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代引
烧纸钱是人们寄托哀思的方式,是连接阴阳最广泛的途径之一。择一块地,烧些纸钱,忌日时更会一并烧些贡品。在常人眼中,烧过便是一片黑屑,风一吹四散飘去。但在懂门道的人,亦或是瓜头这样的魂魄眼中,有些痕迹需要相当时日才能彻底无踪。瓜头飘下车后只看了几眼,便断定此处有人烧纸的痕迹,立刻回报神棍阿宏。神棍阿宏晕车晕的厉害,实在无心多看几眼外面的境况,有些困惑的问道:“有人在这里烧纸?”“阿宏叔,俺不会看错的。”瓜头认真的道。大诚挠挠下巴,望着车外道:“瓜头,我们不是不信你,是觉得谁会在这荒郊野外烧纸钱呢?不觉得很恐怖吗?”瓜头点点头,道:“可能我做鬼做的时间久了,感觉不到活人害怕的阴森,经你一提,好像真是挺恐怖的,但是你们得相信俺。”“信,当然信你。”大诚若有所思的道:“烧纸大都是晚上烧吧?这里如此荒凉,走夜路都慎得慌,真不知烧纸的人是神经大条,还是神经短路。”李大壮完全没有办法理解在他看来十分不连贯的对话,只能紧闭双眼。神棍阿宏道:“大壮,别害怕,瓜头虽然不是活人,却是诚诚的好兄弟,不会害你。诚诚,咱们先回家吧,我已有计划。”一行人回到家中,满身大汗的大诚光着膀子,露出一身壮硕的憨rou,一旁的李大壮看得胆战心惊,如果真被打一拳,可就呜呼哀哉了。神棍阿宏喝着茶水,眯缝着眼想了又想,周旋盘算过后,道:“咱们还是得找到院子才行。”“怎么找呢?”大诚问道。神棍阿宏摸着胡须,道:“只能把打伞的人骗出来了。”唯恐下不乱的大诚开心的凑上前,问道:“阿宏叔,快,咱们怎么玩……唔,不是,怎么骗……啊,也不对,应该怎么处理诡事?”“千百年来,你或许是唯一一个如此沉迷于诡异的皎熊命了,去把衣服穿上,就算阳气再重,也还是会感冒的。”神棍阿宏道:“所有诡异都源自那个院子和院子里的人,又以窗户上的人影以及打伞人和厨师为重,也不能忘了大壮亲眼见到的是四个坑,理应还有两个没有见过面的人。要想处理这些诡异,只有以身涉险,入得虎xue方探虎子。更何况大壮虽然吓得够呛,却似乎还没有遇见真正的结果,无论是活是死,是疯是傻,尚未盖棺定论,那个人终究还是会找来。”李大壮问道:“是因为我在您的院子里,所以才没有找来的吗?”神棍阿宏点点头,道:“我可以确保你在我家时的安全,即使刚才咱们出去,我也一直留心着你。然而一味躲避不是办法,你不能永远住在我家吧?”李大壮意识到神棍阿宏的想法,颤巍巍的问道:“您该不会是……让我去把打伞的人引出来吧!”看着把脑袋摇成拨浪鼓的李大壮,神棍阿宏道:“引当然要引,但不会让你去,而是请诚诚帮忙。”李大壮认为这是件极其可怕的事,除非自己去做,否则底下哪有这么好心的人愿意干这种傻事?熟料大诚却是一副兴奋到快要跳起来的模样,开心的道:“阿宏叔,我可以,我可以,您就怎么办吧。”神棍阿宏道:“诚诚,你先别激动,我还有事要对大壮。大壮啊,不瞒你,我这次有心锻炼诚诚,故而出现什么不可预知的结果,还得咱们一起承担。因为这是你的事,我必须征求你的同意,你是否愿意让诚诚替代你?”李大壮虽然比大诚年长二十多岁,这会儿却像个跟班弟,全无主意的看着大诚。大诚一心想要历练,生怕李大壮不同意,用一副渴求的模样看着李大壮,因为太过渴望,竟然生出几分凶巴巴的模样,满身肌rou鼓鼓的,吓得李大壮不敢拒绝。“那就请诚诚兄弟帮忙吧,我没有意见。”李大壮流着冷汗道。大诚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咧着大嘴开心的拍打李大壮的肩膀,些保证完成任务之类的话。