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一老一少[二：血色包袱01]
路前方，迎面走来一人，人越走越近，面孔就越来越清晰，那是一张丑陋的恶毒的面孔。人面目丑恶不说，还蓄有一头披肩长发，并且左耳处坠着一只杯口般大小的银耳环，这人一头女人打扮，却身无半点女人之态，身上仅有的一点女人味的东西就是悬在耳垂上的那只银耳环，佩戴银耳环不仅仅是为了好看，另有一个显著作用：如果银环在晃动，说明肢体在活动，人还没有死；银环不动，人差不多就死翘翘了。 此时这只银环晃动闪亮，充满活力，人既没死，双脚就可以向前走动。 丑恶人一身火红衣装，墨黑披风，手里反拎一个血色包袱，走近白潇三人跟前，目不斜视，面无表情，擦肩而过。 沈辰英目疾扫，打量丑恶人这张耐人寻味的面孔倒费了不少眼神，回身时目光才落到他手里的那只血色包袱上，目光及处，发现那血红包袱底部一片区域却是浸湿，天气寒冷，那片区域已结冰僵硬，色泽明显比其他地方深暗，包袱内不知裹有甚么东西，那东西底部浸湿了包袱，令人看上一眼难免就会瞎猜乱想。 大白天，一个乡野凡夫扛着大包袱赶路倒没甚么稀罕，一个面貌凶恶的人提着一只浸着血色的包袱，却就有些诡异了，让人不由不怀疑包袱里的不明之物。寒冷的天气使得包袱里的东西凝固冻结，相信里面的东西也不会腐败。 白潇只看了一眼丑恶人脸上就荡起片片微笑，似乎他对此人很有好感，见到面貌这么丑恶可怕的人还能笑出来的人能有几个？至少爱管闲事的沈家爷孙是决不会笑出来得。 “阁下手里提得甚么东西？”沈辰突然一声喝问。 丑恶人充耳不闻，亦旧向前走着。 有问，无答，不敬。 沈辰脚底一点，身子向后倒飞出去，落地之时已是距丑恶人不足二丈之处，封住了他的去路。 “我最不喜欢拦我路的人，也不喜欢幼稚的孩子，希望你趁早让开！”丑恶人木然无情，一字一句却如针芒刺耳。 沈辰的确是个孩子，但他自认为并不幼稚，所以他不在乎丑恶人取笑自己的这句话。 “遇上感兴趣的事，我就要问上一问！”沈辰和气道。 “我不想回答不感兴趣的人！”丑恶人冷冷道。 “对我不感兴趣没关系，我可对你的包袱十分感兴趣，那就请你打开包袱让我看一看罢！”沈辰平静道。 “从来没人胆敢当着我的面要求过甚么，小孩子，你是第一个！”丑恶人目光聚然阴沉。 “那就当我是第一个要求你的人罢！”沈辰道。 “你可知道这样的后果？”丑恶人面带杀气道。 “后果不重要，重要的是看你的包袱，请你不要因为只看你包袱一眼就和人谈甚么后果，后果有那么严重么？”沈辰反诘道。 “后果很严重，劝你还是不要强人之难！”丑恶人道。 “一只小小的包袱，只需手指一勾，包结即开，心中的疙疙瘩瘩也就豁然而开，甚么不快之事都烟消云散了，阁下却把这个结越系越死，与人与己不行方便，便是自寻烦恼，这又何必呢？”沈辰劝道。 “你要看我包袱，我不让你如意，这烦恼好像是你自找的！”丑恶人讥笑道。 “嘿嘿！”沈辰几声嘻笑。 又道：“如果我让你乖乖答应我的要求呢！” “凭甚么？就凭你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孩子？”丑恶人眼神里充满十足蔑视，他想笑，可他生来不会笑，想笑的时候脸色反而更加恶毒。 “就凭我手中的剑！”沈辰手中长剑聚然出鞘，寒光逼人。 “小子，和我较量，你还不够资格！”丑恶人杀气四溢。 “剑已足够了！”沈辰道。 北斗七星剑如游龙出水，剑身七星毕现，白芒灼人，闪击直射。 北辰七星剑法第一招“皓龙吐水”，左手持剑探出，姿势伏雅，先敬为先。剑虽温柔，却直指心胸。 丑恶人蔑而不视，左手袖管一扬，里面弹出一把弯曲如蛇的利刃，利刃尖端涂成血红色，从袖管中激射而出就如那毒蛇吐信，火蛇刃阴毒诡异，让人防不胜防。这一手架开沈辰来剑，丑恶人正眼更不瞧他，依旧昂头傲然前行。 谁若是轻视眼前这个黄毛少年那就是犯了绝大的错误，沈辰侧身避过，手中七星剑陡然挽了个剑花直削下路，这一式绝不像方才那一剑温柔迟缓，转而急取丑恶人左腿膝骨。 丑恶人火蛇刃自然迅速回撤迎击，神色间仍是不屑一顾，继续向前走着。 