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灾变
船只川流不息的进出于绿湾的港口，所有船坞都已满载，船员与装卸工人忙碌的身影随处可见。夕阳的余晖洒满海面，泛着金色的光芒，刺眼的让人不能正视。绿湾的傍晚喧嚣而繁忙，人们为自己的生计奔波，就像往常一样，即使是格里维尔覆灭时也未能影响到这里的运作。 距离港口不远的酒馆里人声鼎沸，每到这个时候，绿湾的所有酒馆都几乎一座难求，往来的船员和当地人都聚集在酒馆里享受着这一天里最休闲的时光。络绎不绝的客流吸引了众多吟唱人常驻绿湾的酒馆，这家酒馆也不例外，这里的吟唱人是个有着棕色直发的中年人，此时他正手持竖琴沉浸在自己的音乐中。 大多数在酒馆里的顾客都无忧无虑的一边欣赏着吟唱人的音乐，一边喝酒聊天，丝毫没注意到墙角的两个男子正交头接耳交谈着什么。从他们的神情来看，谈论的内容绝对不是让人愉快的事，有些靠近他们的顾客显然也发现了他们的反常，但是没人在意这些，没有人想被这些麻烦事破坏了自己的休闲时光。 两人中的一人长着一对小眼睛，窄小的下巴让他看上去就像个精明的商人，他再次压低嗓子对另一人说道，“阿尔维，我再和你说一次，菲德尔那小子绝对是看到了什么，否则怎么会连夜坐船逃走了，而且还是最贵的那艘船。” 叫阿尔维的男子斜眼看着他。“我看你是想多了吧，昨晚那个时候只有那一艘船要出港，那可是半夜，哪有便宜的船可以选择？” 尖下巴男子瞪大了小眼睛。“但是你要知道如果一个乞丐在菲德尔面前举着饭碗向他要钱，他绝对能把碗里的钱直接拿走，你认为他会舍得坐这么贵的船吗？” “你说的有点道理。”阿尔维摸着下巴沉吟了一会。“梅里斯，你还记得和菲德尔一起逃回来的另外两个人吗？他们叫什么来着？” “我当然记得，劳森和兰达尔，他们都是猎人，前些天在格里维尔附近打猎，碰巧遇到了不知道在那里捣鼓什么的菲德尔，于是一起逃回来了。”梅里斯摩挲着酒杯，紧张的喝了口酒。 阿尔维嗯了一声。“你说菲德尔那家伙去那片废墟捣鼓什么？挖宝藏吗？” “行了，现在不是管这个的时候，你问那两个人干什么？”梅里斯打断了他。 阿尔维撇了下嘴。“你还不知道吧，他们今天一大早也坐船走了，除了每人一个包裹之外其他什么都没带，当然短剑和弓箭这些不离身的武器也带着，看他们的样子就像被追债的逼得走投无路了。” “什么？你怎么不早说！”梅里斯的嗓音提高了不少，引来了不少人的注意，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吟唱人的歌声在酒馆里萦绕，穿梭于桌子间的女招待又将人们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他随即低下头低声说道，“我和你说阿尔维，他们一定知道了什么？但是又不告诉其他人，自顾自逃命去了，我们也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为什么？能有什么恐怖的事情让他们这么屁滚尿流？”阿尔维虽然语气里充满不屑，但是他担忧的神情还是出卖了他。 “格里维尔，那里可不是太平的地方，他们三人从格里维尔附近连夜赶回，然后又充忙逃走，用你的脑子想想吧，阿尔维！”梅里斯坐不住了，他站起身准备离开。“我要去准备下，今晚就离开！” 阿尔维还有些犹豫。“好吧，你说的也许有点道理，但是也不用这么急吧，我看我们可以多带些东西，明天一早再……” 话还没说完，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从大街上传来，即使是喧闹的酒馆里都听得一清二楚，人们顿时都停下交谈，不安的盯着门口。梅里斯更是紧张的两腿有些发软，阿尔维也站了起来，一阵不详的预感侵入他的心头。几秒后，语无伦次的喊叫声此起彼伏，酒馆外仿佛一锅烂粥。 “怎么回事？谁去看一下，他们在叫什么？”不知是谁说了一句。 酒馆老板小心翼翼的打开门探头向外望去，眼前的一幕让他扶住门才没有瘫倒在地。只见十多个人正从门前跑过，他们浑身是血，有些人的手臂被砍断，或是腿被砍伤，但仍然摸爬滚打的向前方跑去，丝毫不顾自己的鲜血洒的满地都是。酒馆老板从他们含糊的喊叫声中听出了两个字。“怪物！”他向人们跑来的方向望去，那里是东方，更多的人从那里奔逃过来。隐约的，他看见在人们身后一片尘土飞扬，数不清的身影以极不自然的动作在后面追着这些毫无反抗能力的人们。 酒馆老板连忙退回门内，嘴唇哆嗦了好几秒，用尽全身力气才喊出声来。“僵尸……僵尸！”说完，头也不回的夺门而出，连自己的酒馆都顾不上了。 