道闪电同时涌现,把原本阴沉的天空照得白刷刷一片!

    “这……这是……”秦天威吃惊得说不出话,

    港湾之上,一人凌空百丈,雷霆万钧之力集于他手中巨锤之上,他便是雷王奥古!那一刻他光芒万丈,那一刻他化身天神!

    然而!

    神木巨舰上,有人等待已久,他便是玄黄观掌门周天。只见他猛然跃起,使出帝国绝学:破碎苍穹!裂空而出的雷霆和震碎苍穹的气浪迎面相撞,迸发出无限璀璨的电光火花。一圈澎湃的激波以超音速席卷而去,它上冲到云端,云层瞬间被撑开一个巨大空洞,它下触到海面,海上立即掀起狂涛巨浪。这力道让方圆五里之内,小艇翻沉,大舰颠簸,甚至连那头洪荒巨兽也被这力道压制,连忙触手收回,潜入水中。

    那时天地都仿佛消失了,唯见强光,唯闻巨响。

    光芒稍散,响声稍消,一只巨锤从空中坠落,却已不见此锤之人,那里空余一团焦黑的雾气。已杀上一艏华夏战舰的托尔见了,知道父王奥古已殉国。他强行压下心中无限的悲愤,把手往空中一招,那巨锤便急速向它飞来。

    突然一股凌厉杀气传来,托尔回头一看,一白衣人手持一把白练长剑正在海上快步飞驰而来。紧接着,他一个筋斗跳了十几丈远,迎空劈下。“晃当”一声巨响,两人各自被弹出数丈,擦着钢铁甲板留下两行几寸深痕。

    托尔定睛一看,是李慕白,他竟没死!

    两人在溟海之战时曾经交手,李慕白深知托尔强大,以他的修为勉强能打平手。可现在托尔手持的,是上古神兵雷王之锤。即便手执玄黄观名剑白虹,他也不敢冒然继续进攻。那玄黄观是天下道观之首,与天下寺庙之首空明寺,天下武林之首华山派并称华夏三大宗主。这番讨伐北境,帝国动用的不仅仅是军队,各大门派各路高手也被集结起来,随军出征。

    他用雷族语言说道:“尊敬的托尔殿下,如今你父王已死。雷王保护不了他的人民,但殿下还有机会。若是殿下就此束手就擒,李慕白向殿下保证,不伤雷国任何一人。否则非但城破国亡,只怕雷族也会从此灭绝!”

    托尔不屑地一笑,说:“李将军,你觉得事到如今,我们还有谈判的余地么?”

    李慕白说:“既然殿下执迷不悟,李慕白也不多废唇舌!”言毕,他仗剑杀来,托尔提锤杀往。两人一连斗了几十回合,不分胜负。然而这钢铁舰却承受不了这疯狂蹂躏,一剑下去桅杆折断,一锤下去舰首塌陷。不消片刻全舰已变得支离破碎,舰船不断进水下沉。船上官兵只好弃船逃生。

    这时,约有七八个人却奋不顾身地杀了上来。他们是托尔的近侍。与此同时,从另一面也杀上了十几人,他们是玄黄观的弟子。二三十名高手混战一处,其破坏力是恐怖的,一声轰然巨响,舰体从中截为两段。李慕白与托尔各占一边。

    托尔还想打,却被一名侍卫攀住,他说:“现在回援曙光城要紧!殿下速去,这里有我等顶住!”托尔一看,是卫兵统领普路斯。托尔往后看,帝国舰队已趁着那头洪荒巨兽收回触手之机,全速向曙光城袭去。

    托尔说:“那就拜托普路斯你了!”然后砰的一声,化作一道闪电,冲天而起。李慕白想追击,却被普路斯拦住厮杀。空中的周天见了,想飞过去拦截,却不料一道擎天水柱从底下喷涌而出,周天急忙闪躲,稳住一看,正是那只洪荒巨兽的触手。再看托尔时,他已飞远。

    托尔飞回曙光城时,全城已是满目苍夷,到处是大火,到处是废墟。在帝国巨大的攻城塔面前,南北城墙的防线根本不起作用。攻城塔为精钢打造不惧矢石不怕火烧,内藏数十名精锐,大门翻落城墙,他们便一涌而出。城墙上的守军顷刻被屠杀殆尽,仅剩几座碉堡还有人负隅顽抗。他们从里面打开城门,数以十万计的兵马得以杀入城中。曙光城所有的人,不分男女老幼都被动员起来,跟帝国大军展开激烈的巷战。但即便如此,依然节节败退,几路先锋军已杀入宫殿区。

    托尔刚飞入宫殿区,远远便见到自己的妻儿沿着走廊拼命奔跑,后面两名满身血污的人正穷追不舍。七八名侍卫试图阻拦,却被其中一人一招放倒。另一人随即祭起一把浑身纯黑的长剑,飞剑过去。托尔大惊,赶忙甩出手中巨锤。但还是慢了。刷的一下,托尔眼睁睁地看着妻子的脑袋和身体分了家。

