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幽冥易主 一 新
幽冥城，端裕楼，突然间，挤满了……鬼。 “为什么？这么多……鬼？”刚才明明一个鬼都见不到啊！我被推挤在鬼群中，被莫名其妙的热闹场景给搞懵了。 有杀气！ “陆海牙——”突然出现的气息，又突然消失了。 我四下寻找，却毫无所获，倒是在诸鬼的谈话中，发现了这个‘热闹’的端倪。 “公主要继承鬼王之位？”一只无头鬼问。 “幽冥城不可一日无主！”一只吊死鬼在摇晃。 “鬼王和魔君关系匪浅，算起来，应该是一家人……”水鬼爬上吊绳，将吊死鬼拽了下来。 “公主和魔君其实是双生子……”角落里的长舌鬼絮絮叨叨。 “一会儿要举行继位大典，幽冥城会摆六天六夜的流水席！”一只地鼠精跑了出来。 “鬼王不要我们了？幽冥城不再姓蒲了吗？”一只水鬼趴在井口沿儿，问天又问地。 “你姓什么？”这个声音很熟悉。 “我姓陆。”水鬼答道。 “那姓不姓蒲和你关系大么？”我在哪里听过。 “那你姓什么？” 是光—— “我姓临。” 移动到光明子身边将他拉到了一边，“你怎么在这里——鸴斯呢？” “徒儿，为什么琉殇姓蒲，你姓铎呢？”光明子笑嘻嘻地望着我，还不忘插起手，摆了个“赶紧回答”的姿势。 “为什么这么多‘人’？”我反问他。 “鸴斯喽，”光明子甩开手，一脸看好戏的神情，“我只不过帮了一个小忙！”说着，走到我身侧，耳语道，“我也会用睡灵召唤，而且比琉殇用得好，刚才你们在城楼的谈话，我想不会有任何一只鬼族听到。镜衣，叫师父，我教给你睡灵召——” 我无视光明子的拉拢，开始搜寻灰鹊鸴斯的气息。 在后殿。 我闪身离开，直奔端裕楼的后殿，藏香阁。 鸴斯弓着背，跪坐在软榻旁，卧榻的的一角，一块衣裳的绣缎露在外面，是和我身上的衣料相似的花纹。 鸴斯听到了我的脚步，站起身来。 安安血淋淋的袍子一寸一寸地展露在我面前，虽然早有准备，但看到她紧闭的双目和毫无血色的嘴唇，我的心还是不由自主地慌乱。 “鸴斯，她还活着吗？”我小心翼翼地问。 “她还活着——”鸴斯平静地开口，仿佛在说别人的事，“可是和死了没什么区别。” “我不许她死！”我执拗道。 “我来的时候，杜鲸的二十七根定魂针已经封住了她的奇经八脉。子斐警告我，一旦我试图拔出任何一根定魂针，安安都有被血魔反噬的可能。我知道你会来，所以一直在等你。”鸴斯的双拳紧握，皮可见骨。 我不自觉地我握上他的手，想要将他的仇恨掰开，开口道，“鸴斯，我相信你的医术，我需要你修补好这具身体，我可以救她！” “安安是人，没有人失去了魂魄还能活着，就算修补好了也只是一具躯壳。” “我要这具躯壳，就像‘熙城’一样。”我向鸴斯暗示着，我想要一具和鬼族公主一样的躯壳。 鸴斯直视我的眼睛，道，“你是想——渡她成魔？” “陆海牙带走了安安的魂魄，我会把它追回来。渡她成魔，是让安安继续活下去的唯一方法。我需要一副完整的人身来承载她的魂魄，只要她的魔性苏醒，十灵圣女就会归位。这也是我一直希望的。况且，十灵苏醒，血魔自然会听她的话。”我向鸴斯解释着，鸴斯的脸色却越变越难看。 “你从一开始，就在这样打算？”鸴斯压低了自己的声音，“你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救她——他们有多少种方法，”鸴斯愤怒地指着藏香阁外，指着昏暗的幽冥城，道，“除了杜鲸，还有海牙，他们两个，任何残忍的，侮辱的，狠毒的的方法，任何一种能让安安万念俱灰，你怎么可以！” 我跪了下来，梳理着安安凌乱的发丝，“我知道，你受得了我对任何人残忍，唯独安安。这是你的原因。”我整理好她的衣衫，走到鸴斯面前，“我承认，是我没有考虑到，他为了阿难能做到如此牺牲。是我的失职，我会弥补。” 鸴斯有片刻的沉默，他走到了窗边，试图稳定自己的情绪，直到我从他的而言语里已然听不出愤怒，而是祈求，“镜衣，我不是阿难。我也曾答应过你会留在你身边，直到你登上王座。我知道有时候我所做的一切并不能得到你的认可，可是我从未害过你，害过安安。” “鸴斯，你也是神裔，你和我的血液里流淌着相同的东西。阿难离开的那一天，我意识到，你永远都无法做一个真正的辅佐者。一个辅佐者不可忤逆，可你做的事，虽然结果是好的，但总与我的初衷相悖。我可以相信你，但绝不是在君臣的范围。我们之间的距离，只能是朋友或者是敌人。所以，我以朋友的身份请求你，在我找到陆海牙之前，请你替我照看安安。” “镜衣，你不要这么固执，我说过，我不会害你——” 此时，光明子突然冒了出来，笑道，“喂，你们两个，搞得这么悲情？”他一身白衣，跳到我面前，继续道，“看来，鸴似乎做了什么事，让你不够满意。笨徒儿，你也不想想，鸴斯是琉殇的弟弟，十灵是他前世的爱妻，你杀了琉殇，还让十灵丢了半条命，他不找你拼命，已经说明一切了，你怎么还不开窍？” 我甩掉光明子搭过来的肩，“不关你的事——” “一家人，怎么能说两家话？我们刚刚相认，还要更多的时间来相互坦诚，就让鸴斯留下了好了，我陪你去找那个海牙！”光明子突然变得很热忱。 我看了光明子三秒，还是转向了鸴斯。因为完全被光明子破坏了心境，只好道，“我想，安安她离开西城山庄的时候，就没想过要活着回去……因为她一直以为阿难死了，所以才抱着必死的决心做了刺杀琉殇的事。只要她知道阿难无染还活着，她就会有活下去的执念，我就能成功。” “为了阿难无染吗？”鸴斯的声音微微颤抖，显然没有受到光明子的影响。 “你该高兴，她的义无反顾不正是她执着的爱情吗？”我握紧他的手，“你若不想放手，为什么不敞开心扉，告诉她，你才是她执念的源头？” “执念爱上执念，没什么不对。爱情本来就是虚幻的，我一直很清醒。”鸴斯的声音仿佛能挤出眼泪。 “如果是这样，为什么到了现在，我还会动情呢？”我望向他的而眼睛，“为什么你也会动情？” “或许我们只是从一个迷境走入另一个迷境，执念可以忘却，可心却不甘。”鸴斯走向窗前，眺望着楼下的鬼群，冷冷道，“又或许，我们从未出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