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0章 桃夭环
庞大的金蟾与纤小的蜂王，各自拥有无双怪力，这两只远古异兽间的殊死搏斗，将这深潭搅得摇摇欲坠。 蜂王每每飞过，便有璀璨雷光降临，伴着惊雷般的巨声，刹那间陡然响彻而起，雷光犹如巨蟒，疯狂肆虐着，遍布于深潭。幽蓝的潭水之间，似有万雷奔涌，那一幕，骇人之极。 而金蟾则凭借庞大的身躯，仿佛一座突兀而起的小山，任凭雨打风吹，浑然不在意。它身上的蒙蒙蓝光，早已将整个山洞染亮，虽然并不耀眼，但却深沉至极，只在闪电划过的那一瞬被侵蚀，但此后仍旧是那岿然不动的敦实。 金蟾与蜂王剧斗，再也无暇顾及他人，倒给了汪骁等人喘息的机会。 “快去救孟氏三人！”汪骁想趁机欲将孟少白等人救出。 谁知，何夭夭鼻子一僵，竟把头摇成了拨浪鼓，她道：“我不救！你也不能救！你知道不知道？我偷了他们宝贝，他们恨不得杀了我。” 汪骁急道:“多一个人，便多一分力量，咱们出去的希望也就多了一分。蜂王和金蟾战成了平手，倘若救出孟族长，定能助蜂王一臂之力。说不定，蜂王几下便可将金蟾打败。” 何夭夭忽然狡黠一笑，说道：“汪骁，我知道了，你是舍不得那娇滴滴的小姑娘！啧啧！嘿嘿！” 汪骁听后，脸上登时一红。 何夭夭嘴一撅，又道：“看吧，没说错吧，脸都红了，哼！” 汪骁道：“你别胡邹！哪有此事？你不去救，那我自己去。” 何夭夭道：“我和你说着玩儿的。我随你同去就是。不过，将他们救出后，他们倘若与我为难，你可得帮我。” “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倘若为难你，我帮你便是。”话虽这样说，汪骁心里也在打鼓：他们已知我是魔教中人，是否还会一同对付金蟾？但不管怎样，生死关头，必须一试。 在何夭夭指引下，两人寻到了不远处的一个蟾衣旁。何夭夭说声“到了”，汪骁赶忙上前查看，但怎么也瞧不清楚，也不知是不是孟少白等人被囚之处。他一指蟾衣，问道：“你有办法吗？” “没有，我能有什么办法。还是和方才一样，砸吧！”何夭夭说着，忽然“噗嗤”一笑，两只眼睛如同弯月般。 汪骁小声嘟囔一句“莫名其妙”，转身走向潭壁，费力抠下了一块尖石，在蟾衣上敲打起来。 何夭夭却站在一旁，也不上前帮忙，过了半晌，她“咯咯”笑得更加欢畅了。 汪骁无奈问道：“你笑什么？” “呵呵！我笑你笨呢！你看，这是什么？”说着，何夭夭挽起衣袖，只见她如鲜藕般白嫩的手腕上，正泛起一片淡淡粉色光芒。 汪骁仔细看过，只见她腕上套着一枚手环，这枚手环并无特殊之处，只用三根新鲜嫩绿的桃枝缠绕编成，其上绽开着五朵拇指大小的浅粉色桃花，散发着淡淡香气。他见只是一枚普通手环，顿时显露出失望神色，随即又拿起尖石，敲打起身前的蟾衣。 何夭夭柳眉一挑，怨道：“汪骁，你怎么就看一眼？这可是我爹亲手制成，送给我的法宝！” 汪骁苦笑一声，边砸边道：“倘若真是教主制成，当然是无上法宝。只不过，恕我眼拙，实在看不出它有何用？我猜，定是你缠着教主，他老人家无法，这才随便做出送你。” 何夭夭右手摩挲着手环，轻轻叹道：“的确是我爹缠不过，这才答应送我的。”说着，她眼圈一红，竟似要滴下泪来，她絮絮说道：“它叫‘桃夭环’，是以我娘的名字命名的。我娘闺名也叫夭夭，可惜生下我时便过世了。当日，我爹没在我娘身边，而是去剿灭寒玉山庄了。等我爹回来后，只看到御灵峰上的一座孤坟。此后，他在我娘坟前种上了好多桃树，一个人静静守了三个月。这三个月里，老天也跟着一块伤心，每日里都风雷交加。等我爹出来时，手中便拿着这枚桃夭环。这十几年来，我爹一直都随身携带。后来，我慢慢长大了，偶然有次看到，便缠着他送我。但不知为什么，直到御灵峰大战前一晚，我爹这才答应。汪骁，你看蜂王放出的闪电，是不是很像天上的霹雳，当年我娘坟前的雷声也一定是这般……”说罢，她眼中泪水不禁流了下来。 汪骁望着何夭夭，一时竟不知该当如何劝慰。 