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正德寺会面

    正德寺。

    这里是美浓和尾张国境上的门前町（由寺院势力治理的城镇），是两国武装都不能介入的中立地带，即使是进行会面的现在，两军的士兵也都站得离本堂远远的。

    本堂之中，莫离穿着和服，腰悬长刀，手拿纸扇，从容地端坐在地板上，而他的对面则是斋藤道三和一个美浓方的女武士。

    美浓的大名斋藤道三，虽然已经上了年纪，但依旧很有威严，尤其是那久经锻炼的身体，和他身经百战的身份极为相符。而他身旁的少女，虽然额头稍宽，但目光如炬，看上去极为聪明，在英武中带上了几分聪慧的气息。

    只是莫离注意到，明明是这么重大的会见，但斋藤道三却还身着便装，手里的扇子也啪嗒啪嗒扇个不停。

    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的嘴角蓦然地勾起了一丝微笑。

    “你笑什么？”

    因为等待时间过长，少女多少有些不耐烦，又或者感受到了莫离内心中的倨傲，直接就开口问道。

    莫离随意地将手中的纸扇一合，从容地说道：“没什么，只是有些惊讶原来大名鼎鼎的美浓之蝮竟然还是如此体贴之人！”

    “哦？”原本在莫离观察着斋藤道三之时，斋藤也在观察着他，毕竟那种姣好的容颜和出众的风姿到哪都是众人关注的焦点，此时听着莫离的发言顿时也来了兴趣，“小鬼，你是从哪里看出来的，老夫纵横战国数十年，还是第一次有人用体贴来形容老夫呢！”

    “因为看着公主殿下衣着随意，不想给对方带来压力，所以也换上了便装，这难道不叫体贴吗？”

    用手摆弄着扇子，莫离随意地说道。

    斋藤的脸色变了，他的眼睛微微眯起，散发着精光，看上去就好像一条择人而食的长蛇一般，不难想象他蝮蛇的称号是从哪里来的。

    “那为什么不可能是看到织田殿下那叫花子一般的打扮，觉得穿正装的话就显得自己太傻了呢？又或者，我想要在这里干掉织田殿下，那样穿什么不就也无所谓了吗？”

    配合着斋藤的言语，他身边的女武士轻轻地弹了一下手中的刀柄。

    只是几句话的功夫，大堂内就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但莫离却不在意，那双金银色的眼睛中没有一丝动摇。

    “你不会的！”他将手中的扇子转了转，然后笑眯眯地看着斋藤说道：“你从一届商人登上大名之位，期间不知历经了多少艰难险阻，绝不会是那种肤浅之人，如果你对信奈殿下怀有轻视的话，你会身穿华服来彰显自己的尊崇，而如果你有恶意的话，那你一定会穿正装来消除织田家的戒心，只有当你身穿便服的时候，才说明你很看好信奈殿下，愿意设身处地为她考虑！”

    纸扇敲了敲肩膀，莫离意有所指地说道：“蝮蛇大人，看了山脚下那行军的一幕，你觉得织田信奈是否能托付你的梦想？”

    金银色的双瞳清澈无比，似乎每一个人的影子都能倒映在其中，斋藤道三觉得在那双眼睛之下，自己的一切好像都被看穿了。

    “小鬼，你到底是什么人？”

    斋藤道三吸了一口气，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问道，同时身为战国大名的强大气势也毫不留情地压迫了过来。

    “我？”莫离一声嗤笑，“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织田信奈是个什么样的人不是吗？”

    “美浓之蝮！让你久等了！”

    突然，信奈拉开了纸门，出现在了本堂之中。

    不再是那身怪异的老虎皮，而是前所未有的华丽衣着。

    闪闪发亮的茶色长发温顺地垂在肩上，由最高级京友禅染印的和服包裹的身体令人炫目。

    长长地睫毛、翘翘的鼻子、朱红的小嘴在异常精致的脸庞上构成了绝妙的平衡，那楚楚动人的高贵气质配合着让人不可抗拒的霸气，这正是尾张的大名，织田家的公主。

    看着被信奈美貌震撼得长大了嘴巴的蝮蛇，莫离轻轻地一笑。

    “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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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短短不到一个时辰的会面，斋藤道三完全倾倒在了信奈的器量之下，那统一天下的相同理想、远超世人的卓越眼光以及不畏艰难、非议的坚定内心让两人的关系迅速亲密了起来，最终斋藤道三将女儿交给了信奈认作义妹，并准备将美浓一国一并托付给对方。

    只不过在会面快要结束的时候，却是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斋藤道三一只手摸着下巴，再一次提起了之前的话题。

    “信奈啊，你身边那个臭屁的小鬼到底是什么人啊？总觉得他好像很嚣张的样子！”

    信奈看了莫离一眼，随即双手抱胸，撇着嘴说道：“他啊，他是我新收的谋士，不过除了说大话以外根本就没什么真本事，还需要调教一段时间！”

    莫离龇了龇牙，没有说话，相处了也有一段时间了，他多少也摸清楚织田信奈那种傲娇的性子了，现在也算是两国邦交的重要时期，就先给她一点面子好了。

    斋藤道三一愣，随即却是一笑，若有深意地说道：“那你可要尽快调教好喽，不然这种小鬼可是很麻烦的！”

    老狐狸！

    莫离心中暗骂，对方很明显是因为之前的事情起了戒心，想要信奈留意他，顿时没好气地说道：“斋藤大人还是多关心一下子自己的问题吧！”

    他指了指斋藤道三的女护卫，也就是那个明智光秀说道：“两国大名会见，这么重要的场面美浓三人众都没有亲自跟随，显然比起大人你，现在他们更看好你的儿子斋藤义龙！”

    斋藤道三的动作一僵，脸色忽地一阵变化，半晌之后才释然一笑。

    他没有多说什么，反而有些惆怅地看着莫离，“我们美浓也有一位天才军师，安藤家的竹中半兵卫，真想看看你们交手时的样子！”

    该死的，斋藤家的情况已经恶化到现在的地步了吗？

    莫离看着率众离去的斋藤道三，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原以为有道三的支持拿下美浓应该八九不离十，但现在看来还是自己想得太乐观了，年老的斋藤道三恐怕已经压不住场子了，这下可有些麻烦了！

    似乎同样察觉到了不对，信奈有些担忧地问道：“道三，他没问题吗？”

    相处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信奈却是已经将能理解自己的道三当成了父亲一般的存在。

    原本莫离还想打趣她一下，但看着少女心忧的脸色最终还是忍住了安慰道：“放心好了，就算他被别人收拾了，我也有办法救他！”

    “真的？！”

    信奈的忧色消失不见，反而露出一丝笑容，那明媚的容颜前所未有的灿烂。

    “那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

    莫离满不在意地回应着，同时心中却是暗自发狠。

    要玩就玩个大的，正好这次就顺手把今川家也解决掉！

    说三年统一日本，我就不会用三年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