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3章 沉默

    而纪少昀呢！？

    他面无表情。

    当两个人，放下笔，站起身来的时候。

    神父，也示意众人站起：

    让我们站起身来一同引用救世主的话来祈祷。

    神父说：风琉璃，纪少昀，我已见证你们互相发誓爱对方，我感到万分喜悦向在坐各位宣布你们为夫妇，现在新郎可以吻新娘了。

    夫妇亲吻……

    众人祝贺。

    神父，也在这个时候，拿着结婚誓约书，退下了。

    ……在纯中式的大厅里，为新人贺词，还真真是他头一遭遇见呢。

    神父离开后，现场又恢复了热闹。

    纪少昀，看着风琉璃，嘲讽的说：“这么不伦不类的婚礼，是你策划的？我还真是小看你了！”

    “不可以么？”风琉璃得意。

    “可以！”纪少昀皮笑rou不笑的说。

    在中国人的传统里面，婚宴远比去民政局领取那红色本子来得重要。

    但是，这个时候风琉璃却不这么认为。

    她需要具有法律效益的东西，来让自己安心！！！

    一对新人，面上，是喜气洋洋！背后，却是暗藏汹涌！！！

    离他们最近的司仪，似乎是感受到了这异样的气氛，立即大声说：“接下来，就请我们这对新人，在长辈们的祝福下，交换戒指吧。”

    司仪一声令下，旁边早就候着的伴娘伴郎便端上来一只托盘，托盘上铺着一层蓝丝绒，两枚璀璨的婚戒安然的躺在上面，仿若夜幕中高挂的星辰。

    风琉璃欣然的伸出带着薄纱手套的纤纤玉手，纪少昀朝着戒指伸出手去，突然间他竟觉得那枚戒指捏在手里有万斤重量，沉得他几乎抬不起手来。

    右手执起风琉璃的手，左手捏着那枚婚戒缓缓的往她的无名指上套去。

    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感人的一幕时，突然安静的会场上爆发出一阵响亮的手机铃音。顿时众人皆好奇的朝着声音的源头望去，只见一个背着天使羽翼的小女生手里握着一只手机，踩着欢快的步子朝着准新人的方向一蹦一跳的过来。当众人都陷在云雾里不知所措的当口，那女孩已然跳到了纪少昀的跟前，伸出rou嘟嘟的小手扯了扯他西服的下摆，甜甜的笑道：“大哥哥，你的电话。”

    纪少昀怔了一怔，但很快的接过了电话。那女孩见他接过电话便乐呵呵的朝着门外跑去没了踪影。

    众人皆好奇的望着纪少昀以及他手中的电话，还以为这是什么别出心裁的点子。

    纪少昀将手机凑到耳边，摁下了接听键。

    “少昀，恭喜你订婚。”

    “赵斐，你到底还想要做什么？”纪少昀惊骇道：“你的要求，我都满足了！你究竟还想要做些什么！”

    纪少昀，吼道！！！

    “纪少昀，你确定要将手里的戒指戴上这个女人的手么？你确定你要娶这个自己不爱的女人么？”

    “不过，即使不愿意，也没用了！你已经签下了结婚证书了！”赵斐的声音听上去充满了冰冷的戏嚯，完全一反往日的隐忍温和。“这辈子，你都不可能和你心爱的女人在一起了！！！”

    纪少昀下意识的向四周望了望，试图搜寻赵斐的所在。

    如果他在的话，那么锦妗也一定会在……

    “不用找了，我不在现场。我在--老宅子里呢。正……透过电视屏幕看着你们。”

    “你在那里做什么！”

    纪少昀几乎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勉强压低了声音道。

    “……”

    一阵难耐的沉默几乎逼得纪少昀理智濒临崩溃。

    突然间，纪少昀觉得自己耳边一阵轰鸣，仿佛一瞬间全身所有的血液都被抽干了。

    捏着手机的手指骨节泛白没有一丝血色！！！

    “锦妗死了！！！”

    “你、你说什么！你在胡说些什么！”

    “我说，欧锦妗死了。她，死了。你，最爱的女人，死了！！！哈哈哈哈……”

    从听筒里传出的赵斐的声音听上去严肃而冰冷。

    “怎么会……她怎么会！……”一旁的风琉璃见纪少昀脸色突变，担忧的望着他。

    “欧锦妗她爱你，从头到尾她就只爱你一个人，即使当年，她跟我结婚，也是为了让你奔赴更好的前程。所以--她不能接受你的结婚，她自杀了。就在刚刚！边看着你的婚礼直播，吞下了整整一瓶安眠药，等我回来，发现的时候他已经没有气息了。”

