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皈依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密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寂静的禅房中，一个身材匀称，面容俊朗的和尚在埋头念经。 此时已近深秋，寺院中僧人要么在各自房中参禅打坐，要么随着知客打扫院落。 谁也没看见，一个身着黑色长裙，带着面纱的女子，偷偷从后门溜了进来。 “吱呀” 禅房的门随着声音被推开一条细缝，那女子探头探脑的往里边看了看，然后悄声说道：“小和尚，小和尚，我又来听你讲故事啦——小……和……尚。”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舍利子，是诸法空相……” “小和尚，你在干嘛呢，小和尚——” 门外声音执着不去，听到门口叫声，这和尚长长出了口气，有些无奈的苦笑，摇摇头，站起身子，随着那女子慢慢踱步走到门外。 和尚眼光看向女子，触及那双眼睛后，迅速低下了头。 门外有一颗巨大菩提树，两人站在树下，任由落叶落在肩头，那女子笑嘻嘻道：“小和尚，我今天又来听你讲故事啦。” “唉。”和尚叹口气，然后说道：“秀姑娘今日想听什么？” “嘻嘻，听什么都行，只要是你讲的，我都喜欢听。” 那姑娘吃吃笑道，双手支着下巴，秀美的大眼睛眨了眨，眼光一刻不停的注视着和尚。 “从前，有个老和尚，总是被贼光顾，他终于忍无可忍。”和尚沉默片刻，便开口说道：“有一天，贼又来了，他就对贼说，请你把手从门缝里伸进来，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 “这老和尚真是笨，如果这样做了，那以后贼怎么会不来？如果是我……” 说到这里，秀姑娘忽然住口，调皮的眨眨眼，看着和尚。 看到秀姑娘眼睛一直盯着自己，和尚俊脸微微红了一下，赶紧把眼睛看向别处，有些无奈的继续说道：“那贼听了，高兴极了，就把手从门缝里伸了进去，谁知那老和尚一把抓住他的手，捆在柱子上，然后用棍子痛打他，一边打还一边喊：皈依佛，皈依法，皈依僧……” “那贼痛极了，无奈跟着喊道：皈依佛，哎呦，皈依法，哎呦别打了，皈依僧……” 讲完，这和尚微微笑道：“这便是佛经里著名的三皈依的故事了。” 秀姑娘点了点头，微微一笑，双眸间流露出的神色让和尚微微失神：“你那是三皈依，我这却有四皈依。” 和尚挠了挠头，疑惑道：“何谓……四皈依？” 秀姑娘忽然神色扭捏，而后突然伸出手：“把你的手伸过来，我就告诉你。” 和尚沉思一阵，心中暗自将佛经念了一遍，然后伸出右手。 感觉到右手被秀姑娘抓在手中，微微渗出的汗水将两人双手浸湿。 那秀姑娘说道：“你跟我念，皈依佛。” 和尚点点头：“皈依佛。” “皈依法。” “皈依法。” “皈依僧。” “皈依僧。” “皈依……秀姑娘。” 秀姑娘脸色一红，却是极为期待的盯着和尚。 那和尚不觉是计，顺口念道：“皈依……啊？” “说啊，皈依……秀姑娘。”说着这句话，秀姑娘声音已近颤抖，神情紧张。 “……” 那和尚没有说话，手心中guntang的温暖仿佛刺伤他的执着，虽说自小出家为僧，但是这秀姑娘隔三差五便来找自己，其中蕴含的情义连瞎子都看得出。 和尚虽然不懂爱恨，但是却也明白，佳人不可负。 一丝凄凉失落，从秀姑娘眼中闪出。 “徒儿——” 方丈从外面走了进来，打断了二人的思绪。 和尚猛然抬起头，立刻收了心，恭敬的向着师傅行了一礼：“师傅。” “那位女施主走了。” 和尚猛然看向秀姑娘刚才站立的地方，此刻已是香踪无觅，伊人远离。 “弟子与往常一样，与她说了佛理，她便走了。” “唉……” 方丈看了和尚一眼，没有继续说什么，“去诵经吧，阿弥陀佛。” “是。” 和尚深深看了一眼寺院外面，扭头踱步回了禅房。 菩提树下落叶依旧，一滴泪水无声留下，落在掌心。 掌心依旧，似乎仍然存留着方才的温暖。 “皈依……秀姑娘。” …… 那秀姑娘出了寺院，肩头不停耸动，整个人如同失魂落魄一般踽踽独行，无边的风姿随同落叶，飘散不知到了何方。 “唉。” 一声叹息，打乱了秀姑娘的思绪，抬头看到前方人影，不由苦笑一声。 “星君怎么来了。” 王川深深看着秀姑娘，良久：“我明日便要离开狮驼城了，临走前，想过来看看你们。” “多谢星君挂怀，我们……很好。” 说话之间，凄美的笑容在秀姑娘脸上出现。 “唉，你这又是何苦。”王川叹息一声，负手而立：“他已失了前尘记忆，或许有着残留执念，但是却绝对无法记得你了，你这样做，又有何意义。” 秀姑娘笑了笑，走上前去，道：“不管他是否记得我，我依然是我，不论他经过多少世轮回，他依然是他。” 听到这句话，王川微微失神，过了一会儿，方才回过神来：“可是他终究是不记得你了，你如今做的一切，他也不会明白，而且随着轮回，他记忆深处的执着，也会伴随着时间的流逝而烟消云散，而你的生命，遥远漫长，今后难道你就要伴随着这种失落痛苦过此余生吗？” “多谢星君大人，只是我如今已然到了这个地步，除了守着他，还能去哪里呢，前生他为我堕入轮回，此情不敢忘，不管他最后变成什么模样，我也定会守护于他，不弃不离。” “呵呵。” 王川笑了一声，眼中流露出丝丝怅然：“既如此，我也就不多说了，不过在我走之前，有一语相告。” “星君请讲。” “狮驼城即将大乱，若你有意继续守护于他，不啻于再次与西方对敌，前番你既然已经逃脱追捕，日后，定当小心防范。” 秀姑娘神色一怔，随后又坚定说道：“多谢星君忠告，小女子不胜感激。” 王川点了点头，不再理会秀姑娘，飘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