酒馆里的顾客大多还没回过神来，梅里斯二话不说拉着阿尔维跑出了酒馆，他们向着东方望去，眼前的一幕让他们一时间也呆立在原地。梅里斯还是反应更快一些，拉着阿尔维就要向后方逃。“见鬼！那是黯潮，快跑吧，跑晚了就没命了！” “什么？黯潮？他们不是在北方吗？”阿尔维转过头不解的看向梅里斯，但是梅里斯早已跑出十几步之外了，于是只好跟了上去。 两人来到了港口，这里却早已乱作一团，黑压压的人群向船只涌去，只为能挤上任何一条船。已经上船的人堵在甲板上，阻止其他人上船，更多的人相互推搡着，谩骂声不绝于耳。 “黯潮来了！”后方的人群中爆发出惊恐的叫声，梅里斯反身看去，只见黯潮已经追到了人群的末尾，手无寸铁的平民任由尸鬼砍杀，毫无抵抗能力。人们四散奔逃，不少人直接被推下码头掉入海里，人群一下散掉大半。 “见鬼！快！挤上船去！”梅里斯喊着，和阿尔维两人用力拨开前方挡住去路的人。 船上的推搡变成了打斗，不断有人落水，人们拔出了武器刀剑相加，只为了争得上船逃命的机会，这是他们唯一的机会。梅里斯和阿尔维好不容易跑到栈桥前，但是却见到船上的水手把连接甲板的木板直接给推到了水里。“上不了了，再上船就沉了！” “这帮恶鬼！”梅里斯咒骂着向后望去，码头入口的尸鬼正在大杀特杀，用不了多久就能到他们眼前了。“怎么办？” 阿尔维向西方望去，天色逐渐变暗，夕阳已完全沉入地平线，有几艘船已经杨帆离开了船坞，但是更多的船被拖累在岸边，奋力往船上挤的人和船上的人打得不可开交。在东面，城镇里已经火光冲天，显然黯潮已经占领了那里，正在放火烧掉一切挡在他们前方的东西。阿尔维向码头的最北面看去，一艘不起眼的单桅帆船孤零零的停靠在岸边，但它实在是太小了，至多只能乘坐十多个人左右，甚至连专门的船坞都没有，而只是在泥地上搁着一块木板连接住甲板。“梅里斯那有船，快跟我来！”说着就向小船跑去。 梅里斯顿时又看到了逃命的希望，连忙大步赶上阿尔维，两人迅速跑到小船边上，这才知道为什么这里还没有被人群占满。只见又细又窄的船身早已腐朽的摇摇欲坠，木头都快要腐烂出洞来了，除了一个船长和两个船员之外，船上已经坐了八个乘客，他们都催促船长赶紧开船，但是船长似乎还想要多赚点路费。 “见鬼，坐这船出海我宁愿自己游泳逃命！”梅里斯刚想跨上船，一见小船的残破样马上收回了脚。 阿尔维拉着他就要上船。“到这时候了还考虑这么多，再不上去尸鬼就要过来了！”刚说完，附近一个船坞突然爆发出阵阵惨叫，只见一个煞妖不知道从哪里跳了出来，几步就跑上一艘大船，在甲板上大开杀戒。 梅里斯一阵哆嗦，两腿发软跌倒在地。“见鬼，那是什么？” 船长用手里的木棍撑住身体才不至于倒下。“那艘船完了，船上的人都得死，一个都逃不了，那是煞妖，我在奥格登听人说过，我们不能再等了，得马上开船，你们两个要不要上来，一个人十个金币，快点，给你们十秒钟！” “我们身上哪会带着十个金币！”阿尔维哀求道，“让我们上船吧，我们可以把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给你。” 背后的惨叫声不绝于耳，落水声扑通扑通响个不停，天色已经几乎完全暗了，远处的海平面漆黑无比，船长犹豫了几秒。“快上来吧，别废话了！” 阿尔维一步跨上小船，船身立即摇晃起来，他回头看向同伴。“快上来，梅里斯！” “不……这船绝对开不出海湾，我们会淹死在海里……”梅里斯抬起头看向北面。“我要去斯威特雨林，那里至少不会淹死！” “别做傻事，你没有任何装备，去雨林里只会送死，而且黯潮一定也会追进雨林的。”阿尔维大声说道。 尸鬼越来越近，有好几个人也发现了小船，正向这里跑来，船长一把将木板扔进水里，并指挥船员升起风帆。“快开船！否则等那些家伙过来这船肯定得沉了，我们一个都跑不了！” 小船慢慢离开岸边，阿尔维朝着梅里斯喊着，但是后者已经决定放弃登船，他看了一眼向这里奔跑而来的人们和他们背后紧追不舍的尸鬼，头也不回的向北方跑去。 惨叫声逐渐远去，岸上的火光照亮了整个码头，黯潮已经占领了绿湾，垂死挣扎的人们一个个被杀死，然后被扔入海里，直到不留一个活口。 阿尔维蜷缩在小船里，周围被海浪声包围，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声音，刚才的恐怖经历仍然让他瑟瑟发抖。月亮微弱的光芒照在海面上，泛着诡异的白色微光，在月光中几艘大船在他们前方缓慢航行着，甲板上的人们面向绿湾的方向默默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