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院 - 武侠小说 - 鹰翼传说在线阅读 - 第四章 一座山庄[一:山庄来客02]

第四章 一座山庄[一:山庄来客02]

    宽阔石道曲折悠长,一行人行走中不时有形形色色造访山庄之客从身边经过,那些人俱都衣锦华丽,或背刀或提剑,气度各自不俗,三五成群结伴而行,皆是些武林人士。以风鸣山庄的新规,拜山者没有足够身份声望是进不了山庄半步的,可见这些访客必都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闻人枭雄。

    却见一男一女两人走近西门仇身旁,当中年长的一位中年男子道:“今日柳庄主喜得龙凤胎,百日大喜,大宴群豪,咱们接到帖子晚行一天,这便急急赶来,还好路途上没有耽搁多少时日,总算及时赶到了。”

    身边少妇是中年男子内人,闻听夫君说话,便“嗯”了一声,道:“夫君,你看,这前来贺喜的人还真不少哩,这柳庄主龙凤贵子百岁可真够风光的,武林中能为爱子出此风头者,也便仅此柳庄主一人了。”言语里颇有嘲讽之意。

    中年男子听她话中有刺,立时环视四方,目光落到身边不远处骑马的西门仇众人身上,见有生人在场,连忙低声劝那少妇道:“不可在此说闲话。”

    继而提高声音褒扬那柳庄主道:“这天下第一庄乃人间仙境,以咱们卑微身份能受邀前来一睹仙境已是大大幸事。那柳庄主可是当今武林盟主的堂弟,位高至尊,为人豪爽仗义,广结天下侠客,素来在武林中名望甚高,今日得子之喜各方武林英豪哪有不争先前来为他贺喜的。”

    少妇领意,转口道:“是呀,天下只有一个风鸣山庄,能受柳庄主邀请前来赴宴那可是大大的荣幸。贱内生来没机会踏此山庄,今日前来,却是跟着夫君沾光了,定要好好游览一下这山庄美景吆。”

    二人谨言慎行不再多说,说笑着携手向前行去。

    西门仇端坐马上,侧耳倾听二人说话,这才得晓一些眉目,原来今日是风鸣山庄柳庄主龙凤贵子百岁大喜,遍邀天下群豪前来山庄赴宴,实乃好事一桩,巧得是让自己遇上了。

    正自思忖间,突听身后铁同大啐一口,骂道:“这两个趋炎附势的狗男女,明知那柳太先是个混账王八蛋,却要遛马奉承,替他圆说好话,甚么他妈的位高至尊、豪爽仗义,纯粹拍他娘的驴屁。这柳太先是个伪君子、卑鄙小人、心狠手辣的屠夫,生了两个兔崽子就这么显摆,老子咒他天打五雷轰、再生孩子没屁眼……”

    铁同方才亦是听到了两位夫妇说话,似是与那风鸣山庄庄主柳太先有着深仇大恨,夫妇二人一唱一和奉承那柳太先令他怒火冲天,心中万般气愤,气不打一处来,这就兜头破口大骂起来。竹笠客与他并马前行,见他不甚冷静,侧目瞪他一眼,示意他收口。

    铁同怒气未消,却不再说话,众人继续沿石道行去。

    石道尽头,半山腰间,山庄威容呈现众人面前:山庄面积极大,方圆八百丈有余;灰瓦红墙曲曲折折环绕其外,如同一条红鳞巨龙游动有威,头尾至两侧刀削峭壁处止歇,千仞峭壁由此化墙延伸远处将山庄环抱其中,山庄便据身窝藏其间,幽静而深邃,神秘而又莫测;庄园内亭台楼阁飞檐如燕,飞高走低,层层叠叠,一眼望不尽边际,松柏巨石掩映之下若隐若现,更有朦胧飘渺之仙界意境;远处峭壁上一条飞瀑匹练而下,气势恢宏,煞为壮观。

