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节 突然昏迷

    飞廊上的人冲过来看，却没发现我们的影踪。

    我们跳下去了，但并没有掉下去。我拉住了飞廊的构件，而梓幻抱住了我的身子。他们很快反应过来，刚才那一下震动是我抓住构件的传来的。

    “在那，他们在廊桥下面！”一人高呼道，“你，赶紧给我下去！”

    “我……我……我才不下，要下你下。”

    他们扰攘了好久，结果还是没人下来。梓幻乘机爬上来了，自己拉住构件。

    “怎么办？”梓幻着急地说，“他们要下来了！”

    “到中间去。”我忍着手臂拉伤的剧痛，思着逃命的方法。

    过了一会儿，楼上的人又发现见不到我们了。

    “哎，他们人呢？”

    “哪去了？”

    “到那边看看！”

    我完全可以想象他们探头出来东张西望，却找不到我们的滑稽样子。

    而此时我们正在手脚并用，倒挂着贴在廊桥底的中间。

    “他们可能掉下去了！快，跑下去。”然后我们听到他们跑动的声音。等他们跑远后，我和梓幻趁机爬到飞廊一端，利用飞廊和石壁的夹角调整姿势。

    “现在……怎么办？”梓幻边喘气边问。

    我没有慌，反而平静地说：“我们要想办法尽快爬下去。”

    “不……太湿滑了，根本爬不了。”梓幻说。

    石壁尽管不是垂直的陡，但由于气候潮湿，长满了青苔，根本不可能抓稳。可我敏锐地发现，脚下三丈处有一颗横生的小树。

    我指着那颗树说：“梓幻，看到那棵树没有？我跳下去，你跟着跳下来。”

    梓幻害怕地说：“可是……跳不到怎么办？”

    “不要想了，我先跳。”我说完就跳了。冲力太大，小树摇晃得很厉害，摇晃了很久，我差点没有抓稳。我这边才稳住，梓幻那边就跳了。意料之外地小树根本承受不了这冲力，啪的一下就折断了。我和梓幻直接滚了下去。那刹那，我以为要死了。然而我们却奇迹般地砸到一片茂密草丛中。

    我感到天旋地转，恶心得不得了，勉力踉跄地爬起来，发现梓幻就躺在旁边。

    “梓幻，起来，他们要过来了！”我用了摇醒梓幻。

    梓幻很勉强地站了起来。我拉着她就跑。果然，不久我们就听到那些人追来的声音。

    在一丈高的茂密的草丛中，我们不知东南西北，只是一直向着那些人来向的反方向摸索。我们很快走出了草丛，前面是一条不大的溪流边。溪流的却很深，我们个儿小，走到水中间时几乎肩膀都被淹没了。更严重的是，水底全是光滑的卵石，还长满腻滑的水草。我和梓幻因此滑倒了好几次。我们都呛了好几口水，可一想有追兵又挣扎着冒出水面。

    溪流对岸是一条平行的官道。爬上官道，我们已浑身湿透。我记得，夏天的西斜的阳光很晒，站在官道上，我和梓幻大口大口地喘气，那一刻我有点茫然。我不知道这里是哪里，我们应该走向何处。

    梓幻无力地蹲在地上，呜呜地哭起来，嘴里还低声地念叨着“爸……你为什么不要我……mama……你在哪里……”

    看着梓幻哭，我却无力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我猜那刻，我们犹如两个小乞丐般肮脏，一点都不可爱。斜阳很晒，我却没有挪动身子躲到树荫下的冲动。梓幻的哭声渐渐小了，然后我们都沉默了。

    就这样一直过了很久。

    忽然，梓幻站了起来，我奇怪地看着她，不知道她想做什么。我没想到的是，她居然开始脱衣服！而且很快把自己脱个精光！我赶紧转身过去，喊道：“梓幻你这是干嘛！”

    “脱了！你也要把衣服脱了！”她说着，就过来要把我的衣服也脱下来。我拉住衣服不让脱，说：“梓幻，我不脱，你也赶紧把衣服穿上。”

