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节 翠玉慕青

    公开课第三天早晨，日丽风和，碧空如洗，早晨的阳光很灿烂。我和师姐早早来到会场帮忙布置。跟三年前一样，师父这回又需用到很多道具，不过不止一个箱子，而是数台既复杂又沉重的仪器。因为萧朱和浩然去试炼了，所以重东西都是木头搬的。最重的仪器估计百斤以上，不过对木头来说只算小菜一碟。他那时又比当年高大粗壮了不少，比常人要高出一整尺，若论体格之强壮，我辈中无人能及。

    我们刚布置好，炎姬就来了。她向师父师叔问了早安，便拉我们到一边说话。炎姬叹息道：“唉！今天就是我们最后一节公开课了，明年就不用来了。说起来，我还有点舍不得呢！”

    师姐说：“就是上课罢了，没有什么可留恋的。”

    炎姬说：“可明年我们就少了个见面机会了呀。”

    师姐说：“meimei傻呀。明年我们十三岁了，以后每年的三元节，都可以在碧玉瑶池见面了。见面的机会，比现在还多哪！”师姐说的是华山的一个制度，华山所有十三岁以上的女子只要未结婚，都会于每年正月十五上元节、七月十五中元节、十月十五下元节在西华峰碧玉瑶池聚会。其中上元节在前天聚首后，当天还会到东华峰下一座名叫华阳的大城同游赏灯。

    炎姬惆怅地说：“能和jiejie多见面固然是好，可是以后见不到其他男孩子了。”。

    师姐听了有点不高兴，说：“见他们作甚，都是些只会调皮捣蛋的家伙。那年不是秦明他们拉着你们去禁地，meimei你也不会被罚，天莱也不会失踪。我还想教训他们呢！”

    炎姬分辩说：“不是呀，我觉得挺好玩的，虽然现在想起来还有点害怕，不过我不是还得了颗宝石么？我还是有赚的嘛！他们倒是可是可怜，听说他们中了毒，还饿了两天，回去又是被教官们狠狠责罚了一顿。最可怜的还是秦明，我把他的光耀棒弄坏了他也不敢追究，哈哈……”

    师姐说：“那是他活该！他平时没少作弄别人，以前公开课王师兄就经常被他和文斌作弄。”王师兄，是师姐对木头的称呼。

    炎姬可惜地说：“可是jiejie，你不觉得现在他们都不用来了，今年的公开课一下子少了好多乐趣呀。搞得我这两天除了找你说话，也不知找谁去玩了。”

    师姐略带责备地说：“你都十二岁了，还惦记着玩呢。你也不看看，哪个女孩子像你十几岁还跟一群男孩子一起上蹿下跳的。”炎姬得意地吐了小舌。师姐继续说：“礼曰：‘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老跟他们一起，小心被他们带坏了。”

    炎姬分辩道：“我当然不可能被他们带坏。他们倒是被我带得越来越好了。”说着炎姬显出骄傲的神色。

    师姐说：“他们又怎么被你带好了？”

    炎姬得意地说：“你没发现么，去年、前年的公开课，不也是没有出什么状况吗？那都是在我这几年潜移默化循循善诱的结果。尤其是秦明，他今年还把知业给过了。你看，我伟大吧。”

    师姐打趣说：“哦，的确是呀。meimei这些年来，可是越来越有能耐了，现在说大话眼睛都不眨一下。”然后两人对看了一眼，忍俊不俊，都开心地笑起来。

    师姐一年只笑两次，第一次是新年过后见到炎姬时，第二次是公开课公开课见到炎姬时。尽管自那次以后，她对我好多了，可是她还没有对我笑过，最多会在教我时对我笨拙的理解力抱以苦笑。

    师父也被笑声吸引过来，当看到师姐那脸上难得的笑容时，他的脸上也难得地有了一丝欣慰的神色。说起来，师父比师姐更极端，三年以来，他的眼神永如秋水，从未见过他乐过、悲伤、怒过、哀过，只有偶尔看着师姐时会流露出一点关怀和欣慰的感觉。甚至是我死里逃生那次，他的神色还是一样淡漠。他对我的照顾，给我的感觉只是一种大人对小孩的道义保护，而不带有一点情感灌注，他对其他孩子也不见得比对我差。

    我正想着，后面传来一把熟悉的声音：“嘿，天莱！”

