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良方

    东边的营地面积比一个足球场大不了多少，一共有四十来个帐篷，住的几乎都是得病的士兵。看来古人知道发生瘟疫之后要隔离病人集中管理的道理。不过这可能是凭着直觉、猜测和经验，而不是根据医学科学。

    四十来个帐篷一个紧挨着另一个，徐白一口气走了十个左右的帐篷，发现士兵的病情基本上差不多。只不过有个别的士兵病得重一些，有些体质好的轻一些而已。至此徐白认定这些士兵得的就是细菌性痢疾。

    “看了这么多病人，你们有什么看法？”徐白问一直跟着自己的公孙旺、董凡和卫汛。看着三人面面相觑，徐白又笑道：“我的意思是你们随便说，想到什么说什么，不要担心说错！”

    没有读过一天医学院，没有一点现代科学的观念，甚至连大字都不认识几个。想要让这三人掌握医术，难度可想而知，这几乎是个不可能的任务。但是徐白认为，实践教育是最好的教育，在实践中只要他们悟性高，会思考，肯定会学好医术。

    直觉、思考和知识，是提升智慧的三要素。其中直觉起到灯塔的作用，它会指引你前进的方向，而知识和思考则是起到了修正和推进的作用。就像一两岁什么都不懂的孩子面对着各种各样的玩具，不用你教他，他会凭着直觉摸索着去玩这些玩具。直觉会令他思考得更深刻，更全面。要是长大一点，玩得时间久一点，保证能玩得比大人还要熟练。就是这种看似普通的玩耍包含了孩子从直觉到思考，再到积累经验，形成知识的全过程。

    这三人就像什么都不懂的孩子面对着最复杂的玩具，而他们要凭着直觉和思考学会如何去玩。徐白能做的就是竭尽所能地提供知识和思维方式，引导他们，帮助他们，成就他们。

    在徐白眼里，本来卫汛是他最看好的一个，可惜卫汛的心理素质不过关。而他原来认为含羞胆小的公孙旺却是一个言语不多、胆大心细、沉着冷静的人，很适合做外科医生。至于董凡，还没有显示出特别的才能，但是从他协助公孙旺缝合伤口，跟着他走进帐篷看病人，不怕脏累的情况来看，当医生应该没问题。其余的人像徐青、牛大、石嘎嘣等人则已被他淘汰了，没有别的什么理由，就是因为他们嫌脏，又不爱动脑筋。

    “我的看法就是，他们生病的原因是一直拉肚子造成的！”卫汛首先开口说了他的想法。

    “很好！”徐白赞赏道。

    徐白又问公孙旺：“你呢！说说你的看法！”

    “我觉得他们都很虚弱，需要大补！”公孙旺说道。

    “不错！你说得很对！”

    “嗯，博士，我认为他们是做了坏事，老天在惩罚他们！”董凡轻声地说出了看法。

    “嗯，很有趣的观点！你们说得都很好！”徐白开始提示了，“刚才卫汛说他们生病的原因是因为他们拉肚子，那么请问拉肚子又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是老天让他们拉肚子的！”董凡回答道。

    “老天是什么？是白云？是蓝天？还是打雷下雨？有谁见过老天的样子？都没有吧！治病救人，要眼见为实，不能靠猜测！告诉你们，让他们拉肚子的是细菌，是痢疾杆菌！你们必须记住他们拉肚子的原因是细菌造成的！”徐白说话时很严肃，一副不容置疑的样子。此刻他要在他们的意识里植入细菌致病的概念。

    “细菌？痢疾杆菌？它是什么样的东西？它有手吗？它有脚吗？它会叫喊吗？”卫汛很好奇，“它在哪里？它干嘛要躲在人的肚子里？”

    “呵呵，细菌长得可不像人，也不像牛羊马，没有手脚四肢，也不会叫喊！但是它有很多种类，样子千奇百怪。痢疾杆菌是细菌的一种，它很小，比头发丝还要小很多很多，你们的眼睛看不见它。要是不小心把它吃到肚子里，人就会生病，会肚子疼，拉肚子。现在这些士兵就是因为吃了这种细菌才生病的！”