    “轰”一声巨响,巨锤砸落,半条走廊顷刻崩塌,把两人与妻儿隔开。

    两人后跳一步,看了过来。一人道:“雷王?”那是名约莫十八岁的少年,他有八尺高,书生摸样,手持一架古琴,眼神中却流露出藐视天下的气概。

    “不,应是他们王储托尔。”另一人说道。他跟旁边的少年年纪差不多,浑身笼罩着黑焰般的戾气,眼中没有一丝生人应有的光彩。

    烟尘渐散,看到身首异处妻子的尸体,托尔压抑的怒火,再也忍不住了。他咆哮道:“你们这些连女人和孩子都不放过的畜生!”话音刚落便撞了下来。手持琴者竖起古琴,四弦一拨,发出四道锋利的音波。音波切碎了托尔厚重的铠甲,却未能阻止切开他无尽的愤怒。两人见况赶紧后跳,又是一声巨响,地上被砸出一个大坑。

    一个铠甲破碎,浑身是血的男人从坑中站起。他把手往后一招,那把万斤巨锤便飞回他手中。持琴者一惊,想不到托尔如此厉害。

    “母亲!母亲!”碎石堆后传来一名约莫十岁的男孩哭声。

    飞剑者举起一只手,十几丈外那把插在墙上的纯黑长剑便被拔出,飞旋回来,直扑向那男孩。然而这一次,托尔猜到了。他把手往后一招,一股电流从他拳头发出,洞穿了中间的碎石,准确无误地撞上了那把纯黑长剑。晃当一声,长剑被荡到空中。

    “德诺!赶紧跑!”托尔用雷族语喊道!

    德诺是托尔的儿子,那名男孩的名字。他忍疼别了母亲,一路擦拭泪水,一路夺命狂奔。他刚跑开不远,后面便传来激烈的打斗声。他不清楚自己父亲能否战胜这两个杀母仇人,也不清楚这座城池能否守住,甚至不清楚这个国家还有没有明天,但他清楚从现在起,自己的童年已经结束了。

    他狂奔不是为了逃走,而是为了赶到宫殿地下,去保卫雷国守护了千年的圣坛。刚进入密道,一阵持续剧烈震动传来,他险些摔倒,爬起一看,只见墙壁都裂开了,碎石不断抖落。恐怕外面又遭遇了大规模的轰炸。他只能艰难地匍匐往着倾斜的密道向下爬。也不知道爬了多久,他终于见到那团幽蓝的光芒——密道的出口,圣坛之所在。

    这时震动稍减,圣坛又传来激烈的厮杀声。

    雷国圣坛在宫殿地下那巨大的地宫中。那片地宫周匝几十丈,呈穹顶状,中间是三层圜丘。圜丘外三名闯入圣坛的华山弟子正与十几名侍卫激烈厮杀。而圜丘中间那名跪着的四五十岁的年老女人,正在双手合十,凝神祈祷,请求天神能宽恕国民的罪孽,留给无辜的孩子一线希望。她便是德诺的奶奶,雷国王后凯瑞。

    随着最后一声惨叫声停止,十几名侍卫片刻间已全数躺下。一名身高一丈浑身血污的少年拔出插在地上的那把刃长一丈的巨刀,说:“老妖婆,不用祈祷了!你们的神,已经死了。”凯瑞缓缓站了起来,回身与那名少年四目对望。她的眼中看不到一丝恐惧,倒是有几分怜悯。

    她用中原语问道:“你叫楚凡吧。”

    少年把巨刀指向凯瑞,说:“我的确叫楚凡,你可以安心去死了!”话音刚落,他纵身一跃,双手持刀,劈了下去。德诺突然出现,拦在凯瑞面前。结果当的一下,德诺面前出现了道气墙,楚凡反被震退几丈。

    楚凡站稳定睛一看,是凯瑞出的手。只见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手臂还滴着血,脚下的地面都裂开了。德诺回身扶住凯瑞,用雷国语喊道:“奶奶……”

    凯瑞说:“德诺,你不该来这里……”话音未落,一条铁链从她背后飞射而出,瞬间贯穿她的心脏,向着德诺直扑而去。千钧一发之际,凯瑞用尽自己全身力量震断了铁链。德诺被这力度弹出了几丈远,把圜丘边缘的栏杆都撞碎了才停下。

    德诺吐出一口鲜血,爬起来一看,凯瑞已倒在血泊中。而楚凡早把巨刀架在他脖子上。楚凡问:“这个小孩怎么处置?”

    “杀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看着手中断掉的铁链冷冷地回应道。

    楚凡举起巨刀,正要把这小孩,连同整个圣坛劈开,但悬着的刀却迟迟没有劈下。

    “这……这是……”楚凡浑身不能动弹,其他人也无法动作。只有德诺抬起了头,目光中透着无尽的凶煞!他拔出了腰间的小刀,全力刺向楚凡的腹部。可那小刀犹如刺上了钢板,刀尖都崩了,楞是没有刺穿分毫,德诺反被震得跌倒过去。

    然而他却没有倒下,一个人影忽然从虚空中出现,扶住了他。德诺回身一看,那人有八尺高,身材挺拔,肩宽腿长,穿着一袭华丽长袍、皮质长靴、银色手套,装束非常古怪,年约二十五六岁。

    “佛罗里昂,你终于回来了!”德诺泪流满面地说。

    他说:“对不起,我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