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石青澜的过往

    吕计默默扫了一眼石青澜，向石青澜行了一个晚辈礼。

    结果礼还没有行完，就被热情的石青澜伸手拦住了：“你是璟哥儿的救命恩人，我感激还来不及呢，如何能受得你的礼？”他笑得如沐春风，将一个爱护晚辈的官员演绎得惟妙惟肖。

    吕计身形不动，微微挣开石青澜的手，依旧给他行完了礼：“礼不可废！”

    “行了，你这孩子还真是多礼。”石青澜哂笑，将话题转到石璟身上。“怎地璟哥儿还未出来？不如你先随我进去，一会我让下人跟他说一声……”眼神一转，他看到吕计手中提着的大食盒，明白了吕计过来的意图。“正好晚膳时间到了，你是来找璟哥儿一起吃饭的吧？”

    “是。”吕计一直低着头，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草民在这里等璟哥儿就好，就不打扰石大人了。”他拒绝的意思很明显，就差没有指着石青澜的鼻子说：“你快走吧，我不想看到你。”

    受到吕计如此冷淡的对待，石青澜倒也不生气，而是呵呵笑着：“你这孩子就是脾气倔，那成，你在这里等他吧，我先进去了。”说完，他又想亲切地抚摸一下吕计的头发，却被吕计微微偏头，错开了。

    石青澜伸出的手僵在半空，笑容也有些扭曲，最后尴尬地收回手，头也不回地往内院走去。

    他的脊背挺得很直，但稍显僵硬的步伐以及用力握紧的双手，仍然泄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望着石青澜远去的背影，吕计的眼里露出一丝嘲讽。

    他很明白，以自己此时此刻的身份地位，与石青澜作对是非常不明智的，很可能会被石青澜记恨在心，并遭到报复。

    但要他对着一个心狠手辣的伪君子虚与委蛇，他实在做不出来。

    石青澜那人，太令人恶心了，尤其是想到前世威远公及世子的下场，吕计就想直接取了石青澜的性命。

    吕计佩服威远公府一门，尤其佩服威远公石骁。

    威远公石骁是武将出身，一门忠烈，军功斐然，是大翌朝不可撼动的镇国之将才，就连当今圣上也对他敬畏有加。

    然，府中已出了一位威远公，又出了一位成就堪比威远公的世子石青卓，为了稳定君心，威远公断断不敢再让庶子石青澜投身军中，建功立业。否则今上一旦猜忌他们，恐他们功高震主，威远公一大家子的百十来口人将有可能落得“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场。

    是以威远公不允许石青澜在朝中有太大的建树，他走的虽也是武将路线，却只能在朝中任个闲差，平时只需要在朝中露露脸即可，重要的朝中之事则没有资格参与。

    为此，石青澜心中多有不服，表面上却还要装出心甘情愿的样子，平日里行事也低调得不能再低调了。

    从外表上看，石青澜绝对称得上是一个翩翩君子，他身姿挺拔，姿容不凡，一身绯色官服穿在身上，越发衬得他人如冠玉，玉树临风。

    然而吕主是从上一世回来的人，自然知道他的本性其实就是一个腐败、心狠及志大才疏的人。

    石青澜没有将帅之才，偏偏心比天高，不甘心屈居于世子石青卓的光芒之下，又畏惧于威远公的强势，所以行事总喜欢阳奉阴违，将反抗威远公的一切权威当成终身目标，并为之窃喜不已。

    威远公石骁此人行事一向光明磊落，没什么太大的污点，唯有一件事让他抱憾终身，并对妻子愧疚于心。

    年轻时，他曾于新婚当夜对妻子发下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誓言，并扬言要与妻子白首偕老，并因此誓言而传诵一时，成为一段美谈。

    无奈造化弄人，他的心性始终不够坚定，在妻子怀孕时受不住引诱，在一次醉酒之后，半推半就之下与一名他素来极欣赏的丫鬟成就了好事。

    那名丫鬟后来被抬为姨娘，并生下了庶子，结果却导致他的妻子郁结于心，没两个月便病逝了，只留下了嗷嗷待哺的幼子及一句“愿来世永不相见”的誓言。

    当年所发的誓言彻底变成了笑话，石青卓也因此事怨恨于他，对他产生了极重的心结，宁愿带着妻子常年驻守在关外的军中，也不愿回家面对他，更放言不会承袭他的爵位，只会凭自己的双手打拼出属于自己的爵位。

    妻子因病过世后，威远公才追悔莫及，将姨娘远远地打发了。

    然而大错已经铸成，他最深爱的那个人终归是逝去了。

    在痛定思痛之下，他定下了一条家规：举凡属威远公一脉的子弟，四十以上无子方可纳妾。

    这条家规后面还跟着一段解释：若正妻确然无所出，为子孙计，可允纳入通房一人，若一年内有子则去母留子，若再无所出，则将通房远远打发到庄子上，断断不可寒了正妻的心。

    就为了这一条家规，小小的石璟虽未成年，却成了京都里所有勋贵世家眼中的香饽饽，举凡家中有女儿并与之年龄相配者，无不将目光对准了他。小石璟每每参加宴会时，看到一双双泛着绿光的贵女眼，他都觉得压力山大，导致后来他宁愿躲在家里练功，也不愿再跟家人出去应酬。

    石青澜对此家规却嗤之以鼻，总觉得成大业者不拘小节，一个成功的男人若是没有三妻四妾，岂不是要被人笑话夫纲不振？

    无奈有家规在那立着，上头又有威远公在盯着，碍于这条家规，他不敢明着纳妾，只得在外头偷偷养了一名外室，并与外室生下了一子一女。

    前世时，当石青澜顺利除去石璟和石青卓之后，接手威公府的第一件事，便是将这一条家规去掉了，还明目张胆地将那名外室接了回来，将她抬到贵妾的位置，让京都众多勋贵世家哗然一片。

    更过分的是，他宠妾灭妻，不到半年的时间，嫡妻嫡子女相继“病亡”，那名外室被他扶正，外室所养的庶子庶女也改头换面，变成了唯一的嫡子嫡女。

    外人不明真相，只以为石青澜对那名正室是真爱，但吕计却知道，石青澜看重那名外室的原因，与太子看重穆凝的理由一样，那就是她的心机够深，心肠够狠，在背后帮石青澜出了不少的害人毒计。

    就连利用人贩子将官员世家当中的嫡子嫡孙掳走一事，也是那名外室给出的主意。

    以前太子只在民间寻找根骨奇佳的孩子进行训练，正是外室所献出的毒计，让石青澜进入太子的视线，使得太子对他刮目相看。

    前世，他们的计划确实成功了，石青澜也因此成为太子的心腹之一，享尽了荣华富贵，外室也成了所有外室女子奋斗的目标，各种溢美之声不绝于耳。

    但如今，可不一定了。

    不管是于公，还是于私，吕计都不可能再放任此二人继续为害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