    顿时纪少昀手中的戒指倏地落到了地上，金属撞击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刺耳的声响。

    惊得众人一脸迷惑。

    他踉跄了一步才勉强稳住自己的身体。

    风琉璃伸过手来扶他却被无情的挥开。

    “你现在在哪里！锦妗现在哪里！你快把锦妗送去医院……快！！！”

    “此刻，她就在我身边，如果你想见她最后一面就回赵家老宅来。否则20分钟以后这辈子你都不要想再见到她。”说罢，赵斐挂断了电话。

    纪少昀一把将手机狠狠的掷到地面上，刹那间那只手机粉身碎骨散了一地。

    吓得风琉璃战战兢兢的缩到一旁。

    纪少昀闭上眼睛收敛了怒气，转过身对着自己的长辈以及风氏夫妇郑重的鞠了一躬。

    “对不起，婚礼，到此结束！！！”

    “你这混小子在胡说些什么！”风泽如闻言气的发抖。

    “少昀，你发什么疯！”赵老爷子霍得起身，冷眼瞪着自己的孙子，怒道。

    “纪少昀……”风琉璃看着纪少昀，不敢置信的摇晃着脑袋……难道，难道，最终，还是没有办法么？

    纪少昀望了风琉璃一眼，道：“我要说的话还是跟当初一样，我爱的人只有欧锦妗一个，除了她我谁也不要……结婚证书，我会去销掉的！！！”

    说罢，他毫不留恋的朝着大门口狂奔而去全然不顾身后的那一干众人，一束胸花从他的口袋内掉下来，花瓣散落了一地。

    “不……”风琉璃吼，“纪少昀，你给我站住！我不允许，我绝对，绝对不允许！！！”

    但是，纪少昀，还是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若是，若是锦妗真的死了！！！

    那么，他现在所做的一切，根本就毫无意义了，不是么！？

    没有意义的事情，却做他干什么呢！？

    这辈子，纪少昀活在世界上的理由就是……为了欧锦妗而活！！！

    ……

    婚宴大厅。

    有了短暂的沉默。

    两家人的脸色，都很不好看。

    两家的老爷子，气结……一声不吭！！！

    莫韵如，仿佛是失去了神采般，颓然的坐在了那里。也许，她的内心深处，还是有点点的庆幸的。庆幸……自己没有亲手把自己的儿子，送上不幸福的道路。

    赵毅，也一脸无神的坐在了那里，一动不动。

    风泽如，修长的双手，敲击着桌子。

    风夫人，正在安慰着失神的风琉璃。

    ……刚刚还喜气洋洋的婚宴现场，仿佛是一秒间，就变成了这样了。

    直到--

    “纪少昀去那里了？”风缺喻的声音，响彻全场。

    所有的人，才从失神中，走出来。

    风缺喻，风缺喻怎么会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了风缺喻的身上。

    他身材瘦削，脸色苍白无血色，他站在那里，甚至喘着粗气，一脸的焦急……但是，神采依旧不减！！！

    “哥……”风琉璃哭诉。她以为，风缺喻这么气喘粗粗的跑来，是为了她。

    只可惜，她想错了。

    风缺喻缓缓的走到她的面前，抱了抱她，说：“琉璃，你早就告诉过你，不要执着于纪少昀，只可惜，你不听我的！现在……报应来了吧！这个世界上，是你的东西，抢都抢不走，不是你的，即使你用尽全力，也不会属于你！”

    “哥……”风琉璃不可置信的看着曾经最疼自己，最爱自己，和自己最亲的哥哥。他居然这么说，连他都这么说！！！

    风缺喻没有应她。他站起身来，站到莫韵如的面前，他说：“请您告诉我，纪少昀去了哪里？”

    刚刚，风缺喻从外面赶着过来，所以错过了那段纪少昀接赵斐电话的视频！！！

    “我带你去！”突然，莫韵如的身边，赵毅，站了起来，他对风缺喻说。

    “毅！”莫韵如一把拉住了他的手，对着他摇头，示意不要。

    赵毅，叹了一口气，说：“有些事情，该面对的时候，总得面对的！！！”

    说完，赵毅便甩开了莫韵如的手，朝着酒店外走去！！！

    望着屏幕中混乱的场面，赵斐靠在沙发上放声大笑起来。

    阴寒的笑声在这栋凄清的大宅内久久回荡。

    良久，他收住狂狞的笑脸，俯下身，指腹轻点欧锦妗的唇瓣，柔情似水的目光与他方才的阎罗之姿截然不同。

    “睡美人，你的王子就要来了。好戏开场了。”

