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嵌梦

    一切都和那个无比真实的梦境相同，李大壮瞪大双眼只剩惊恐。那人的皮鞋湿答答的，收起雨伞静静的站在柜台前，十分认真的等待李大壮的回答。李大壮的心情很复杂，因为梦境中的遭遇，总觉得还是不要大喊大叫为好，至于发誓，他也有了计较。店外雷声阵阵，路上已经看不见一个行人，李大壮强装镇定的道：“您放心，我的rou都是好rou，您要是不信就让我掉进河里溺死。”停顿几秒钟后，那人的身体微微前倾，右手伸进上衣口袋，将钱放在柜台上。李大壮没有多什么，转身往库房走去。因为梦境惊扰，李大壮没有将有问题的猪rou扛上推车，而是选择正常的rou。如此一来，无论那人与自己做的梦有几分关系，只要rou是好rou，就不怕出事，也不怕发毒誓，等到摆脱这份惊扰，一定去找人看看门道，或者到庙里拜一拜。猪rou装车后，李大壮开着车进入雨中，他没有多嘴乱话，全然当做第一次见到那人一般，装着糊涂的问道：“您家住哪？”那人指着一个方向，道：“你往那边开，我会再告诉你的。”李大壮心翼翼的开车，可是他的心跳却是越跳跃快。路上的景象竟然与梦中经历十分相像，路灯与车灯下的行人打着伞，看不见脸，极其缓慢的走在路上。离开县城，与梦中一样拐到一条路上。李大壮仔细观察，行驶的路线的确是与那条河背向而驰，如果非要再与河水见面，除非河流改道，或者自己开着车绕过整个地球。身边的那人依然是一副迷路的神态，虽然巨大的帽檐遮住他的半张脸，却依然可以感受到迷茫的神色。一切都与梦境十分相当，李大壮自知遇到诡事，却不敢生长，只能硬着头皮，只求快一些摆脱。唯独让他不太惊慌的是，自己这一次选择了正儿八经的好rou，总算不再心虚。汽车拐拐绕绕，来到之前在梦中遇见的村子，李大壮知道已经到了，可是身边那人却还没有认出来，李大壮只能装傻充愣的道：“那边有个村子，咱们是绕过去，还是穿过去？”这一句明显的提醒起到很好的作用，那人意识到村子已经到了，忙道：“直接进村，我家就在那里。”汽车停在熟悉的院子外面，李大壮冒雨将猪rou放在推拉车上，由那人带路进入院子。尽管院子里一片漆黑，然而经历过一次后，李大壮对一切都很熟悉，他甚至差一点直接进入厨房。为了不让那人起疑，李大壮收回迈出去的腿，装傻充愣的问道：“把rou放在什么地方？”不等那人话，雨幕尽头的房间亮起灯，窗上映出很的影子，一个苍老的声音问道：“回来啦？”“是啊，娘，我回来啦。”那人的语气明显轻快许多。“东西也买来啦？”“娘，您怎么起的这么早，再歇一会儿吧，东西的事我来处理。”那人道。灯灭后，窗户上的影子也跟着消失了，那人指着旁边的房间，道：“把rou放在那里面吧。”李大壮正要往厨房走，那人低头问道：“你的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做了亏心事啊？”李大壮双腿一软，踉踉跄跄的差点跌坐在地上。要第一次见到那人时，李大壮还因为不知所惧而表现出对抗和嘲讽的态度，这一次却因为周遭的诡异不敢出半个呛火的字。他顾不得打在脸上的雨水，转头道：“rou是好rou，明码标价，我能做什么亏心事啊？”那人没有话，径直进入厨房。李大壮抹一把脸上的雨水，拽着推拉车跟在后面。厨房里毫无意外的还有一个人，此人膀大腰圆秃着头，背对门口磨刀，磨刀声一声接一声的钻进李大壮的耳朵里，就像一刀刀割在心口上一般。好在只要把rou放下就能圆满完成任务，李大壮特别积极的卸rou，然而转身就往外走。身后磨刀声戛然而止，厨师道：“别走！你这rou有问题！”李大壮虽然很害怕，可是这一次的rou是实打实的好rou，他并不惧怕任何对峙，转身道：“我的rou哪里有问题了？”