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二章
寂静的夜空下，剧烈的波动一阵阵在空气中四散传开，地面厚厚的石末纷纷扬起，形成范围巨大的烟雾，遮蔽了视野，只能隐约看见烟雾的中心有两个身影交战不休，同时伴随着一道道冷光接连闪现，似金非金的交击之声也不断传出，一声声急促无比，显然战况十分激烈。 可就在这样的激烈战斗之中，却还是不断的传出一嬉笑一冰冷的声音。 “小野，你什么时候这么喜欢用纯武术战斗了？这根本就是浪费时间的方法嘛，用法术多快？” “干你何事。” “当然关我的事啦，你要是不尽全力的话，赢了我也开心不起来嘛！” “赢我？就凭你？” “啧啧，瞧你这态度，看来你是忘了胸口上的伤了吧？” “哼，彼此彼此。” 这一声满怀讽刺，闻言明似乎笑了起来。 “对哦，那时我也被你所伤呢，而且直到昨天才好不容易痊愈……你还真是下狠手了啊。但你似乎忘了，小野，那伤，可不是你用武术造成的哦？” 兵刃交击的声音狠狠响起，刘渊桦冷笑了一声：“那此次你便试试我手中长剑不就得了？” 寒芒骤快，烟雾中的身影灵活的闪避腾挪，同时嬉笑之声更添了几分戏谑之意：“我倒是想，可惜，单凭你这柄青霜剑好像还伤不了我啊……小野，你变弱了哦。” “弱？” 冷笑一声，刘渊桦身影一晃，猛然错过明到了战圈之外，兵刃交击之声顿停，激起的重重灰色粉末也在夜风之下缓慢变淡，看着逐渐从烟雾显出身形来的明，刘渊桦手腕微微一振，将寒霜一般的剑身上鲜艳的血珠尽数抖下，唇角弧度无比讽刺。 “究竟是谁变弱了啊？” 手执奇形短鞭正欲追上的明闻言不由一愣，这才骤然感觉到肩上一片火辣辣的剧痛，血腥味一下充斥了鼻尖，不用看也知道那里绝对已是深可见骨，他却没有去管伤口，反而忍不住开心的笑了。 “呵呵！有趣，有趣！” 那不加丝毫掩饰的兴奋却让刘渊桦眼中平添了几分阴霾，声音冷冽：“有趣？哼，我可是连看都不想再看见你。” 晃了晃手中的双鞭，明笑得弯起了眼睛：“怎么？还在为千年前的事情记恨？小野，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小气啊？”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平静无波的刘渊桦脸色猛然一沉，下一瞬间他的身子便如利箭一般陡然射出，手中青霜剑迸发出逼人的寒芒，直取明的咽喉。 “‘小气’？那你倒是说说你都做了些什么！” 充满着怒意的冰冷声音陡然炸响，锐利的剑尖已经刺进了明的喉咙，刘渊桦却感觉触之竟是空无一物，顿时反手一掌卸去冲力，随即收手后撤，几乎同一时间，两道缠绕着白光的鞭影便重重落下，在前一刻刘渊桦所在之处留下两道两米多长的沟壑。 “做了什么？我只不过是如我们往常那样，杀了一个碍眼的人类罢了。” 收鞭在侧，蓄势待发，明挑眉看向立于几步之外的刘渊桦，神情就如他的语气那般轻描淡写，刘渊桦的脸色却是从未有过的阴沉，冰冷的眼中甚至刮起了可怕的暴风雪，声音一字一顿，犹如孤狼凄嚎。 “但你口中那个‘碍眼的人类’，却是我‘最重要的人’！” 怒吼声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声声凄厉，悲痛泣血。 隔着无情的时光洪流仿佛都能看见，千年前的那一天，那弥漫而出的凄厉哀绝。 笑意缓缓敛去，明看着刘渊桦，唇角不屑的向下：“小野，你可是妖啊，怎么能对卑微的人类动情呢？我为什么会挑那个女人下手，不就是为了替你斩断这不应存在的情感吗？你怎么就不懂呢？” “……什么都不懂的……是你！” 随着滔天的怒意涌出，暴虐的气息再也压抑不住，瞬间便如龙卷一般覆盖了整片空地，就连百米之外护着苍炎与苍狐的火焰都猛然晃动起来，直如风中残烛。 