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节 青出于蓝

    在山黎，只有六大公族之子孙，能被称为公子或者千金，普通贵族的子孙，只能被称为少爷或者小姐。到目前为止，山黎舞会已经出现了胡、魏、周、艾四个公族的子孙，另外两个公族我估计也来人了，不过他们很低调，因此我没有注意到他们。

    事实上直到音乐声响起之前，我还没有什么办法对付周天纵，但随着音乐响起，我忽然有了想法。伴奏的曲目应该是《满江红》，描写是一场浩劫般的大战，鲜血把大江都染红了。开篇是一顿急促的击鼓声，随即伴随管弦的奏鸣，越来越多的鼓声响起，逐渐汇聚成一曲声势浩大的交响乐，犹如千军万马奔腾，让人心神震荡。

    周天纵踏着节拍，身形骤动，以迷踪幻影步法入舞，虽是一人在跳，却跳出了多人共舞的感觉。他的身法大开大合，气势磅礴，如大河纵横，江水滔滔，浪花四溅。更为难得的是，他的舞步粗中有细，动中有静，澎湃激昂的盖世豪气中却嵌入丝丝兄弟之情，动人心扉，真可谓妙不可言。

    周天纵先发制人，已经用自己的舞步把一场大战的气氛营造出来，大家先入为主，完全被他吸引了。按正常方式斗舞，无论是全力阻止他表演，抑或我自顾自地跳自己的舞步，我都全无胜算。面对这种程度的竞争对手，我却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绝佳的办法：与之共舞。

    但共舞不是平等的对舞，而是以我为主，让他成为我的陪衬！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冰，水为之而寒于水。他虽然先发制人，我也可后发反制。他要演千军万马，那就由我演主帅；他要演兄弟之情，那就由我演儿女之意。

    当是时，我们两人明明在斗舞，实际上却在联决演出，展现出一副末代英雄率领千军万马浩浩荡荡地整装出发，跟强大的敌人决一死战的情景。迷踪幻影步法演绎战场可谓一绝，而我以圣王御剑步法演绎英雄又能为之增加了神圣的光芒，这两相益彰让表演的效果翻了一倍。

    “这……这不是斗舞，而是共舞吧！”魏“舞帝”惊讶道。据艾莫离介绍，他的姓名魏尚，以他和胡强为首一群人一直等着我被周天纵完虐，以报我践踏他们尊严之仇。然而面对这样一幕，大大出乎他们的意料。

    “周矮子，你在干什么呢？难道是给他做背景陪衬的吗！”胡强激动地骂道。周天纵其实不算矮，不过他年纪跟我差不多，比大多数舞会参加者小多了，因此显得矮。事实上他还能长高，且据我所知比起华山，南境的男子发育通常要延迟两三年。

    周天纵也是郁闷，他完全想不到我会有这么一手。但他不能骤然改变，必须配合音乐节奏，才能变换表演内容。在激动人心的前奏过后，音乐变得平缓而悠扬起来，周天纵摇身一变，饰演起一名思念前线士兵的妇人起来。

    不得不说，迷踪幻影步法确实强大，让周天纵拥有极强的适应力，甚至把妇人也演得惟妙惟肖。不过，他再次被我阴了。他演后方妇人，我就来演前线士兵。他演少妇抱儿望归、老母织衣待归、孝女神庙求归，我则演勇士为保家而参军、为荣誉而战斗、为邦国而捐躯。

    然而我想当然了。凄惨而刚烈的女性，比激昂而壮烈的男人更能引动常人恻隐之心，引起广泛共鸣。我出演的士兵反倒成了这些少妇、老母、孝女的陪衬。只见观者无不动容，不少少女甚至被感动得暗暗垂泪了。周天纵成功扳回一城。

    音乐再次骤变，擂鼓急促鸣，管弦落珠响，犹如天色突变，乌云压顶，随即雷电交加，暴雨倾盆而下。周天纵豪呼一声，踏前一步，然后凛然不动，仿佛是主将站在城头，望着城下黑压压的一片的敌军。

    只见他神色肃穆，目放精光，没有任何动作，却散发出一股冲天而起的不屈斗志，直干云霄。然后他大手一挥，仿佛便有千军万马倾城而下，化作暴发的山洪，要把那些敌军通通冲垮。

