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动容
“你过来，”柳雪轩走到窗边，对刘仙仙招招手。 刘仙仙低下头，依言走过去，不敢看他的脸色：“柳大人有何吩咐？” 柳雪轩依然背对着她，看着窗外，声音带着一丝动容，虽然很难察觉，但刘仙仙依然敏锐的捕捉到了。 “你可知道我做江夏太守前是何身份？” 刘仙仙微微一愣，他做太守之前不就是个男宠么？可这话能说么？于是红了脸答道：“奴婢不知。” 柳雪轩淡淡笑了，声调如此平和甚至有了一种温柔，仿佛别人提起此事他并不以为忤，而且还渴望在同别人的交谈中解开心结。 “在做太守前，我只是当今圣上的一个男宠而已。虽然表面上荣华富贵享用不尽，但实际上京城里的达官贵人都不肯正眼瞧我。我的jiejie，你想必也听说过，就是曾经卞国的拥月公主，如今也是圣上的宠姬，而我身为一名男子，竟如女人般以色事人，如何能让别人瞧得上眼？富贵于我，不过是一身华服，一旦脱去之后，根本就什么都没有。”他声音渐渐低下去，仿佛触动情肠难以言喻，有着说不尽的苦衷。 “其实我又何尝想这样？想当年我还是卞国太子的时候，也是多么的意气风发！可世事难料，我和jiejie父母双亡，我们姐弟也沦为阶下囚，复国无望，只留一己残躯苟活。宫中妃嫔无赐死不能自尽，我身为男宠自然也是一样，否则将会累及亲人。我柳氏一门虽然已没有亲眷，但卞国毕竟还有无数父老乡亲，万一圣上动怒，将曾经的卞国百姓赶尽杀绝，我和jiejie如何能安心？” 刘仙仙心中百感交集，不明白为何柳雪轩会突然对她吐露心中这些事情，他明明是一个阴鸷而冷酷的人啊，他这是否是别有用心？ “大人……”刘仙仙轻声叫道，眉头略皱，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柳雪轩缓缓看向她，温言道：“你不必惊慌，你跟着我也半年有余了，我是看你一向勤恳老实，从不多言，才跟你讲了这些，你安心听着就行，不必往心里去。” 自此柳雪轩跟刘仙仙讲了那番话后，待她似乎更加信任亲厚，刘仙仙知道自己的表现确实不错。她个性谨小慎微，却又心机深藏。毕竟在经历了这么多的痛苦之后，不再是以前那个无知天真的少女了。 由于她贴身侍女的身份，柳雪轩给了她自由出入书房、卧房的自由，其目的当然是方便打扫，但这也使刘仙仙有了许多接触书房中的重要文件的机会。从刘仙仙跟着柳雪轩的那一天起，栾培礼就一直跟她用飞鸽传书保持着联系，当刘仙仙把自己已经可以轻易的偷窥书房中文件的消息告诉栾培礼的时候，栾培礼简直欢呼雀跃了。 刘仙仙心思缜密，总能把事情做得滴水不漏，加之她少女时在秦家饱读诗书，通晓政史，天生又聪慧过人，看过的文件几乎能够过目不忘，能够在极短的时间里将看过的文件默写出来。 在最初的几个月里，柳雪轩不理政事，也没有什么公文可处理。但过了一段时间后，柳雪轩开始关心起自己所管辖地区的事务来，慢慢地做起了一些实事。刘仙仙也就是从这时开始不断地向栾培礼传递消息。 但实际上尽管柳雪轩的动向都被掌握在栾培礼手中，但却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大事，无非也就是如何治理自己所管辖的地区罢了。都是些平常事务，实在不足为惧。日复一日，栾培礼也对柳雪轩放下了一点心，与刘仙仙的联系也不再那么勤了。 一日清晨，刘仙仙又来到了柳雪轩的书房，这些日子柳雪轩总是夜以继日的阅读各种书籍以及手下送上了的材料，哪里的治安需要管理，哪里的水利工程需要重修，哪里的遭遇了旱涝灾害，总之各种事务层出不穷，一个没有三头六臂的普通人早已应接不暇了，而柳雪轩也是极其辛劳，因此时常晚上都不会回卧房睡觉，总是趴在书桌上小憩片刻又开始伏案研究、思量对策，甚至第二天清晨也不记得吃早饭，作为他的贴身侍女，提醒自己的主子用餐自然是她的职责。 刘仙仙端着今天的早饭，款款走向了柳雪轩的书房，正欲敲门却听见了里面传来异响。 只听得一个陌生的男声焦急的说道：“主上，您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保重自己要紧啊！” “咳咳——”里面传来了撕裂般的咳嗽声，刘仙仙知道这是柳雪轩的老毛病了，他虽然武艺高强身体却不甚康健，尤其是当年刚刚被俘虏时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受了无数的折磨，身子落下了病根。 “不！我不能看着她死！她是我唯一的jiejie，我不能让她死！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这一天来的这么快！我还没准备好，我还要——” 话未说完，柳雪轩似乎被人蒙上了嘴，呜呜的发不出声音。刘仙仙暗暗思忖，这屋内到底是何许人也，从两人的对话来看，关系应该是十分亲密，并且柳雪轩对他十分信任。刘仙仙不由得多了一个心眼，悄悄躲在一旁，以便更清楚的听见两人的对话。 也许是柳雪轩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突兀，他不再言语，只从屋内传来阵阵痛苦的叹息和悲鸣，而且听得出都是被强忍和压抑的。 “主上——” 刘仙仙隐隐听见里面那个男人称呼柳雪轩为主上，不觉心中大疑，奇怪怎么会有人这么叫他，而让柳雪轩痛苦不已的事情又是什么呢？jiejie，那是跟拥月公主有关的事情了。宫里出了什么事情么？刘仙仙已经有些时日没与栾培礼联系了，该打听一下这件事才好进一步猜测。刘仙仙猛然想起，今天又是一个月的十五，从京城千里迢迢飞过来的信鸽，今天该到了吧。想到这里，刘仙仙心里稍微笃定了一点。 仿佛从里面传来了脚步声，刘仙仙慌忙躲开，就在她刚藏好的那一瞬间，门被打开了。里面走出来一个她从未见过的陌生男子，神情略有些紧张警惕，四处张望后快速的从一条小道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