    “既然细菌让人拉肚子，那么赶跑细菌不就行了！”公孙旺兴奋地说道。

    “你说得一点都没错，只要赶跑细菌，他们的病就好了！”

    思路一打开，逻辑就会很顺利，公孙旺紧接着问道：“那么博士，用什么药才能赶跑细菌呢？”

    “据我所知，黄连素能赶跑细菌！”徐白回答道。

    “黄连素？”卫汛好像在自言自语，“好熟悉的名字啊！我听说过黄连，它们是不是有什么联系啊？”

    “没错，黄连素就是从黄连当中提取出来的，是黄连的精华。另外黄柏也可以提取出黄连素。所以我们要找到黄连和黄柏！”

    “那还等什么！我们赶紧去找黄连和黄柏吧！”卫汛迫不及待地要开始行动。

    “别急，光有黄连和黄柏还不够，我们还需要其他的治疗办法！”徐白想借此机会让他们对治疗细菌性痢疾有个全面深刻的认识，便继续发问，“刚才公孙旺说这些人很虚弱，需要大补，你们看补什么合适呢？”

    “人参！人参最合适！”

    “阿胶、当归、熟地也不错。我mama身子虚的时候，就是吃这些药的！”

    “我听说龙虎山上的道士有一种神丹，能强身健骨，要是能找到这个道士就好了。”

    “嗯，你们的建议都很有意思。不过，今天我来教你们一些常识。”徐白说道，“一个人想要活下去，就必须要有水、糖、脂肪、蛋白质、矿物质和维生素这六样东西！”

    徐白学过中医，临床上也常用中药治病，但是毕竟他是一名西医，对于中医并没有很深的造诣，对于种类繁多的中药缺少了解。至于道士练的神丹，他是不会相信的。在他眼里那玩意儿就是愚昧迷信的产物。所以他教学生的都是西医的知识和逻辑。

    “水和糖倒不稀奇，可是脂肪、蛋白质、矿物质、维生素这些名字很奇怪啊！它们都是什么东西啊？”董凡疑惑地问道。

    “现在你们刚刚入门，这些东西的名字你们先牢牢记住，至于它们究竟是什么东西，有什么作用，以后我再作详细地解释。”徐白说道，“你们听好了，糖、脂肪、蛋白质这三样东西是人体热量的来源。所谓的热量，这东西看不见也摸不着，但是我们能感受到，要是缺少这东西，我们就没有力气说话、走路、干活。这个神奇的东西就藏在糖、脂肪、蛋白质里！而糖、脂肪和蛋白质则是藏在我们吃的食物里！听明白了吗？你们必须要牢记这一点！”

    “噢，我明白了！”卫汛激动地大喊起来，“博士，是不是这些士兵生病把这个、这个叫热量的东西给用完了？对吧！所以他们没力气说话，也没力气走路，只好躺着！”

    聪明，是个人才，看来我没有看走眼啊！徐白在心里赞叹道。

    “你说得一点都没错！这些士兵就是因为生病用掉了很多热量，而他们又吐又拉，胃口又不好，吃得很少，所以越来越虚弱！因此，我们要给他们大补，但不是吃人参、阿胶、神丹之类的，要给他们吃糖、脂肪和蛋白质！”

    “糖我知道，就是甜的东西，比如饴糖、蜂蜜之类的。但是脂肪和蛋白质去哪里找呢？”公孙旺问道。

    “呵呵，这个不难，只要有鸡蛋就行了！”

    “鸡蛋？”三个人几乎同时惊叫起来。他们觉得很不可思议，这么神秘的东西，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竟然就隐藏在鸡蛋里。

    “没错，就是鸡蛋！鸡蛋里面白的东西就是蛋白质，蛋黄里面含有脂肪。另外鸡蛋还有矿物质和维生素。所以我们需要大量的鸡蛋来给士兵大补！”

    “鸡蛋居然这么神奇，里面什么都有！”董凡赞叹道。

    “好了，说了这么多，卫汛你来总结一下这个病是怎么发生的，有什么症状，该怎么治！”

