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平静
卓琪华虽然不清楚那个“说书”男人是谁派来的，但很明显他是在帮她说话。有他在边上帮忙澄清一些流言，她省下不少事，不需要多费唇舌便能保住自己的名声，自然乐得站在一边看戏了。 白老太太听到男人在那儿兀自说个不停，把那些围观人群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了，不由得气得直喘粗气，对着粗使婆子大叫道：“你们都干什么吃的？别光在那看着，赶紧把这个小贱人给我拉回家去www.shukeba.com。” 听了白老太太的话，几个粗使婆子急忙打算上前，想要抓住卓琪华，不想被卓琪华眉眼淡淡的一扫，立即全身大震，止步不前了。 卓琪华冷哼：“谁敢动我？”她的语气很平静，语调也不高，就像是向着认识的人询问一句“你今天吃了吗？”等之类平常的话语，可听在那些婆子的耳中，不啻于晴天霹雳，惊得她们更加不敢乱动了，脚下犹如生了根一样。 “放肆，这是你对待祖母的态度吗？”白老太太拍着大腿叫道，此时她很可惜自己手中没有一根趁手的龙头拐杖，不然一定会直接朝卓琪华打过去，让卓琪华知道她的厉害。 卓琪华闻言，似笑非笑的微微低头：“不敢！孙女儿在祖母面前不敢造次。”下一刻她却又抬起头，直视白老太太的双眼。“孙女儿虽愚笨，见识也不多，却也知道长幼有序、尊卑有别的道理，断断不会将这些下人看成我的祖母。”她顿了顿，目光嘲讽地在那几个粗使婆子的身上转了一圈。“可若是祖母将她们看得极重，非要与她们平起平坐，孙女儿也不敢有任何意见，一定会唯祖母命是从。” 有些围观的人在听“说书”男人讲故事的时候，不忘分了一部分精神留意卓琪华和白老太太这边的动静，一只耳朵竖得高高的，听了卓琪华的话，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照卓琪华所说的意思，不是她要把白老太太看成粗使婆子那样的下等奴仆，而是白老太太非要把奴仆的身份拉高到与自己同一等级的地步，不知该说白老太太体恤下人，想要抬高下人的地位呢，还是说白老太太拉低自己的身份，自甘下贱了。 原本白老太太说那句话的是意思是要在身份上打压一下卓琪华，想抬高那些粗使婆子的身份来压制住卓琪华，一旦卓琪华言语有失，认下了这一点，以后她便能把卓琪华当成那么奴仆一般看待着，动辄打骂，也好出一出她心中的恶气。 没想到卓琪华没落入圈套，还一句话便反过来将她的身份给压了下去，将她的身份压到与那些奴才一样，说起来倒成了她的不是。 果然是个不省心的东西！ 眼见得形势往对自己不利的方向发展，白老太太又故伎重演，在那里捶着胸口干嚎了：“孽畜啊孽畜，你这个目无尊长的不肖子孙，卓家出了你这种人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早知道当初就不该让行儿娶了卫家那个女人，或者在你一出生时便将你溺死，省得留下你这个没有教养的祸害在这里丢人现眼，你是不是想活活气死你的祖母啊？”她一脸悔不当初的模样，眼中却没有一滴眼泪流出，落在围观众人的眼中，早已没有什么可同情的了。 但她这顶大帽子扣得不可谓不大，若是当真让她气出个好歹，卓琪华即使再有理，也会被人骂得抬不起头来，成为她一生洗不掉的污点。 “是，祖母教训得是！”卓琪华立即低眉顺眼的应下了，还对着白老太太福了福身子。“孙女儿从小失了母亲，父亲又将女儿丢在庄子上不闻不问，祖母连面都不肯见，说起来，在乡野长大的孩子何来‘教养’一说呢？如今令祖母失望了，还请祖母见谅，不要与孙女儿置气才好，气坏了身子不值当。”她说起这些往事时，既没有露出哀伤的表情，也没有悲切的痛哭泣，眉眼始终淡淡的，仿佛白老太太和“说书”男人在说的那些事，与她无关一般。 有时候，表达痛苦的方式不一定要采取痛哭流涕或顿足捶胸等种种过激的行为，只要她静静的站在那里，浑身散发出那种悲伤与孤寂的气息，便能让人体会到什么叫“哀莫大于心死”。 也只有这样，才能与白老太太的干嚎产生强烈的对比，更能准确的抓住人心，令人对她心生怜惜，不忍心继续伤害她。 此时的卓琪华就像是一个不存在于这个天地间，随时会随风飘去的幽魂一般，让人想要抓住却又怕伤了她，就连她脸上的那道伤疤，也变成了划在人们心中的一道重重的伤口，揪心的痛着，连呼吸都是痛。 小小年纪便遇到这种事，她该有多痛？她该有多难过？可她却硬是挺过来了，还活得好好的。 只是，她却没了心，丢了情，如同没有生命的木偶一般，心如死灰的活着，对生活再也没有任何希望。不知谁有那个本事能让她重拾对生活的信心呢？有人不自觉的想着，猜着，心疼着…… 围观中那些本就竖着耳朵在那听的人一听到卓琪华的话，再看她无动于衷的模样，转头问那个“说书”男人道：“她说她从小没了母亲，可是真的？” 男人顿了顿，语气由兴奋转为怜惜，连连摇头道：“当然是真的，我听郡主家的那位小厮说了，之前去温泉庄子要接她回府的那一个只是她的继母，还是由姨娘扶正的呢。也是那位继母以养病为由，将她送到了庄子上，让她在那里自生自灭，连月例都克扣她的。若不是遇到宅心仁厚，为人善良的郡主，她不可能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你说郡主怎么敢随便放她跟继母回去的呢，谁知那位继母会不会在她回去后继续作贱她，让她再次在庄子里‘病’得起了床啊？” “原来是这样……朝霞郡主可真是个大好人啊……”有人再次大声叹息着。 有人立即附和道：“是啊……朝霞郡主可真是个大好人……不然也不会帮着这位卓姑娘了。” “确实是这样！” 得知真相的人全都发出了这样的感叹，看着卓琪华的目光更加柔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