    赵斐临窗而立，身旁湛蓝色的法兰西落地窗帘随着微风轻轻拂动。杯中的咖啡已经失去了温度，只余下苦涩的清香袅袅的弥漫在清冷的空气中。

    大屋的外面，传来震耳欲聋的机车引擎的轰鸣声。

    循声望去，纪少昀一身白色的西服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原本上过发胶的黑发被吹得没了形状，只是恣意的在风中猎猎飞扬，硬朗的俊颜紧崩着，苍白的看不出一丝血色，只有一双漆黑的眼犹如猎豹般透出凌厉的光芒。

    他驾驶着的机车，直接气势汹汹的飞驶进了殷宅花园内，车轮扫过碧绿的草坪卷起一片尘嚣，吓得大宅内的佣人还以为光天化日里来了强盗私闯民宅。

    纪少昀跳下机车，犹如离弦之箭朝着主屋内狂奔而去。余下一旁的佣人面面相觑目瞪口呆。

    ……

    欧锦妗躺在沙发上，双手交叠于小腹，仿佛睡着了一样安详。整个大厅内寂静无声，耳畔听见的只是纪少昀粗重的唿吸声。

    他定在原地怔怔的望着沙发上的人儿，脚下仿佛生了根一般，连半步都挪不开。

    20分钟前他像一头杀红了眼的野兽，等不到电梯慢吞吞的停下来便从安全通道上狂奔而下，冲到门口看见一台刚载完客的摩托车，粗暴的将驾驶员一把拉了下来，自己跨上车子一踩油门便朝着殷宅的方向疾驶而去。

    车流拥堵的公路上，他几次调转车头强行变道，管不得旁人的目光和叫骂，也无法顾及自己第一次驾驶摩托车的危险性，那一刻他的脑里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要立刻飞到锦妗的身边去！他要见到她！他要用自己的眼睛，自己的双手去确认赵斐说的是不是真的！

    然而，这一瞬间他却丧失了确认的勇气。

    锦妗就躺在眼前，仿佛睡着了一样，安安静静，毫无声息，静的让他害怕，怕的连跨出一步的勇气也提不起来，只能瞪着干涩的眼痴痴的望着。

    良久，他迈开步子走到沙发边，伸出手缓缓抚上那张苍白的容颜，温热的肌肤让他心里刹那间又燃起了希望的微光。然而当手指拂过他的鼻翼时却感觉不到任何应有的气息，不敢置信的探了又探，依旧没有任何气息，但他却不愿轻易放弃，颤抖着将手移到欧锦妗白皙的颈项处，找到颈动脉轻轻一压，刹那间，冰冷的绝望席卷了他的全身，将他的血液一并冻结，胸口仿佛窒息一般剧痛起来。

    没有唿吸！！！

    没有脉搏！！！

    她已经没有生命了！！！

    她死了！！！

    他的锦妗死了！！！

    纪少昀颓然的跪下了，他跪在爱人的面前，抚摸着爱人的脸庞，修长的黑眸再也无法承载绝堤般的泪水，一颗一颗带着guntang的温度洒落到欧锦妗苍白的脸上，沾湿了眼睫，顺着他的眼角坠落下来。恍如一颗颗破碎的水晶，晶莹剔透。

    低下头，他的嘴唇轻触着锦妗的唇瓣，从她的双唇，脸颊，鼻尖，眼睫到额头一路细细的吻遍。

    抱起爱人的身体，将余温尚存的身躯紧紧搂在怀中，纪少昀嘶哑的哭泣着，语音破碎，一遍遍深情唿唤着爱人的名字。

    然而……睡美人却静静的躺在他的胸口再也没能睁开她的眼睛。

    这一次，他是真的永远失去了她！

    无力挽回了！！！

    赵斐沉默的望着这对阴阳两隔的恋人，一种难以言明的情绪渐渐从心底深处涌上来。

    尽管眼下的一切都照着他的剧本缓缓进行着，他却丝毫感觉不到报复带来的愉悦。

    当他亲手将那管药剂注射进欧锦妗的手臂时，他的心是痛的，尖锐的针头扎入白皙的肌肤，慢慢的将冰凉的药液推进他的体内，他亲眼看着这个女人用微弱的声音哀求哭泣，那一瞬间他不敢看她的眼睛，他怕自己会承受不了她的眼泪，所以他用自己的手掌遮挡住她的双眼，用自己的嘴唇最后一次吻上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