诚然，世人眼中，魔教残酷无情，他们杀戮成性，对生命没有起码的敬畏。但这并不是魔教的全部，他们也是活生生的人，也有自己的妻儿老小，也有自己的悲欢离合。今恶死亡而乐不仁，是犹恶醉而强酒，其实，他们本可以判断对错，本可以明晓是非，只不过，从未有人给过机会。 因为，这些所谓正道，是另一群嗜杀的强盗，只是把这种杀戮装裱在了正义下。何夭夭的母亲，御灵峰和神龙堂中无辜的仆妇，她们根本不懂武功，金宝元等一众神龙堂弟子，谁也没有犯下必死的罪过。说到底，他们不过是一群不得不走在不归路上的可怜虫，而这些所谓正道群雄呢，也不过如此。 “汪骁，我娘的事，我从未和别人提起过。你知道吗？咱们可能会死在这里。蜂王打不过金蟾的。”何夭夭的喃喃细语将汪骁从思绪中拉回。 “不会的！肯定可以出去。我还要救出我爹，给金师兄他们报仇！”汪骁坚定说道：“夭夭，你说桃夭环可以破开蟾衣，是怎么回事？” “呵呵，你不喊我何夭夭了？依照教规，你这可是死罪！”何夭夭眼中含泪，红唇却一扁，轻轻笑了起来，两个酒窝立时显现。 汪骁看得一愣，顿觉脸上发烫，他本无他意，只是同何夭夭共历生死，只觉她是唯一可以亲近之人，这才如此称呼。 见汪骁脸红了，何夭夭又是妩媚一笑，说道：“我听爹说过，这桃夭环上的桃枝，取自一棵雷击桃木，其中蕴含着滚滚雷意。方才，蜂王便是用它的电光破掉蟾衣的。” 汪骁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蟾衣似是怕电，便可用桃夭环将其击碎！” “孺子可教！”何夭夭赞许的点点头，转而抬起手腕，一脸肃穆地轻轻念道：“无言恻恻悲，独傍桃夭丽。已作经年别，后会知无期。遍寻孤坟草，雷雨尽沾衣。夜来空肠断，无月梦觉时。” 没想到，这咒决竟是何有道写给亡妻的悼文。不过，何夭夭声音清丽，语调虽然低沉，终究不能设身处地，去观念何有道当时心情。 但这已经足够，桃夭环上淡淡花香四溢，只见一道粉芒逐渐弥散开来，向着何夭夭身前飘去，如同雨润大地般，慢慢渗透进蟾衣。 就在此时，汪骁耳边突然响起春雷，蟾衣上瞬间生出万朵桃花，粉若娇颜，红似胭脂。只在一顷，这些桃花又簇拥生长在一起，结成了壮观的花束。 即生即灭，随着桃花飘落于地，蟾衣却在慢慢枯萎，终于化成细细碎碎的灰尘。随着一汪馊臭粘液奔腾流出，孟少白三人终于逃出。 这是，何夭夭扶住了小可，汪骁扶住了孟少白，只剩下孟虎一人躺倒在石径之上。汪骁又掏出宏亮赠与的天泉寺灵药，分别给三人服下。过得片刻后，孟少白三人悠悠醒转，汪骁这才简略述说前情。 “多谢两位相救！大恩不言谢，日后有用得着的地方，在下无敢不从！”孟少白听后拱手谢过，何夭夭连忙侧过身子，孟少白又道：“何姑娘，你既然喜欢这小东西，日后繁衍出新蜂王，我送你便是。”言下之意，自是不去追究她盗宝之事。 孟虎站起身来，气呼呼说道：“倘若不是你盗了我家悬壶蜂王，哪里会有这些事端发生？” 何夭夭刚要反驳，汪骁赶紧扯了扯她衣襟，躬身赔礼道：“孟老伯，孟大哥勿怪！何姑娘已知错了。眼下蜂王正与金蟾激斗，还请想个法子。” 小可一指水潭，说道：“虎哥，何姑娘救了咱们，你别怪她了。你看，悬壶好像打不过这只癞蛤蟆！” 众人听后，立时都是一惊，再也无暇理会何夭夭盗宝，全都抬眼观望战事。 此时，金蟾已完全探出了水面，只见庞大如山丘般的身躯，长满了颗颗疣粒，这些疣粒或青或紫，个个都似面盆大小，流淌着蓝色粘液，弥漫着蓝色雾霭，与金色皮肤极不相称。 金蟾身下只有三腿，两足在前，一足在后，腿上肌rou紧绷，似有无穷蛮力，仿佛用千年巨松做成，稳稳支撑住重逾万斤的躯体。它不时抬起前足，只见它匕首般脚趾间，长就了薄薄的蹼，当它巨足落下时，蛙蹼便拍起水浪，同长舌一道追击蜂王。 势大汹涌的水浪，神出鬼没的长舌，漫天弥漫的蓝雾，已令蜂王疲于应付，它身后电光时断时续，早不似先前勇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