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补救

    “呵呵，大礼就不用了。”徐白笑道，“只要酋长能帮我们走出牛角峰就行了！”

    巧娘回答道：“这个容易啊！不要说牛角峰，就是整个伏牛山，他们都很熟悉！这里可是他们的家啊！”

    “诶！”突然巧娘疑惑地问道，“你不是说你是太上老君的徒弟吗？怎么连这里的地形都不清楚？”

    巧娘突然这么一问，徐白还真有点不知该如何回答。徐白稍作考虑，笑道：“呵呵，太上老君有很多徒弟。我只不过是他的一个凡人徒弟而已。我也没有成仙。我的法力也没有到神通广大的地步。所以不认识路，走错路，那是再正常不过了！”

    徐白没有给巧娘追问的机会，马上转移了话题，问道：“你应该不是住在这里的吧？你怎么会认识他们的？酋长好像还挺欣赏你的！”

    巧娘并没有深究徐白的来历，自豪地回答道：“我虽然是个接生婆，但也略懂医术。村里人有个头痛脑热的，都喜欢找我看病。这病人一多，草药就经常不够用。我必须得三天两头上山采药。也是机缘巧合，在采药的过程中救过一个被狼咬伤的老头。这个老头就是顶呱呱酋长的父亲。火牛族的人讲究有恩必报。这是他们做人的原则。老酋长还在世的时候，每逢过节，就必定来请我参加。平时也经常请我来他们这里做客。就这样，一来二去，我和火牛族的人结下不解之缘。不但和他们成了亲人，也学会了他们的语言！”

    “嗯，很感人的故事！难怪酋长会请你接生！”徐白一边做手术，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

    此时，手术中最重要的步骤都已经完成了，只剩下缝合切口。徐白再一次仔细地观察切口，直到确定没有发现出血点，他才放下心来。

    眼见自己用最简陋的手术工具即将完成一次剖宫产，徐白也不禁有些小得意，心想：世上哪有什么救世主，哪有什么太上老君，想做好事情就得靠自己动脑子。只要肯动脑子，什么麻烦都能解决。嗯，这是我在这里做的第一次妇产科手术。这也算是事业的一个良好开端。以后，我要开展内外妇儿全部的手术。嘿嘿，到那时，我将真正地成为全能医生！噢啦啦，呼啦啦，一切搞定，准备冲洗关腹！

    徐白高声说道：“巧娘麻烦你去通知酋长，让他们把烧好的水和勺子端上来！”

    “博士，让我去吧！”石嘎嘣不顾徐白让他闭嘴的命令，竟然请求道，“我跪了这么久，两条腿都麻木了，正好可以下去走走，活动活动筋骨！”

    “嘎嘣，你看，”徐白闻言，移动了一下早已麻木到几乎快要失去知觉的腿，开始教育起石嘎嘣，“你比我长得壮实，跪的时间又比我短，怎么我没有喊累，你倒先喊累呢？医生哪有这么好当的啊！再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就要做完手术了。”

    石嘎嘣小心翼翼地问道：“可是，博士，要是我坚持不住了，又怎么能做手术呢？”

    这时，巧娘把婴儿交给侍女，正准备下楼，徐白又吩咐道：“巧娘，你一定要告诉他们，必须把锅和锅盖一起端上来！万万不能掀开锅盖！”

    要说坚持，徐白已经坚持得够久了，两条腿的确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诚如石嘎嘣所言，要是做手术的人自己都累垮了，又如何能去拯救病人呢！徐白看着巧娘下去了，便决定站起来活动活动。

    “呵呵，嘎嘣，你说得对！”徐白一边在产妇的切口上盖上麻布，保护切口，一边笑着说道，“我刚才的要求确实过分了一点！这样吧，我们都站起来活动活动！但是你千万不乱乱动，把手给我，我们手抓着手，相互扶持，慢慢地站起来，好不好？听明白了吗？明白的话就点点头！”

    石嘎嘣放下拉钩，使劲地点了点头。就这样两个人手抓着手，保持身体稳定，慢慢地站立起来。在站直的一刹那，徐白差点晕了过去。这肯定是跪得太久了，忽然站起来，导致脑部血液供应不足。

    终于站直了，徐白和石嘎嘣往后退了几步，然后几乎同时开始扭腰，活动腿部。徐白看见石嘎嘣活动幅度很大，便提醒道：“嘎嘣，别乱踢，当心踢到产妇！”

    适当的活动能使血液循环加速，让大脑的血液变得充沛。徐白感觉舒服极了，开始全身心地放松。但是，这种久违的愉悦感并没有维持多久，马上被巨大的担心所代替。这个担心源自徐白突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而这个决定将影响到酋长老婆的一生。

    徐白的内心在大叫：完了完了，我怎么没想到这个问题呢！选择失误啊！这真是一个大麻烦！天呐，我刚才毁了这个女人的一生！我该怎么办呢？做还是不做？当然要做了，不做的话她几乎是必死无疑！哎呀，都是我的错！我的错啊！

    虽然徐白一直在自责，内心很难受，但是表面上他仍然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这也是多年的职业经历造就的心理素质。医生绝不能在关键时刻自乱阵脚。

    徐白靠近产妇，跪了下来，掀开盖在切口上的麻布，问道：“嘎嘣，你休息好了吗？我们要开始做手术了！”

