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舒乔的计划
莫家，莫左门的书房中。 灯光昏暗，只有在书桌的一角安着一盏小小的仿古台灯，照亮桌前的一方空间。黑铁铸成的古朴形状，做成了古华国长安宫持灯宫女的模样，容颜秀美的小宫女身着裙裾，蹲身扭腰，两手上下分持着宫灯。舒乔背着手欣赏着这古朴质美的台灯，白皙的脸上笼罩着昏黄的灯光。 莫左门看着他那平静的面容，突然笑出声来。 “怎么？”舒乔转过身来，目光沉静地看向他。 “没什么，只是看到你明明是个小孩子，却偏要做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觉得有点好笑。” “是吗。”舒乔淡淡地说道，并没有如往常那般，因莫左门这句活络气氛的家常话而展开笑颜。 莫左门见此，默默地收去了脸上的笑意。 舒乔伸出左手，轻轻地抚摸着仿古台灯，感受着那冰冷生硬的质感，久久不发一言。 他知道这是莫左门离开黑狱区时，老爷子从自己的私藏里拿出来送给他的。抱着这么一尊华而不实质地沉重的台灯离开黑狱区，是件需要冒险的事情，但是莫左门还是把它带出来了。 舒乔很想问问他，当初和老爷子的最后一次交谈，老爷子都跟他说了什么，然而话到嘴边，却突然改了口。 “复国组织真是无孔不入。”舒乔道，“这个世界真是灰暗无边。” 莫左门走了过来，把灯罩拉开了些，屋子里一时亮堂了不少。“只是个仿古的台灯，并不能就说明制作者有复辟古国的倾向。” “这个世界还是很有希望的，不要看得太坏。”莫左门轻轻地说道。 莫左门误会舒乔言外之意是在怀疑老爷子也是复国组织的人，舒乔知道这一点，却也不去解释，只是把灯罩重新拉拢了些，淡淡地道：“一时光明，终究无改这世界黑暗的本质。假如说这世界还有希望，人类也不会走到如今这般地步了。左门，你思考清楚了再告诉我，宇宙之间是否还有公理，而我们的未来，又在什么地方？” 莫左门哑口无言。 良久，他才轻声道：“联合军部已经从黑狱区撤军了。” “不错，他们是已经撤退了，否则我也不会出现在这里。让联合军部认识到我们的厉害，让联合政府意识到他们并不能主宰所有人类的命运，这本就是老爷子的愿望。如今他的愿望是实现了一些，然而这些微的胜利，所付出的代价实在是太大太大。何况，人们的生活境况并没有什么改变，那乌龟壳一样的保护罩还禁锢着黑狱区的自由，黑狱区依旧是个连飞鸟都不愿涉足的地方。” “我跟军部特战队的军官谈完撤军协议回到营地，本以为胜利在望，然而是我太天真了。我们都太天真了，生活根本就没有什么改变！离开的时候，我吃的最后一碗饭，里头还掺杂着圣女火山的火山灰，水龙头里流出来的依旧是黑乎乎的污水。特战队的军官告诉我，如果不是黑狱区的生活太过艰苦，病员太多，以我们的战斗力根本不可能赢过他们。真是可笑！” “我们所付出的努力，根本不是他们所能够想象的。”舒乔振声道，“当他们穿着呢子做成的军装，握着电子脉冲枪推着加农炮，戴着消毒面具全副武装的时候，我们的士兵一直潜伏在离他们的阵地不足两百米的濠沟里，拿着五花八门的自制武器，不分昼夜一刻不停地盯着他们，就等着他们松懈的时候彻底爆发，给他们致命一击。当初若不是军部特战队丢下了四千多具尸体，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怎么可能向我们低头？更遑论撤军！” “胜利需要靠战斗，这个我懂。”莫左门摇头道，“但是，舒乔你变了，变得太多，变得我都有点不认识你了。以前的你最不耐烦的就是打打杀杀，就连老爷子的话，你有时候都不听。” “我之前不听老爷子的话，是因为我觉得他的做法太不聪明，太没成效。”舒乔道，“联合政府就是个狗腿子，要么窝囊地伏下身去别反抗，要么就豁出一条命去跟他们拼命，他们惦记着自己那糜烂的生活，惦记着自己那张婊-子脸的光鲜，自然会妥协求全。” “我从未从你的口中听到过这样的言论。”莫左门感慨道，“人类真是星河里最善变生物。” “你总是说我变，你可知道我为什么会变？” “是因为拉克西丝吗？”莫左门心中一动，脱口问道，然而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拉克西丝也许是舒乔最割舍不下的人了，自己就算明知如此，也不该说破的。 果然，莫左门一提起拉克西丝，原本健谈的舒乔顿时缄默下来。他左手搭在仿古台灯上，轻轻抚摸着小宫女那盘着垂练髻的螓首，漆黑的眼眸中满是思念。 “拉克西丝会回来的，我知道的。”舒乔的语调中满是爱意，让莫左门一时不忍心去打扰他此刻的平静。 恐怕每一个知道舒乔和拉克西丝的故事的人，都会为两人此时的结局感到鼻头发酸的吧。舒乔直到如今还是念念不忘，然而拉克西丝已经落入了地火峡谷，生还的希望实在是…… 算了，自己还是不要多嘴了，舒乔是聪明人，他迟早会学会认清现实的，莫左门心道。 书房四壁立着原木制作的书架，高及屋顶，上边密密麻麻地排满了各种书籍。舒乔审视的目光从书脊上一一划过，从童话寓言直到自然科学，再到历史书册，最后落在了军事典籍上。 “左门，你知道我这次来莲华城这次是为了什么吗？”舒乔背着手问道。 “你之前跟我说过，不过我想经过了这些日子，你的想法应该有了改变吧。”莫左门问道，“你来莲华城是为了什么？” “我来莲华城，是为了活殖细胞。” 察觉到他已经从对拉克西丝的回忆中走出来，莫左门正色道：“舒乔，你是不是升级到二级芯片了？” 舒乔转过身来，轻轻点了点头。 升级到二级芯片，就拥有了一次移植活殖细胞进行基因进化的机会，那么舒乔对活殖细胞的急切渴望也就可以理解了。 哪知舒乔却轻声道：“我来莲华城寻找活殖细胞，并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想送回黑狱区，给那些有天分的孩子们。” “你知道的，自从联合政府封锁以来，黑狱区已经成了一片废墟，别说是活殖细胞了，就算是块芯片载体的残骸都找不到。这三十多年来大家都靠老爷子做的那些芯片激发潜能，才能和联合军部的狗杂碎对抗。现在老爷子已经不在了，这几年出生的孩子，有很多都没有芯片可用，我离开之前用阵亡战友的芯片制作了一批特殊改造的芯片，已经用光了咱们所有的储备，但是光凭那些半成品无法移植使用，但是只要有活殖细胞，我就可以激发那些孩子的生命印记，让他们像父辈们一样成长，这样就能保证我们的战士一直强大下去，保住如今好不容易争取来的部分自由。” “你真的完全掌握了老爷子的本事，能够制作芯片了？”莫左门睁大了眼睛，看上去难以置信。 在得到舒乔肯定的答复后，莫左门吸了口气，而后叹道：“老爷子当初选择了你，果然没错，你真的继承了他的本事。我现在心服口服了。” 老爷子的所谓本事，就是伪造芯片。在星河时代，利用芯片升级来强化体质，已经成了强者之路的最佳途径，更别说升级芯片后能够移植活殖细胞、超脱于普通人类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