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八十二章 搬家
一屋子人陷入了沉默。 “你们快点做决定！”我干净利落地说。不是我心狠，非得逼着他们离开故乡。照现在这种情况，哪怕在这儿受气，日子也是过不下去了。长痛不如短痛，冬天马上就要到来了，我必须逼迫他们尽快做出决定，趁着秋天天气还算不错的时候，海面还比较平静，这是往东北走最好的时机了。 “没想到你一个女子能有这么大的魄力！”张家老太爷看了看我，眼里放出异样的光彩，“要是我们张家真的能出你这样有勇有谋的女子，老头子我也会很欣慰的呀。” 当时我真的马上抓住他的手说，“我真的是张家人，是你得第五十八代嫡嫡亲的亲孙女啊。”可是我一看师父像看透了我的心思似的，给我递了一个眼色，涌到嘴边的话变成了，“老爷子您过奖了。就凭您这句话，这趟关东，我王二丫陪你们闯了！你不知道，闯关东凶险异常，即使是到了东北，也是危险重重。有我这个当地人给你们做向导，也许可以护你们周全吧。” 即使我王二丫再怎么狂妄，也不敢说出一定护你们全家周全这样的话。当年爷爷闯关东的时候，葬身在海底的，饿死在路上的，冻死在东北的，数都数不过来，活下来的人都是踩着别人的尸体拼命活下来的。 想到布满荆棘的前路，我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嘱咐了张家一声，“你们这几天先好好收拾一下，多去买几艘硬实的木船，过几天，我们找个天气好的日子出发。”说完以后，就拉着师父离开张家了。 当天晚上，我把囡囡打发出去，把梁达叫了进来。“梁达，我拜托你一件事，你一定要答应我。” “掌门，你到底有什么事啊？”梁达很少看到我这么严肃的样子，有些奇怪。 “我得去帮助一家人闯关东了。”我尽量用梁达能够理解的方式去表达，“这一次非常凶险，所以我打算自己去，你带着师父、老蔡和囡囡回江善派吧？” “掌门这是说的什么话？”梁达认真地说，“我们哪一次的奔波不是凶险异常？正因为有危险，小的才会陪在掌门身边。” “是啊，”这么一说，我心里更加难受了，“你们都是因为我才吃了这么多苦啊，老蔡还失去了一只胳膊……” “掌门，”看到我怆然的面孔，梁达有些慌了，“你别难过啊，我们都是心甘情愿地跟在你身边的。” “正因为这样，我才于心不忍。”我叹了一口气说，“走得越远，我越内疚，真的不能再这么下去了。梁达，就算我求你了，带着他们走吧。我知道师父肯定放心不下我，要不然……要不然……你就下了蒙汗药，把他们都带走吧。” “掌门，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呀？！”梁达有些急了，“别人我不管，反正小的是不会离开你身边的。尤其是在你还要去以身涉险的时候。再说了……再说了……”梁达看了看我，仿佛怕我生气似的，小声补充道，“那吕大夫可是您亲师父啊，您怎么能说出给师父下蒙汗药这种话来呢？虽然我们江湖儿女心胸豁达，可是对自己的师父……也……” “呃——”被梁达这么一说，我面子上也挂不住，“我也是太着急了……才想出这么个馊主意……” “掌门，”沉默了一会儿，梁达又开口道，“小的当然明白掌门是为了我们的安全着想，可是如果掌门硬避开我们，自己和张家人去闯什么关东，大家会有多伤心，掌门想过吗？依小的看，还是大家凑在一块儿商量一下该怎么办吧。” 我拗不过梁达，任由他呼啦啦地一下子把师父和蔡老头都叫了过来，连早熟的囡囡都被列入了会议代表。不出所料，大家一致认为，再凶险的路，我们大伙儿也应该共进退。 决定了大体方针，老蔡就急着商量具体细节了，“掌门，既然你说海路凶险异常，那我们为什么一定要走海路呢？”在唐朝，海洋还不是民众可以掌控的区域，沉在海底的人不计其数。 “呃——”我想当然地回答，“闯关东当然要走海路啦，海路是最近的，而且我爷爷他们都是走海路闯的关东。” “恐怕不合适，”师父也沉吟着说，“走海路的话，拖拉机该怎么办？” “嗯？”我心里琢磨着，没想到师父对拖拉机还挺上心的，连我都没有想到这一层呢，“也是，唐朝上哪儿去弄能装得下拖拉机的大船啊？就是有这样的大船，我们也买不起啊。” “掌门，”梁达也不愿意舍弃了拖拉机，毕竟男人本身都是和机器和亲近的，“要不然我们就开着拖拉机去吧。” “可是我们只有一台拖拉机啊，”我为难地说，“张家那一大家子人怎么办？” 师父和老蔡想了想，最终合计出一个主意：让张家变卖房产，买一辆大马车，跟着我们的拖拉机一块儿走。 接下来的几天，我总往张家跑，帮他们收拾东西。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没想到张家小金库的首饰、字画、古玩还剩下不少。我嘴皮子都磨破了，才说服了这些过惯了舒服日子的张家人把这些没用的东西全部都卖了，换成实打实的粮食。 等去了东北，除了少数民族以后，估计都看不到人，连金银都花不出去，就像当初我们在谢蛮时遇到的情况一样，还留着这些字画首饰干什么用啊？ 而且从行程来看，走陆路的话，紧赶慢赶，到东北也该是冬天了。天寒地冻，大雪封门，没有粮食可怎么活？ 搬家收拾东西真是一个累人的活儿，算起来，我还算是好的，只是身体上比较疲惫而已。而对张家人而言，他们就要面临的身体和情感上的双重折磨。 庭院的水井、祖爷爷亲手种植的梅花、女眷们最爱的鱼塘……这些伴随了张家人过了多年的家什，将会永远消失在他们的生命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