    风鸣山庄世外奇景,真乃人间仙境。

    庄园两面气派阔大的朱漆大门前立有两颗千年巨柏,巨柏高耸云天,深秋季节满枝阔叶脱落,只剩下那万千虬枝参差纠结直冲云天,狂风呼啸而过,顶端枝梢随风颤舞,立在地面远处就能闻听到那高空之中如鹤啾般的阵阵尖啸风声。

    此时朱红大门向外大开,门前早已聚满了人群,一位头戴玉冠,褐衫玉带的中年男子和几个家役装束的人站在门口恭迎访客。身穿褐色长衫之人正是风鸣山庄庄主柳太先,只见他临风而立,满面*,整个人仿若沐浴在阳光温泉中,脸上笑靥绽放万般灿烂。这龙凤贵子大喜人生难有二回,他是精神抖擞,欣喜异常,一清早就出门恭迎来客,这时门外贵客盈门,越聚越多,便就站在那儿忙不迭地拱手笑脸相迎。

    众人驱马驶向山头,西门仇眼望朱门前忙着迎客的一位身着褐衫之人,勒下缰绳略一停顿,等待身后竹笠客走至身边,便侧目询道:“前辈,大门前那位迎客的褐衫之人可就是风鸣山庄庄主柳太先?”

    竹笠客仰首只瞄一眼,目光就牢牢地定在那人身上,双目霎那间燃起团团怒火,盯视良久,方才恨恨回道:“是他。”

    西门仇望他一眼,轻声道:“晚辈先去和这位柳庄主打声招呼,前辈且稍侯。”

    竹笠客点点头,不做声,伸手把竹笠帽沿压下一截。

    西门仇和老者翻身下马,向着朱红大门走去,身后众人见二人走开,纷纷驻足不再前行。

    西门仇与老者走近那柳太先身侧,西门仇双手一拱,开口便道:“恭喜柳庄主喜添龙凤贵子,在下前来道贺了。”

    柳太先正在忙着招呼贵客,忽然听到有人在身旁搭话,便扭身望去,却见一位公子模样的陌生人立在面前,拱着手在向自己施礼,言态老朋友般热乎,于是上下将这白衣公子打量一番,不曾相识,皱皱眉头,疑声道:“这位是……”

    西门仇花儿般笑道:“在下西门仇,久闻柳庄主大名,只恨无缘相见。今日恰巧途径贵地,听闻柳庄主喜得龙凤贵子大喜,特此前来贺喜了。”

    柳太先生性傲慢自负,为人极为势力,凡俗之人根本就不放在眼里,但见这白衣公子西门仇气度不凡,不似寻常之人,再细细观量,见其身后不远处一纵剽悍人马夹着一辆豪华大马车驻立那儿,颇有威势,一时也摸不着这白衣公子来路,不便显耀自己,便略作一笑,继续试探着问道:“这位公子何方贵人,在哪里发财?祖上怎么称呼?”

    西门仇高声回道:“在下甘肃兰州人氏,常年在外行走,做点珠宝生意,祖上亦世代经商,不过家父家祖已过世多年了。”

    柳太先听他口气硬朗,又是做珠宝生意,心想那一辆大马车上定是载有满满一车珠宝了,料想非寻常小商贩可比,十之八九是大富之家的高贵公子哥,这才换作笑脸道:“阁下做得是珠宝大生意,定是富绅豪商喽,那可是财大气粗,大富大贵之人呐。西门公子能来敝庄一坐,实乃贵客临门,敝人不胜荣幸。”

    西门仇谦逊一声:“柳庄主言过了,能与柳庄主见上一面已是在下的福分呐,不敢比攀。”

    就在此时,又有客人上前向柳太先贺喜,柳太先忙于答礼,顾不上详细询问西门仇身份来历,兼之大好日子,心情不一般地热情开朗,人也变得豪爽好客温和近人起来,便急道一声:“柳某还要接待客人,西门公子先请庄内客厅喝茶,稍后咱们再详聊,有请。”说着摊手回身邀请西门仇入庄,话毕,即转身与那来客说话去了。