    “这么快就要开始了啊？水和勺子还没有送上来呢！我的腿还麻着呢！”石嘎嘣疑惑地问道，“难道你的腿已经恢复了吗？”

    “嗯，我早就恢复了！”徐白不紧不慢地说道，“你不要那么娇气！麻就麻呗，再坚持一下就好了！快跪下来吧！”

    徐白的话就是命令，石嘎嘣只能不情愿地再次跪了下来。徐白把拉钩递给石嘎嘣，说道：“来，帮我拉钩！和刚才一样，不要太用力！”

    当石嘎嘣将切口拉开时，徐白便立刻开始为产妇做另外一个手术，即输卵管结扎术。这是一种绝育手术，意味着产妇将永远失去生育的权利。

    这可不是徐白故意剥夺她生孩子的权利，而是考虑到她是否能活命。产妇难产，情况紧急，徐白为了尽快帮助产妇娩出双胞胎，做了一个纵向切口的剖宫产，而不是横向切口的剖宫产。虽然纵向切口有利于加快手术的速度，减轻手术对产妇和胎儿的伤害，但是这种切口会迫使产妇在第二次怀孕时必须再次选择剖宫产。否则zigong破裂的风险将会急剧增大，从而危及生命。

    也就是说，顶呱呱酋长的老婆如果再次生孩子，而徐白又不在这里，不能为她进行剖宫产的话，她极有可能将因难产而死亡。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会因为难产而死亡。这样一来，因为一个切口的问题将会夺去两条人命。而为了避免这一悲剧，她必须放弃生育。

    当然横向切口也有可能造成难产，但是概率要低得多。就像这个产妇怀上龙凤胎一样，概率是不高的。而她第二次怀上龙凤胎的概率那就更低了。如果第二次是单胎，又是横向切口，她就可以自然分娩了。这可是大概率事件。这也是横向切口的好处。

    所以为了避免可以预见的死亡，徐白不得不剥夺酋长老婆生育的权利。这也是徐白刚才为什么要自责的原因！

    徐白非常清楚自己所处的时代，这个时代如果女人不能生育孩子，那就跟废品没有什么两样。而且火牛族看上去又是一个非常原始的部落，对于尽可能多的生孩子充满了不可想象的热情。不然为什么顶呱呱酋长会让那么多的族人冒着生命危险去猎杀老虎呢？这可是仅仅是为了向火牛神祭祀，要火牛神保佑自己的老婆顺利生孩子而已。

    如果酋长的老婆不能生育了，两个孩子都能健康地活下来，也许她的日子还好过。但是，在古代，婴儿的死亡率是极高的，要是孩子因为疾病和意外而死亡，她又无法生育了，那么她的地位肯定会直线下降。这也意味着她的生活有可能陷入困境。但是徐白选择纵向切口完全是潜意识的选择。这是经过多年现代医学训练而形成的思维，不太可能随时改变，他第一反应肯定是先用最好的手术方法救人。当时根本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考虑那么多的利害。

    不过，产妇的地位跟产妇的生命相比显然是次要的。徐白必须保证产妇不能死于可以预见的难产。他不得不做出给她做绝育手术这个艰难的决定。

    徐白暗自长叹道：哎——，都是我的错！请你原谅！你是个坚强善良的女人！现在为了你的生命安全。我将不得不这么做！伟大的火牛神肯定知道我犯下的是无心之过，他应该会原谅我的！同时我也请伟大的火牛神保佑你和你的家人一生平安！

    输卵管结扎术相对来讲是个简单的手术，徐白相当轻松地完成了。但是他的心里还是沉甸甸的，感觉很对不起产妇。

    其实徐白大可不必如此。从产妇的身体状况、手术环境和手术工具来看，纵向切口是个合理的选择。只是他对自己的要求实在是太高了。

    这时，“咚咚咚”，从楼梯处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原来是顶呱呱酋长亲自带人将两只大锅送上来了。顶呱呱酋长在放下锅之后，立刻匍匐在地，开始大喊大叫起来。喊叫了一会儿之后，他又痛哭起来。

    徐白一点都听不懂他说什么，也搞不清为什么他会痛哭，赶紧大喊道：“巧娘！巧娘！你人呢？酋长在说什么呢？他究竟怎么了？”

    “来了来了！”巧娘正在爬楼梯，听见徐白的喊声，她赶紧高声回答道，“酋长说请您原谅他擅自上楼。他非常感谢你能让他老婆生了龙凤胎。他还说，天底下没有神仙跪凡人的，你们这样跪在他老婆旁边，拯救他老婆，他感动万分，从今往后，你就是他的主人了！”

    徐白转过头对巧娘说道：“你就对他说，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根本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现在你让他赶紧下去，我还没有忙完呢！”

    等顶呱呱酋长下楼之后，徐白又说道：“巧娘，我现在要你帮忙！你来把这两只锅的锅盖都掀开！”

    巧娘依言而行。徐白又说道：“现在你去拿那个装着酒神仙的瓶子，把里面的酒神仙倒在你手上，然后像我刚才那样搓手！”

    女人心细，徐白刚才用酒精消毒自己双手的情景，巧娘都记得。她如法炮制，把自己的双手消毒了一遍。徐白看她完成得很好，便说道：“你拿起勺子去舀水！记住双手千万不要碰任何东西！”

    巧娘从锅里捞出勺子，然后用这个勺子在装水的锅里舀起一勺水，来到徐白旁边，跪了下来，问道：“这水是给你喝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