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8章 妖异之体（2）
这是一种古老的语言，紧凑如同淅淅沥沥的细雨，在玖媚的口中念出，声音虽然清脆，但让人一听，却没来由的生出一声烦躁，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身上爬动。随着咒语念动，血池中央的石台开始发出咔嚓的声音，远远望去，竟然如同磨盘似得转动起来。紧接着，血池中血浪的涨落，变得有节奏起来，仿佛一只巨兽在沉重的呼吸。 血腥味到越来越沉重，夹杂着无处不在的腐臭味道。汪骁神色陡然一紧，再也不敢大口呼吸，但血腥味以不能阻挡之势冲向了他的口鼻。甫一闻到，他的大脑立时便传来一阵眩晕感，他的身体晃了两晃，险些没有晕倒在地。但这一阵剧痛，倒似让他清醒了一些。 “主上……”汪骁脑海中传来微弱的呼喊，仿佛与他隔着有几百米远。 “金世郎，是你吗？这是怎么回事？”汪骁努力寻找，但神识中的迷雾并未完全消退，依旧没能发现金蟾的魂识。 “主上，我坚持不了多久！”金世郎的声音越来越弱，仿佛魂识的力量在一点点流逝，“主上，你仔细听着，这妖女所用，正是妖界禁法，唤作阴阳双升阵法。要破解此阵，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用主上的妖魄，将血池中央的冷火熄灭！主上……” 金世郎还要再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了声音。 紧接着，汪骁神识重又陷入了迷雾中。 而此时的玖媚，身子轻飘飘的漂浮在石台之上，一双杏目狠狠瞪着，脸上神情说不出的狰狞，透着满满的狠戾、决绝与兴奋。自从柴家庄听到汪宏山设计引正道诸派攻陷十邪宫后，她心中便充满了对汪骁的恨，面对杀父仇人，她恨不得将汪骁剥了皮，一口一口吃掉他的rou。可即便就是如此，恐怕也难消她心头之恨。她只想着，尽快能将汪骁杀了，也算为父亲何有道报了一半的仇，剩下的一半，就是要将罪魁祸首汪宏山杀掉。 随着中央石台的转动，血池中的血浪开始变得汹涌起来，一层层泛着血沫的浪花冲上岸边，血水不住拍打着岸边，浓厚的血腥味向着四周蔓延开来。 突然间，山洞中传来“嗷”的一声凄厉叫声，紧接着，一颗硕大的人头从血水中钻出，这颗头上挂着一条条的腐rou，原本应是鲜红色的血rou早已变成了惨白，不知在这血水中泡了多久。它的五官只剩下了一个个的窟窿，没有了眼球的眼窝显得空洞洞的，正随着血水的涌动，不住调整着方向，似是在寻找着什么。最终，这颗头颅在转向汪骁的方向时停了下来，眼中开始放出红芒，似是锁定了目标一般。 “你还记得它吗？”玖媚邪异的笑着，可这笑容里没有一丝喜悦，剩下的只有大仇将要得报的狂热。 汪骁头痛欲裂，挣扎着向那颗头颅望去，可是，这颗头烂成了这样，叫他如何能分辨得出来？ “呵呵！汪骁，我给你提个醒，当日你离开柴家庄时，有个人将你救出，他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啊！”正说话间，一阵风刮过，将玖媚身上的红衣刮得簌簌作响，远远一看，就像厉鬼一般。 “救命恩人？”汪骁喃喃道。 “不错，当日你给他服下了圣教的无常丹……”玖媚说到这里，不再说话。 “无常丹？柴大喜？”汪骁一惊，道：“当日，柴大喜将我救下后，早已随着柴家庄众人远远走了，他怎么会在这里？” “怎么会在这里？哈哈！这还是拜你所赐？当日你给他服下了无常丹，临走时，却没有教给她解毒的法子……啧，啧，啧！好好一条人命啊！没成想，不出十日，无常丹药力发作，将他活活烧成了这般摸样。汪骁啊，你知道吗？你做了多大的孽！你知道吗？柴大喜有多恨你，你狠心下毒手，让他没有了命！可你不知道，他被祖师救活了！哈哈哈！他现在只是一个活死人，只是一个想要了你的命的活死人！”玖媚的声音越来越尖利，到了最后，竟似发狂一般的大叫起来：“柴大喜，你的仇人就在眼前，你不是想要杀了他吗！” “杀了他！”那颗头的颌骨张合着，发出的声音，仿佛两个铁片正在剧烈的摩擦。 “玖媚，你胡说！他不知道，难道你还不知道吗？当日给他喂下的无常丹，根本就是假的！柴大喜根本不可能会死！”汪骁叫道。 “杀了他……杀了他……”可柴大喜不会再管这些了，眼窝中冒着猩红的光芒，一颗头颅随着血水的涌动，向着岸边缓缓飘去。 汪骁没有时间去纠结，在这些人身上究竟发生了何事，他看着越飘越近的那颗头颅，心里开始不自觉的悸动起来，自己没有办法躲闪，如果任凭这样下去，只能是任人宰割。 “阴阳双升阵，这到底是什么破阵法？”汪骁心里嘀咕着，强行将经脉中缓慢运转的真力聚集，真力缓慢流转着，仿佛每前行一寸，都无比艰难。 “主人！”柴老四突然间冲破了禁锢，喘着粗气在汪骁的神识中大喊道：“柴大喜平日里唯唯诺诺，在柴家庄只是最不起眼的一个！即便他死了还魂，也不过是凭着一股戾气在作祟！主人前世一缕妖魂，便能将他碾压的无影无踪！主人，你的乾坤真力，足以将它制服！” “前世的一缕妖魂？乾坤真力？”汪骁眼睛一亮，随即又黯淡了下来，虽然如今他已经知道，自己就是切波仁转世，可前世的回忆却模模糊糊，想抓也抓不到。 “哎！”柴老四一声叹息，“看来，我这老不死的，今日也要葬身在这血海之中了！” 此时，汪骁忽觉神识一阵颤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已破体而出，他眼前一阵恍惚，只觉一道黑影向前迅猛冲去，定睛一看，却是化作灵魂状态的柴老四！ “主人，在这血池之内，只有灵魂状态才能毫无羁绊！叫我说你什么好？怎么能这么笨呢！真亏了你还是切波仁转世！罢了，谁让我柴四大魔君如今是你的手下，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倘若我这用一死，你还不能明白……哎！你就活该认倒霉，自己也去死吧！”柴老四啰啰嗦嗦间，一道魂魄却越来清晰，过不多时，已由原本的黑色变成了红色的实体。 原来，这血池既然名为血池，自然是成千上万的冤魂聚集而成。血池通过蓄养冤魂，使得无数的戾气聚集，也正因为这些戾气，冤魂才会变得更加强大。玖媚指挥的这些怨灵大军，便是借助了血池怨力的加持。而柴老四灵魂积聚在汪骁神识之内，受到了血池力量的催发，灵魂怨力也变得更加强大。 但是，这怨力终究源自血池，其中所蕴含的力量，只有百害而无一利，如果任由发展下去，最终被戾气侵袭，柴老四终究难免一死。先前他被汪骁神识所俘，虽然身不由己，但却早已和汪骁的神识合为一体，如果汪骁神识受损，他自然也会一同湮灭。这样的话，还不如出来痛痛快快打上一场，一旦救下了汪骁，也就等于救活了自己。 “柴大喜，你老子在这里，你个狗日的，居然敢在我面前撒野，你是不是找死！”柴老四重又恢复了柴家庄庄主的作派，双手一叉腰，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 “杀了他……杀了他……”柴大喜口中仍在不住念叨着，可猛一听到柴老四的咒骂，话音忽然就是一顿。也难怪，生前他就是柴老四的手下，虽然死了变成魂魄了，可一见到柴老四，气势也不觉就矮了一头。 柴老四一见此法有效，“嘿嘿”笑道：“狗日的，你跟着老爷我吃香的、喝辣的，怎么跑到这里装神弄鬼来了？哦，对了，我现在也是鬼了……不过，我可告诉你，我现在可是柴四大魔君了！你狗日的，要是敢在我面前抖威风，看我怎么收拾你！别跟我废话，去，把前面那个小妖妇给我杀了，刚才你冒犯我的事情就一笔勾销！” “嘿嘿！”玖媚“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汪骁，你什么时候把柴老四收服了？就他这个样子，也敢在这里叫喧？找死！”说着，她伸手向前一指，手上血如意红芒立时大盛，方才还在游移不定、不知所措的柴大喜，立时就是一声凄厉的尖叫，仿佛被鞭子狠狠抽了一下，随即，大脑袋猛地向上抬起，一阵血水翻腾，露出了已经变成骷颅的身子。 “哎呦，不好，小妖女妖法了得！”柴老四也是大叫一声，方才还红光四射的灵魂躯体猛然间黯淡了下去。 再看汪骁，比狼狈的柴老四也好不到哪去，就在玖媚抬手的一瞬间，随着血如意红芒大盛，他脸上肌rou抽搐了两下，脑海中仿佛被人用刀子狠狠捅了一般，痛感传来，让他咬牙切齿，几欲晕倒。可就在此时，他脑海中仿佛出现幻觉一般，一股久远的不能再久远的感觉，一下子就窜了上来。 紧接着，传来金世郎的激动的话音：“主上！主上！你觉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