    “嗯，这个病是细菌引起的，让人肚子疼，拉肚子，哦，是拉很多次肚子，还让人感到恶心呕吐，吃不下饭，把热量都用完了！”卫汛挠挠头，想了想继续说道，“要想治好这个病，就要吃黄连和黄柏，嗯，还有糖和鸡蛋！”

    “好，不错！”徐白表扬道，“卫汛观察得很仔细，能开动脑筋，又善于学习，是我们的好榜样！”

    “哦，博士，我想问一下，这个病有名字吗？”公孙旺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想知道疾病的名字。”

    “当然有了！它叫细菌性痢疾！”

    “细菌性痢疾？”

    “是的，你们要记住这个疾病的名字和它的特点！”

    “博士，我也有一个问题！”董凡问道，“您刚才说这些士兵是吃了细菌才生病的，那么有什么办法避免吃到细菌呢？”

    “很好的问题！只要我们吃饭之前洗手，拉完大便之后洗手，不吃生的东西，不喝没煮过的水就可以避免了！”徐白反问道，“现在这些士兵的呕吐物和大便都有细菌，还有他们用过的饭碗筷子甚至衣服也会有细菌，你觉得该如何处理呢？”

    “我觉得他们用过的碗筷，就让他们用，我们不要碰到这些东西就好了！”董凡又扫视了一下帐篷里的环境说道，“还有，我们应该用泥土把这些地洞填好，把大便什么的都埋起来，这样就能隔绝细菌了。”

    “很好，这是个好办法！不过，还有一点，细菌也会藏在水里，如果大家在一个地方喝水，也会一起生病的！”徐白挥挥手说道：“走，我们去察看水源！”

    在黄巾军头目的引导下，沿着一条崎岖的小路，徐白一行人来到了一个非常小的湖泊边。徐白一看这个湖泊，没有任何支流，水质也不怎么样，形成这个小湖泊的水是从山上流下来的，不是什么大瀑布流下来的水，而是涓涓细流汇集而成的水，并且泥沙俱下。

    徐白问道：“这就是你们的水源？”

    “是的大人，我们的水都是从这里取的！”头目回答道。

    “这是死水不是活水！你难道不知道死水不能喝的吗？”徐白质问道。

    “我们不懂什么死水活水！只要感觉水干净，就取了！”

    “你们是不是还在这里洗澡？”

    “何止洗澡啊，还洗衣服呢！有人还在里面撒尿！”头目又小心地问道，“大人这和瘟疫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了！这就是你们生病的原因！”

    “可是大人，我们不是喝了也没生病嘛！”

    “那是你们运气好而已！以后不准喝这里的水！”徐白指着山上的流水说道，“要喝的话去山上取，还有水一定煮开了喝！”

    “为什么要煮开？冷水更解渴啊！”头目非常疑惑。

    “把水煮开应该能杀死细菌！”卫汛轻声地说了一句。

    “说得好！卫汛说得完全正确！”徐白高兴地说道，“很好！你们今天的表现我很满意！现在我们要开始行动了！第一步，马上转移把病人转移到干净的地方！”

    徐白命令黄巾军头目：“你们马上集合人马，给他们另外找个地方扎营，尽量多搭些帐篷。一个帐篷住十个人，最多不要超过十五个，人和人之间要有三尺以上的距离。拉屎撒尿要去帐篷外，走不动的可以派人扶着。另外给他们做饭的锅，他们用过的碗筷，正常人一律不许用。明白了吗？”

    “明白了！”头目回答得铿锵有力。

    “去吧！”徐白挥了挥手说道。

    头目领命而去。

    “那我们是不是该去寻找黄连黄柏了？”公孙旺问道。

    “还有鸡蛋、糖呢！”卫汛补充道。

    “说得没错！可问题是你有银子买药买鸡蛋吗？”徐白反问道。公孙旺和卫汛听到银子这两个字，赶紧摇头。徐白笑笑说道：“走，我们去找主公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