    周天纵不愧为天纵之才，这么快就找到我这个方法的死xue。这一次，他一个人把主将和军队都演了。这是走自己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按他的设想，我将处于两难的境地，既不能不继续配合他演下去，也不能另起炉灶表演别的。

    不过他也太小瞧我了！你演主将，那我就演副将，不过这个副将却在关键时刻背叛了主将！就在音乐进行到决战之时，我突然发难对周天纵连续轰出数拳。他猝不及防，身中数拳直接被我打飞出去，若不是我留了力道，这几拳可以直接要了他的命。

    周天纵倒在地上滚了几圈，嘴角流出了血。

    “啊！”不少人被这一幕惊得叫出来！

    “你竟敢出手伤人！”魏尚叫道。

    “巫师，难道你不制止了吗？”胡强也吼道。

    然而我根本没有管他，踏着音乐，后退一步，一股凌厉无比的煞气在我体内翻腾。我爆喝一声，煞气夺路而出，吓得围观的人群纷纷走避。再看时，我仿佛成了魔王，指挥着铺天盖地的魑魅魍魉，淹没了战场，肆意地杀戮。

    周天纵冷哼一声：“为了胜利，居然化身潜伏在我身边的魔王，看我不杀了你！”话音落时，他砰一声冲杀到我面前。噼里啪啦，转瞬之间我们过了十数招。他，很强，无论速度、力度、角度，在他这个年纪，都堪称罕见。然而他不是我对手，远远不是！

    我仿佛是故事里最强的魔王，无论是舞蹈里，还是现实中，对于他有碾压的实力优势。我拿出绝对强者的姿态跟他一顿激烈对打，尽管他使出浑身解数，甚至使用了迷踪幻影步法，依然无法跟我直接抗衡。

    在激烈的对打中，我终于领悟到斗舞的真正精粹：这是斗舞，也是武斗！只有实力更强者，才能在斗舞中获得主动，处于进可攻，退可守的优势地位。但是！跟武斗一样，实力更强的并不总是会赢，只要找准对战策略，找准对方弱点，弱者也能战胜强者。

    周天纵虽然实力远远不如我，但是在这个关键时刻，他化身成英雄，对我作出一轮又一轮的猛攻，即便被我打得遍体鳞伤，也不在乎。因为他知道，我不能伤他太重，这背景音乐规定的；他更知道，最后他必胜利，这也是背景音乐规定的。

    只要他咬着牙坚持过这几十秒，他就是最终胜利者，他就是全民英雄。然而他错误估计了我的创造能力。就在音乐到最高潮，最激动人心的时候，我使出巨大力量，左手一拳重击过去，发出“轰”的一声，把他给打趴下了，右臂又朝他的后颈，补了一记。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想不到会有这么一出。

    “我靠！这家伙为了泄愤，不顾背景音乐了？”何峻惊讶道。

    “可是……那样的话，即便他重伤了周天纵，依然会被判输……”何娇的声音充满疑惑，我听得出，她是不信我会这么愚蠢的。

    这时最后一段音乐响起了。《满江红》演奏的是经过一场血战，最终战胜了敌人。这个基调，不能改，魔王必败。但是我可以选择不败在主将上，而是败在副将上！

    当时周天纵饰演的主将已经趴下，我饰演的魔王正享受着即将胜利的喜悦。然而这时魔王的表情突然僵硬，同时身体开始扭曲，一股神圣的光芒撕裂了包裹着全身的煞气，副将的面目重新浮现出来。狂风骤起，舞步变幻，魔王与副将交替出现，变化越来越激烈，舞步越来越急促，然而砰的一声，魔王倒下了，举着不甘的手，仿佛在诉说副将骗了他，寄生在他的体内是此战最大的错误。

    音乐声止，全场一片安静。这时，周天纵爬了起来，摸了摸后颈背，我其实没有重伤他，只是打晕了他，因此此时他显得一脸懵然。

    看到这里，聪明的人已明白过来，艾力率先起立鼓掌，何娇、何峻等人纷纷跟上，艾三姐、艾莫离虽然不一定明白，过她们不甘人后，也鼓起掌来。全场顿时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掌声，经久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