    西门仇拱下手,礼毕,与身边老者对视一笑,转身走回马车队伍。西门仇边走边道:“都说这风鸣山庄门槛奇高,难以迈进,风闻

    这庄主柳太先傲慢强势,不易与人相处,今日一见全不像那么回事,这柳太先言态亲和,温雅好客,倒有三分君子之态嘛。”

    老者笑道:“今日大好日子,心情当然不错,咱们走运了,柳大庄主既然如此热情好客,咱们这就进去坐坐,管他甚么君子小人,蹭蹭饭吃讨讨茶喝总也是不错的。”

    西门仇嗬声一笑,不再与老者说笑。二人牵了马匹引领车队众人簇拥马车驶进庄园朱漆大门。

    进入庄园,便有几位家仆站在门边迎接客人,其中一位年近六旬老仆见一辆大马车行驶进来,连忙趋步赶上前来引路,老仆见西门仇一队人员甚众,恭敬施礼道:“客官请这边来停靠马车。”说着伸手引领众人走向西边一处空旷庭院。

    西门仇应一声,跟随其后来到一片厢房处,这里是供客人歇脚之处,前方有一处庭院甚是广阔,正可停靠马车,众人纷纷下马。老仆见西门仇是个主人模样,就主动替他拴好马匹。准备妥当后,老仆指了指近处一处厢房,便欲引领众人进屋放置随身行李。

    就在这时,队伍里有人朝他叫道:“平叔!”

    老仆突闻有人呼喊自己名字,全身竟如遭受雷电一般,不由剧烈一颤,几乎要张倒在地,面色聚然变得惊讶无比,颤微微扭转身子,循着声音望去,却见人群里一位头戴大竹笠的瘦弱之人低着头向着自己走来,见他嘴唇微启,显然就是这位看不清面孔的竹笠客在呼唤自己。

    正余惊未定之时,竹笠客走近身前,仍旧微低着头,又开口道:“平叔!是我!”

    竹笠客又轻道一声,老仆仔细分辨这熟悉的声音,脸上顿时由惊转喜,万分惊喜之下一句话竟是说不出口:“你……是……是……”话虽说不出口,耳听声音,心中已是辨出了这人身份。

    竹笠客伸手缓缓摘下斗笠,抬起低垂的头颅,一张苍老的面孔立时呈现在老仆面前。这是一张不该过早衰老的面孔,上面布满层层细长皱纹,充满悲怆、凄忧之色……不过几年的时间怎会变化如此之巨?竹笠客的面容看上去比自己还要苍老。尽管这张面孔变化奇大,却是再也熟悉不过,老仆面容瞬间凝固,惊诧僵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老仆面对竹笠客,情绪霎那间变得激动起来,道:“庄……庄主,……是你吗?……你还……活……”脚步踉跄前迈,干枯的双手一把抓住竹笠客胳膊,那时腿脚一软,止不住双膝跪倒在地,脸上已是老泪纵横。

    老仆口中所言的庄主即是眼前的这位竹笠客,老仆身役庄园,其情度来,难道竹笠客竟是风鸣山庄的庄主?

    竹笠客急忙弯身,双手搀扶起老仆,脸色亦有些激动,深情道:“平叔,您……快快请起!”

    老仆站定身子,双眼泪花滚滚,还待问话,见庭院内人声噪杂,又有一些客人向这边走来,便谨慎地环顾四周,那时面色急切,低声道:“这里人多,不便说话,庄主请随我进屋。”

    竹笠客领意,转首向西门仇和老者示意一下,三人跟在老仆身后走进旁边一处厢房内。身后跟随众人中立时走出两个汉子,分立在厢房房门两侧警卫。

    待三人进入厢房,老仆便连忙抬手将门掩上,紧接着面向竹笠客一跪倒地,心中百感交集,情感宣泄如流,立时痛哭失声。竹笠客亦被其流露真情所染,此情此景,心中万般感触又何能抑制。主仆二人相携相扶,涕泪横流,肚中万千情意饱含泪水之中流淌不尽……

    西门仇与老者见二人孱弱身躯相偎一起,用情极深,不由为之潸然动情,鼻下一酸,也流下了几串热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