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二章 春闱风波（六）

    顾云墨呆着一张脸，笔杆都快戳到眼睛了，像是在思考什么。

    苏一恪这才收回了目光继续作答。

    瑜王与鹤归在内室休息，鹤归作为主考官，并不需要出现在考场内，空闲时候转两个圈就算完事了。

    “皇上要我来主考官，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瑜王闭目养神，“恐怕是想你替他一同选一选吧。”

    “国之栋梁啊……”

    说了没两句，外头有人来传，“鹤归先生，考场又有考生自杀了。”

    鹤归缓慢点头，“知道了。”

    随即同瑜王道，“每年考生都要死人，读书读不好要死人，赶考又要死人，考试还要死人，这科举到底是为了挑选英才，还是害人？”

    他们身居高位多年，对这些学子的情怀，实在是有许多的不了解。

    “先生难得这般悲天悯人，当年您三元及第，自然没有那么多烦恼。”

    鹤归伤感道，“其实我幼时不大爱读书，打小更多是被逼父兄逼迫的，才没法子拿着书苦读了几年。”

    “你不知道我当年啊，前面两轮考试还不算什么……到了我会试的那一年，考试的题目才叫一个狗屁不通……我一看就知道是哪个喜欢装腔作势的考官出的题！”

    鹤归啧了一声，“对付这种考官，我就用牛头不对马嘴的行文来糊弄完事了！反正我也本身也没打算当什么官，禁锢在书案之后一直做学问，简直是要了我的命了……”

    “我出了考场就给老父亲看了文章底稿，他捧着纸头，整整一个时辰没说话，我们一家子都以为肯定没戏了。我还乐颠颠就打算下田种地过日子……”

    他口气中还有点遗憾，“可谁知道我东拼西凑故意写得艰涩难懂的文章，竟然把那个主考给唬住了，还点我为第一。捷报传来，我正准备撸裤管下地，哎……真是造化弄人！”

    瑜王忍俊不禁，“先生是有真才实学之人。”

    “名声这种事，你懂的。”

    瑜王与他目光一换，两人都笑了出来。

    “做学问本身应该是件愉悦的事情，一旦和前程、和功名利禄挂钩以后，就没那么吸引我了……”

    “所以先生那么多年埋头苦学，只为的是一个兴趣，而不是功名。”瑜王认同道，“所以父皇也说，鹤归先生才是天下第一大儒，是真真正正懂得学问的人。”

    鹤归笑道，“可那又如何，许多的考生仍是不懂读书的真乐趣，但也可能真正不懂的人是我。更何况，我要是真那么了不起，殿下怎么还是没有兴趣做我的徒儿？”

    “云墨不也不肯？”

    他苦下脸来，“求求你们谁接了我这衣钵吧！”

    瑜王只作不见他面脸苦色，每次都苦rou计，也不嫌招式太老。

    “好了，不与您闲谈了，本王去瞧瞧云墨，给她送些糕点。”他看了眼窗外的日头，“都午后了，照着她的习惯，这时候应该饿了。”

    鹤归立即穿好鞋子，目的明确，“我也去，看看她那文章写得如何，我好把字顺过来。”

    鹤归性子急，走在瑜王前头。

    一开门，就和来人撞个满怀，差点没摔个底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