    她却不依不挠，偏要我脱。我们推搡了很久，最后梓幻才放弃。

    她一脸怒容，把衣服鞋子饰品全部扔到溪流里。

    “什么梁财主的东西，我都不要！”她大声地朝那边喊道。

    然后她光着身子，沿着一个方向头也不回地走。

    我赶紧跟上去，说：“梓幻等等我。”

    她狠狠推开我，呵斥道：“你不脱衣服，你不要跟着我！回去找他好了！”

    “梓幻，我脱，我脱还不行吗？你慢点！等我脱完！”我哀求道。

    ……

    这是多么滑稽的一幕，两个小孩，一男一女，全身湿透，光着身子，身上脸上还有不少伤痕，就这么沿着官道走。他们不知道自己身在哪里，要走往何处。直到斜阳变成了夕阳，夕阳变成了黄昏，黄昏变成了黑夜。我俩就这么一直走着，中间几乎一言不发。

    直到忽然间梓幻扑通地倒在地上，我才从游梦状态惊醒。我马上跑过去扶起梓幻，急切地问：“梓幻，你怎么啦？”

    梓幻按着额头说：“天莱，我的头，好疼……”

    “让我看看。”我拿开她的手，却才发现她额头上有一片淤青。之前我一直不敢正面看梓幻，一直没有注意到她的伤势。我此刻才想到，她掉下来时可能碰到头了。我正不知怎么办时，梓幻竟然吐了起来。这下我更是混乱了。

    这时传来了铃铛声，抬头一看，却是一位须发斑白的老人赶着一辆骡车在缓缓前行。

    我朝他喊道：“老爷爷，救命啊！救救我们！”

    他撇了我们一眼，然后是径直从我们身边驶过。

    “老爷爷，老爷爷！”我又喊了几声，他却始终没有回头。

    我知道我们这个样子，没有人会搭理我们。

    我背着梓幻到溪流边给她喂了几口清水，然后又背起她继续往前走。师父曾告诉我，官道是连接两个城镇的道路，往一个方向走，总能走到一个有人的地方。但也许是几十里，也许是几百里，我不知道有多远。我想，或许刚才至少应该问一下那位老农我们该往哪个方向走——就这时我想到了，他车上装着不少的粮食。如今正是收获的季节，老农方才定是去市集卖粮回来。也就是说，我走的方向是正确的。

    果不多时，当我们翻过一个土丘后，我看见了远处夜幕下的旷野中，一片灯火辉煌。

    背着梓幻来到城下，城门已关。我试图在城门外的那片市集中寻找好人心收容我们。但他们一看到两个连衣服都没有的肮脏小孩二话不说，直接就是关门。

    而梓幻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了，中间她又吐了一次，然后一直神志不清。

    “大妈，你好心，帮帮我们吧……”

    “老爷爷，求你施舍个饭……”

    “你是大夫吗，能帮她看看吗？”

    我不记得哀求过多少人，但却始终没有人原意伸出援手。直到我绝望地坐在一个角落。好饿，真的好饿。饿得我甚至有点后悔逃了出来。

    屋漏偏逢连夜雨，昏昏沉沉地拖到后半夜，忽然雷声阵阵，电光交加，暴雨倾盆，狂风肆虐。我不得不背起梓幻躲到一处破猪舍中。我找来几片大蕉叶，垫在地上，好让我们能躺下去。我无意间摸到她的脑袋，才发现她正发烧，而且烧得很厉害。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办。我意识到，或许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梓幻慢慢死在面前。

    当天空微微发亮时，我饿醒了。我醒后一看梓幻浑身热得红胀，但就是没有流汗。我试图喊醒她，但她已神志昏迷。我想到必须给她降温，于是把她背起来，走到溪边，把她身子泡入水中。由于猪舍好脏，我顺便在那里给她和自己洗了个澡。

    这时有几位妇人来到溪边洗菜洗衣服，看到躺在溪边的梓幻反应出乎我意料——“你看，那个小孩是不是溺水了？”

    “是啊，我们赶紧下去看看。”

    我大喜，有救了，于是跪地磕头哀求道：“各位jiejie，救救梓幻吧！我给你们磕头了。”

    她们跑下来一看，梓幻还有气息。

    一人说：“她还有得救，抱回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