李大壮被大诚打得肩膀生疼,这更加让他笃信没有选择用拳头测试是否做梦的正确性,否则真的会死人……既已决定,神棍阿宏开始更换大诚和李大壮的命格八字。他在自己房间的地上铺一张特别大的黄纸,以毛笔粘着朱砂,在黄纸正中央画一个圈,写上一些外行人认不出的字和符号。大诚和李大壮面对面盘腿坐在黄纸上,各自伸出右手。神棍阿宏点上一支香,闭目掐指,以朱砂点在二人的手腕脉搏处。又将事先得到的生辰八字写在由硬纸片做成的圆形卡片上,随着嘴里的念动转动圆盘,使大诚的生辰八字来到李大壮面前,将李大壮的生辰八字转到大诚面前。随着出“断”、“引”、“结”三个字后,神棍阿宏抹去额头上的汗珠,道:“从现在起,在四方朋友眼中,大诚是大壮,大壮即大诚。”李大壮不觉得自己有任何变化,大诚亦是如此,问道:“瓜头,你是四方兄弟,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变成大壮哥了啊?”瓜头看了又看,道:“没有啊,你还是你,他还是他。”“失败了?”大诚憨憨的看向神棍阿宏,神棍阿宏坐在床边休息,解释道:“在鬼怪阴邪和四方朋友的眼中,你与大壮已经互换模样,然而因为介灵依附的关系,你是瓜头的主,瓜头是你的从,这是最为牢固的主从关系,不会因任何手段而改变,所以在瓜头眼里,诚诚永远是诚诚,并且底下只有一个诚诚,谁也骗不了,也扮不成。”大诚无奈的道:“也就是,就算化成灰,瓜头也认得我了?”瓜头哈哈大笑,道:“诚诚,你可真好玩,那你教给我的一句现代人的话特别适合形容现在的你——你的脑回路真是奇特!”时间不早,大家决定第二再行动,也好让大诚和李大壮适应一下互换命格的感觉。二人原本以为没有任何感觉,熟料当晚上,李大壮开始发烧,黝黑的脸蛋红红的,特别严重。神棍阿宏在一旁道:“不必吃药,也不必慌张,这是正常现象,只要好好睡一觉,以你健硕的体格,明上午适应后就会好转起来。”李大壮问道:“我以为没有感觉,结果还是发烧了,诚诚为什么没事?”神棍阿宏看着坐在一旁啃苹果的大诚,笑道:“他多少比你有点本事,不在乎这些。”正如神棍阿宏所,第二上午,没有吃药也没有打针的李大壮逐渐好转起来,他给媳妇打去电话,傍晚闭店前把大诚一个人留在店里,什么都别管,只管回家就是。临近傍晚,大诚开车带着瓜头来到县城的rou店,和李大壮的媳妇交代几句后留在店中。瓜头问道:“诚诚,待会儿要是有人来买rou,你会卖吗?”“唔,我可不会。”“那要是来人了怎么办?”瓜头又问道。“你也听到了,大壮哥的媳妇让我随便卖,只要别卖贵了就行,我看着弄吧。”大诚的运气还不错,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始终没有顾客给他平添困扰。色渐渐阴沉下来,瓜头问大诚是否害怕,大诚搓着手,一副要把打伞的人捉回去送给铁老头养的可怕气势。瓜头捂着嘴笑,却还是平和的道:“俺知道你不害怕,不过无论如何,俺都会帮你的。”“嘿嘿,我当然明白,咱们是兄弟嘛。”大诚憨憨的笑道。外面的色阴沉的可怕,瓜头察觉不对劲,提醒道:“这样的阴不正常,咱们大概已经进入诡异的范畴,你要打起精神来。”原以为大诚会高度戒备,熟料他却道:“咱们已经进入连环噩梦了吗?太好了,不会有普通人来买rou了,我还真是不太敢随便卖rou呢。”瓜头尴尬的笑着,不知大诚是真的不害怕,还是因为蠢,不知道害怕……色阴沉到极致时,连绵的雨水倾盆而下,店外的景物霎时间变得遥远模糊。伴随着惊炸雷,店门被打开,一个个子短发男人鬼鬼祟祟的走进店内,用老鼠般大的眼睛四下乱看,大诚和瓜头只看一眼就觉得他不是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