晴朗的夜空骤然落下一道道雷光，甫一落地便腾起三丈多高的雷火，空气顿时因剧烈的高温而扭曲不堪，火焰燃烧之间还不断发出巨大的隆隆之声，一顿之后便是铺天盖地的向明涌去，宛如狰狞咆哮的龙虎猛兽。 一直轻描淡写的脸上终于显出了凝重，明手掌一翻收起双鞭，手中却亮起了明黄色的光芒，随着手印翻飞迅速化作什么奇特的动物形状，未及看清便已被闪烁咆哮的雷火所淹没，顿时隆隆之声大盛，仿佛天雷就在地面炸响，却掩不住一句不算太大声的话语幽幽传出。 “竟然为了一个千年前的死人而动了怒火，你还真是难看啊……” 那声音带着一丝失望与悲伤，似乎在哀叹好友的误入歧途，可刘渊桦感到的，却只有更加浓厚的狂怒而已。 下一瞬间，明黄色的光芒挣脱了雷火的束缚跃然而出，看着当中毫发无伤，却显出如白尾长耳红狐状原形的明，刘渊桦的眸子已经冷得可怕。 即使能压抑内心的仇恨顺从苍狐的话语放过朱獳，但他，却不打算放过明。 千年前，只知道杀戮与死亡的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了那个人，他以为自己终于可以远离那令他厌烦的世界，回到他曾经的安宁，可是他尚未来得及再次展露笑颜，便又失去了一切。 夺走这一切的，就是与他同生死的“挚友”，明。 他知道，明会突然对“她”动手，很大程度上都是因为在明身边的包括朱獳在内的几个心怀不轨的妖的撺掇。 他一直都知道。 可是，那又如何？ 唆使是罪，那接受了这份唆使，将其毫不犹豫的付诸行动，就不是罪了吗？ 怎么可能原谅？ 那一天，一场大战惊天动地，最终不分胜负，两败俱伤，此后两者再无往来。 他没有杀明。 不是因为不想杀，也不是因为杀不了，只是因为他，欠明一条命。 但是今天，他再也不欠明什么了。 就算是千年前的“旧仇”又如何？他心中的恨一直未曾淡去半分，也不可能淡去，只会因时间的流逝，越来越浓。 怒火翻滚燃烧，失去了目标的雷火迅速聚集到了身边，刘渊桦毫不犹豫的携着雷火扑向了现出原形的明，一招一式皆是致命之举，而明虽然没了人形，动作反应却比之前更加敏捷迅疾，灵巧闪避作出反击，法术光芒闪烁不停，同样毫不留情。 自然灵力荡起了风暴，周围的事物一一化为齑粉，天雷地火闪烁咆哮，遮蔽了星辰，颠倒了日夜，仿佛天地便要就此毁灭。 一如千年前的那一战。 但是不同的是，这一次，刘渊桦不是孤身一个。 眼看战况愈演愈烈，却是胶着不下，一直静默的艳丽火焰猛然变成耀眼的金黄，没有加入战圈，只是在原地跃动着静静燃烧，却让正对着这边的明在霎时间竟有了一种魂魄都要离体而去的恐惧感，正以法术与刘渊桦交战的他顿时不自觉的微微一颤，露出了些许破绽。 他本就与刘渊桦不相上下，即使只出现“些许”破绽，却也足以让这场战斗定下胜负了。 缠绕着雷火的青霜剑刺破防护罩，深深没入明的背部，顿时血花翻飞，明微微一顿便立即以法术反击，同时趁着刘渊桦闪避的同时拉开了双方的距离，一道就沿着背脊刺入进去的伤口便血淋淋的翻了出来，甚至都能看见里面白色的椎骨，无比可怖。 明顿感气息涣散，法术难以聚集，暗暗一咬牙，便猛然向眼中浮出鲜红之色的刘渊桦放出一片明黄色的箭雨，刘渊桦立即以雷火硬碰硬迎了上去，顿时激起一片震耳欲聋的爆裂声，待所有光箭一扫而空后，却是没了明的踪影，甚至不留半点痕迹。 刘渊桦眉头紧皱，眼中暴风凛冽，双手紧握，指节用力得发白，几乎都要将青霜剑的剑柄握碎。 悄悄让擅自行动的苍炎收起毕方金焰，苍狐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走了过去。 “渊桦，这件事我必须要告诉你。明……” 只因这一个字就瞬间变得凌冽的气息让苍狐的声音忍不住微微一滞，看着那浑身冰冷的身影，她心中一叹，仍是轻声开口。 “他恐怕早就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