    我转身看去，果然是梓幻。她今天倒是起得早，前天和昨天早上，她都迟到了。气得圣姑罚了她站一整个时辰，若不是我师父替她说话，估计得罚一个早晨。

    她旁边还跟着个小女孩，看着比她小点，估计八岁左右。那女孩穿着绿衣，戴一双翡翠玉镯，扎着两条小辫子，脸圆圆的，看起来很可爱。去年我就发现圣姑多了个小弟子，不过她一直很文静，因此也没引起我太大注意。

    梓幻拉着那个小女孩跑到我们面前，鞠躬道：“纤云jiejie，炎姬jiejie，早上好。”

    那个小女孩也跟着鞠躬说：“两位jiejie早上好，哥哥早上好。”

    梓幻向来没规没矩，今天居然这么客气，让我们三个都感到惊讶。平时见面，别说打招呼了，就是我跟师父一起时，她也是拉着我就跑。

    炎姬反应过来，回礼道：“两位meimei早上好。”

    师姐和我反应过来，跟着也打了招呼。

    我指着她身后那小女孩问：“梓幻，她是谁呀？”

    梓幻也不会回答，而是轻轻推了一下那小女孩，示意让她自己说。那小女孩却瑟瑟生生的，踟蹰不前，那害羞摸样和我以前挺像。之所以说以前，因为这些年跟秦明他们混多了，我已变得大胆多了。

    她低着头，害羞地说：“我……我……我叫……翠玉。”她越说越小声，最后两个字几乎听不见。

    炎姬问：“什么？你叫翠玉是吗？”

    她嗯了一声。

    炎姬说：“好害羞呀，跟天莱一样！”

    我分辩说：“我现在才没那么害羞呢！”

    炎姬却也不反驳，而是拉着翠玉走近一步，逐个介绍起我们来：“这位jiejie，叫纤云；他叫天莱；我叫炎姬。你是圣姑的弟子吧。”翠玉又嗯了一声。

    炎姬这时转向梓幻，问：“怎样，是不是又找天莱去玩呀。可现在离上课不足两刻了，你们要最好别离开太远。”

    梓幻说：“我们不去玩。我今早就是特地带翠玉来给天莱认识的。”

    “吓？”我一脸疑惑。

    梓幻见我疑惑继续解释道：“翠玉说想认识你，都缠了我两天了。”此言一出，我更蒙了。却见翠玉一脸尴尬，用小手扯了一下梓幻衣尾，委屈地说：“梓幻jiejie，你说好不说的……”

    炎姬轻拍了一下我的脑袋，说：“哎呀，小笨蛋，没想到你的人气原来这么高呀！”

    我只好报以无奈的苦笑。

    这时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到来了，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个美貌少女和她带着的一群女孩，那些女孩正是圣姑弟子们。但那少女却并非圣姑。她看起来大约十六七岁，却穿着一身通常是上了年纪的妇女才穿的青黑色的衣裳。华山女子比外界要大方些，夏天通常穿无袖、短袖衣裳或者透明的薄纱长袖。可她很保守，全身肌肤除了脸和手露出来，其他都遮盖得严严实实。至于她的神情，和她的装束一样老气横秋。

    梓幻见到了，比见了圣姑还害怕。她害怕地说：“慕青来了，我们得回去了。”说完，拉着翠玉便走。我注意到，她连“jiejie”的两字都不给那女子，显然很不喜欢她。

    翠玉也是不敢怠慢，只能边走边向我们告辞。

    我见她们匆忙离去，指着那女子问：“jiejie们，她是谁呀？梓幻和翠玉好像都好怕她的样子。”

    师姐赶紧拍掉我的手，低声说：“天莱，不要指。被她见到了，要骂你一顿。”

    尽管这些年来，我经常犯这个错误，但这却是头一回师姐警告我。

    炎姬低声说：“她是圣姑的大弟子，听说厉害得很，约束弟子比她师父还严。而且见了其他诸峰弟子不守规矩，也一样训斥，甚至有人说，连中华峰的某位长老都被她训斥过呢。”

    我一怔，想不到她这么厉害。中华峰那些长老，连掌门见了都是恭恭敬敬的，她却连他们的面子都不给。心想幸好刚才自己指着她没被她发现，否则肯定有自己好受。

    我们又聊了一阵，眼看就要上课了，于是就各自回自己的座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