厨师道：“这么多的rou，你一个人是怎么弄过来的？”李大壮一惊，这个致命的问题已经是第二次出现，之前因为太过紧张竟然忘记了，为什么从开始到现在，始终没有意识到猪rou的重量呢？李大壮不知如何回答，只能呆呆的道：“我力气大，不行吗？”脸上带着刀疤的厨师幽幽的道：“你敢发毒誓吗？”浑身湿透的李大壮流着冷汗，道：“如果rou有问题，就让我淹死在河里。”厨师没有再什么，低头看着地上的rou，李大壮离开厨房，院门和梦中一样被拴上门栓。李大壮简直快要哭出来，他生无可恋的转过头，既然一切都和梦中一样，想必身后的房间又要亮起灯来。果不其然，屋子亮起灯，窗上映着影，只是苍老的声音还没有开口话，几近绝望的李大壮当先道：“老人家，您放心，我的rou都是好rou，要是有问题，就让我淹死在河里，行了吧？”苍老的声音咯咯的笑着，李大壮身后的门栓应声掉在地上，随着一阵风吹来，大门被吹开一道缝隙。李大壮二话不，推门往外跑，直接进到车里，按照记忆不停的往回开。可是这一次等不到他迷路，也等不到他打开手机地图，汽车直接开进坑中，撞得李大壮晕头转向，正在他挣扎时，连人带车又一次向下跌落，车外到处都是水，就像他之前淹在水中时一模一样。他看见撑伞的那个人，看见磨刀的厨师，看见窗户上的影子。外面惊现炸雷声，眼前的人和影凭空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院子里的四个坑和一个棺材。李大壮吓得张大嘴巴，又是一道惊雷，黑色的河水变得犹如钻石般闪耀。李大壮惊醒时发现自己依然在店里，看一眼时间，没有过去太久。他慌慌张张的跑去库房，无论好rou还是坏rou，都还在原来的地方，又出去看一眼车，同样还在。满身冷汗的李大壮糊里糊涂的回到店内，正纳闷于自己做的连环噩梦时，身后的店门被打开，因为太过突然，吓得他浑身一颤。难道又是那个一身黑的男人吗？向来胆大包的李大壮打从心眼里拒绝回头，越是这样敏感的时候，耳朵似乎越是敏感，他能听见平时听不见的脚步声、呼吸声和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清晰的雨滴声。李大壮彻底石化，唯一能动的就是心脏，可是他明白，如果一直这样，恐怕过不了多一会儿也就不再跳了。“大壮，干啥呢？”店门关上后，一个熟悉的女人的声音响彻整个安静到极致的店面，李大壮颤巍巍的回过头，发现进店的是自己的媳妇，这才吐出一口气，继续呼吸起来。媳妇满眼狐疑的又问一遍：“你到底干啥呢？做啥亏心事了？”李大壮拉着媳妇的手坐在柜台后面，将梦中的事简单了一遍，惹得媳妇既心疼又觉得好笑，从包里取出纸巾，一边给李大壮擦冷汗，一边道：“啥时候胆子变得这么了？做梦也能把你吓成这样啊？”李大壮委屈的道：“你是不知道有多真实，就跟真的一样一样的，半点也不含糊。”“差不多得了啊，亏你还是个男人呢。”媳妇道：“前几晚上看恐怖片，今又是下雨打雷的，难免心里有点别扭，做个噩梦再正常不过了。”“可我觉得这事不简单，还是找人破解一下吧。”“梦都是反的，你梦见那么吓人的事，也许明就能遇见好事，没必要破解啊。”媳妇道。“如果梦都是反的，为什么我那做梦发财时你不让我找人破解呢？难道你不怕我破产啊？”“别没完没了的啊，不就是个梦嘛，你一个大老爷们吓得还不如孩子呢。今不卖rou了，我去后面收拾收拾，你把前面弄干净，咱回家给你做点好吃的。”媳妇离开后，李大壮若有所思的收拾没有卖出去的rou，刚干一会儿，店门又被打开，李大壮本能的浑身一颤，心翼翼的抬头看去，一位中年妇女推着自行车进来，摘掉雨衣的帽子，问道：“还有黄瓜条、月牙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