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诡辩

    被扇了三十个耳光，金枝万分委屈，一下子跪倒在白太太脚下，泣道：“台台……胖吾……”由于嘴肿了，她的话说得含糊不清，白太太听了半晌才明白她的意思。

    白太太让银枝把人给扶到一边，自己往前一站，指责道：“逆女，还不跪下？你是想犯下忤逆不孝的罪名吗？”

    卓琪华柳眉一挑，将手中捧着的小手炉转了几转，然后往前踏出一步，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望着白太太，轻嗤道：“白姨娘，有些饭可以乱吃，有些话却不能乱说，忤逆？我忤谁的逆了？这里可有我的长辈？”

    “我是你的母亲，便是你的长辈，你见了我不但不行跪拜之礼，还当众喊出‘白姨娘’一词，可不就是不尊敬我这个母亲吗？现在还让人当面掌掴我的丫鬟，当众给我难堪，难道不是忤逆不孝吗？你眼里还有没有今上，还有没有王法？”白太太不但给卓琪华扣上了不孝的罪名，还扯上了当朝皇帝及大翌朝律法，打的主意就是想让卓琪华百口莫辩，被世人的唾沫星子给淹死。

    就算世人不骂她，她的名声臭不了，今上知道了也绝对饶不了她。

    “白姨娘，我就是眼里一直有今上，也一直深深记得律法，才如此对待你的呀，你为何就无法了解我的一番苦心呢，实在是……”太让我痛心了。卓琪华并没有把话说完，但她的语气、动作、神情无一不在向周围的人表达着她的这个意思。“说我不孝？你不过是个姨娘，又不是我的正经母亲，论理本该我是主子，你是下人，我若是孝敬你了，岂不是嫡庶不分，主仆不分，不就等于置大翌朝的律法于不顾了吗？况且还有父慈子孝一说，长辈若不慈，我孝从何来？若真的不问原由便只孝长辈，难不成长辈让我去杀人放火，我也二话不说便拎着刀去吗？那可不是要触犯律法，以身犯法了么？那种孝其实是愚孝，是愚蠢、愚昧、愚不可及……为了长辈的名声着想，该有的是非观，我还是有的呀，唉……”叹息，再叹息，她果然是用心非常良苦，连她都开始同情她自己了。

    卓琪华的一番长篇大论说下来，不但把白太太气得快要爆血管了，就连躲在门后偷听的几个人也被唬得一愣一愣的。

    朝霞郡主和何英、马秀兰本是担心卓琪华被白太太欺负了去，一起挤在大门后面躲着偷看，听了卓琪华的话，忍不住面面相觑，同时露出惊愕的表情。

    别看卓琪华平日里与她们相处时话比较少，并非聒噪之人，但她时不时冒出来的话总是让人大感意外，而且每一句话都能说到点子上，让她们一直以为她是那种如同高岭之花一般存在的人物，没想到今日她的表现却让她们大开眼界，居然这么能扯，句句都是诡辩，还生生把忤逆不孝的罪名和杀人一事相提并论。

    不孝与人命虽然都是重罪，但在人命面前，不孝便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而且为了人命而宁愿背上不孝的罪名，人们在得知这些事之后，反而有可能更倾向于同情前者，并且还会无视不孝一说了。

    原来有些话，还能这么掰扯的么？

    郡主等三人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只觉得自己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门外，卓琪华还在与白太太辩论。

    白太太已经被气得头晕脑涨了：“逆女，我可是今上下过圣旨扶正的卓府当家主母，你不过是卓府的五小姐，论理我就是你的正经嫡母，如今你见了我却不下跪，还敢强辩？”她实在是被卓琪华的无耻程度给震惊了，若天下人人都把孝敬长辈一事说成是要杀人放火，那岂不是人人都不敬长辈了吗？

    听了白太太的话，卓琪华顿时以手抚住胸口，一脸的难以置信外加痛心疾首：“姨娘啊，你说你是我的母亲？但我被送到庄子上时，你确实只是个姨娘，没有错吧？此后我一直生活在庄子上，连你是何时被今上下了圣旨，从而被扶上了正室之位一事，也从来没人到庄子上告诉过我啊www.shukeba.com。”她颇为无奈地一摊手。“像我这么弱小又无知的稚龄儿童，只知道单纯地在庄子上长大，又该从何处得知你早已坐上正室之位呢？更何况，你也不曾接我回府，让我正式拜见你，给你敬过一杯茶呀，这程序还未走完，我是断断不会，也不敢承认你这个母亲的，根本于礼不合嘛，对不对？”

    “我有今上的圣旨！”白太太就差没有把圣旨捧出来，让卓琪华对它顶礼膜拜了。“你不承认圣旨，便是不将今上放在眼里。”

    “嗯，我现在知道你有圣旨了。但问题是，白姨娘，你的程序似乎还未走完吧？今上是天子，是九五之尊，金口玉言啊，若是让他知道你接了圣旨却不将他的话放在眼里，并未按照律法将扶正一事正式办好，不知他该做何感想呢？”她又向白太太行了半礼。“还请姨娘跟我说说，是不是这个理，我也好有所长进一点儿，不再年幼无知，不谙世事，对不对？”好么，之前她说自己单纯，现在又把自己定位为年幼无知了，白太太如果想要揪着她早已知道扶正一事来讨说法，也不好再提了。

    以她的年龄来说，确实当得起“年幼无知”一说，更不要说她确实从小在庄子里长大，没见过什么世面，又没人来提醒她，告诉她这些事，她不知道白太太的身份转变也是说得通的，也没什么不对。

    虽说白太太其实很明白，卓琪华根本就是在耍无赖，但她死不承认的话，谁也拿她没办法呀。

    “我哪里不将今上放在眼里了？我哪里没有把事情办完了？”白太太几乎要尖叫了。

    卓琪华微微歪头，以手指指住自己的鼻子：“我，你把我漏了。当初并未接我回府，让我敬茶。既然我从未向你敬过茶，并且当着各位族长的面叫你一声‘母亲’，那么你便不是我正经的嫡母，我叫你一声‘白姨娘’有何不可？你说你是不是并未将扶正一事办完？算不算抗旨不遵？今上知道了，会不会怪罪下来？”一连串的问题，问得白太太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