七星剑距火蛇刃一寸之间，突然转腕回收，沈枕跟着跃空一个漂亮的旋身，剑随人身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光弧又疾驰射向丑恶人胸口。北辰七星剑法一招一式变换多端，虚招不杀，根本不知道这一剑究竟是要刺向何处。 “有两下子！”丑恶人冷笑一声，手心一抖，那料这一招也是虚空挡招，火蛇刃迅速迎上，拨开沈辰这一剑时，银光疾闪，直刺沈辰脑门。 沈枕身处半空，挥剑撩拨，将丑恶人火蛇刃荡开后，轻飘飘落在地上。空中这一招仍然是虚招，虚击不中，便轻笑一声：“我又来了！”话未毕，人又凌空而起，七星剑在半空中平划而过，下半身门户竟在丑恶人头顶大开，就像一只在人头顶亲昵盘旋的鸽子，却不知身下之人是十分的阴毒。 丑恶人抬头眼望空中沈辰漏洞百出的姿势，心中嗤笑，相信自己若迅速一击，这黄毛小子必死无疑，可他不想出手，不想这么快就要了这小子的命，所以先陪他玩玩不迟。 七星剑忿然斜刺，一剑划下，丑恶人不假思索抬手迎上。他认为这一剑是取他脑袋，但他错了，沈枕虚点一剑，陡然翻身前射而出，落地之时已在丑恶人身后一丈处，随即回身就是一剑，这一剑快得出奇，直刺丑恶人后背。 丑恶人也已料到他空中必然变招，却未料到会是如此奇招，对手如果出其不意抢到自己背后，那可是最危险时刻。心中一惊，火蛇刃疾速贴身旋转，蛇刃提到咽喉处，七星剑恰好抵达刃身，两刃相击，火星迸射，七星剑几乎要在火蛇刃刃身上钻出一个洞。 疾如闪电的致命一击，恰到好处的一挡，只要稍慢那么一指，丑恶人这条命算是交代了。这条命捡得侥幸，丑恶人惊出一身冷汗，此时才知自己太低估眼前这个少年了。 惊怒、暴喝齐起，愤恨、怨毒四射。 丑恶人手中包袱地上一放，双目含光，面色充血，手指爆弹间火蛇刃接连抖舞，寒光闪闪，铮然有声，如同狂蛇暴怒，几欲吞噬猎物。 谁也不会料到弹指之间会发生甚么可怕事，尤其当一个杀手爆发出他的兽性时，一个年幼少年站在一个杀手面前是多么的令人胆寒。 丑恶人原就是一个无情杀手，杀手没有名字，只能根据他的面目形态特征或穿戴特点给他一个名号，丑恶人身上有很多特点，就此可以给他起许多名号，如蛇眼人、马脸怪人、披头客、红衫魔人、丑脸怪……但他身上有一处最大亮点盖住了所有的特点，就是坠在他耳朵上的那只杯口般大的银耳环，任谁第一眼都会注意到那只奇异的大耳环，所以不妨叫他银环杀手更合适一点。 银环杀手杀人从来不会犹豫，他生来不怜惜人的生命。恐怖的怪叫声后，如同一只怪兽从天而降，罩在外面的黑色披风阵阵波动，宛如一只展翼的巨型黑蝙蝠，吃人的黑蝙蝠。 若是换作别人一定会被这咆哮的气势吓晕，可惜他是沈北岭长孙——名震天下的“小剑豪”沈辰，人虽小场面见得却不少，从不知胆怯是甚么滋味，幼嫩却不童稚的眼睛早已看到了黑衫之下那只怪异阴毒的火蛇刃尖端闪着幽幽的红光如同毒蛇吐着信子直扑而来。 一见之下，沈辰反倒冷静了，身子伫立不动，待火蛇刃闪着红光及胸二寸时，猛地退身二步。人退刃进，火蛇刃陡然转迹，由下而上一字长挑，直夺喉门。沈辰眼疾手快，长剑一倚，剑压蛇刃，不想火蛇刃力道极强，势不可挡，震开剑身继续前冲，沈辰这一剑作挡式，手中气力本未用足，长剑竟被震跳一大截差点脱手飞出，只能由着火蛇刃径直刺向喉咙。 “当心！”白潇不由叫一声。 以力道自然而论压势要胜于迎势，而沈辰竟难抑上挑一击，长剑这一脱手十之八九要遭凶险，白潇看到凶险处不由惊呼一声。那料沈辰及时仰首，火蛇刃紧贴脖颈而过，有惊无险，手中长剑随即回手，重又护住头颈上三路。 惊虚一场，白潇方才松一口气。沈北岭却是目光泰然，处变不惊。 长剑回拢，伺机待发。 火蛇刃如同游蛇般在空中打了个转，柔滑游下，见沈辰上身无可趁之机，便又攻其下三路，出手依然快且狠。 沈辰手腕一抖化作一个剑花罩住下盘，双刃相抵，铮铮作响。无论火蛇刃点到何处，长剑跟进不怠。双刃游龙潜水般在二人身下点闪，二十几招过去，沈辰剑法丝毫不乱，银环杀手也无破绽可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