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且道别离
瀚渺城西的一座荒废宅院中，荒草艾芜，屋宇破败。一老一少围着堆篝火相对而坐。 “老头，我想修炼。”穆狂看着地上的篝火，“你很厉害吧，我看出来了。” “算了吧，就你这动不动就去找死的性子，还是别想着修仙了，去修鬼吧。修鬼最是速成，不用老道教你的！”老人面无表情的拿棍子拨弄着火堆。 “没要你教，你告诉我剑域在哪儿就行。”穆狂尴尬的笑了笑，“你别老是这么看的起自己啊。” 老人气的蹦了起来，冲着穆狂一顿吼:“你这嘴怎么这么欠抽啊！还有你要死的话，方法多的是，找棵树吊死算了，那么麻烦干嘛！” 穆狂站起了身：“老头，你是舍不得我吗？算了，我也不求你了，当初我也没把你的话当真，这一路跟着你，我也学到不少东西，仙门我肯定要去试试的，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不去试试我心不甘。” 老人也爬了起来：“怕了你了，我带你去。你唯一有希望进的宗门就只剩下剑域了。” 穆狂十分不解：“剑域？为什么？我去剑域不是和傅清要做同门？” “别的门派都有年龄要求，你今年十六，只有剑域是七岁到十八岁之间。并且其他门派都有最低的修为要求，剑域没有，只要你过了考核就行。同门？你不是一直想找傅清报仇吗？去了剑域你想找死也容易些。” “剑域考核些什么？我能过吗？”穆狂心中有点没底，也不在乎老人话语中的嘲讽之意。 老人粲然一笑：“不难，只是需要走完剑域山门前的登仙梯而已。” “走完登仙梯？就这么一项？”穆狂有些不解，这考核听起来似乎很简单。 老人笑得越来越阴森了：“登仙梯，顾名思义踏过从此仙凡相隔，过了此关就是仙门中人，过不得此关就是鬼门中人。登仙梯一共十万九千级阶梯，不许借助任何丹药和器物，不得借助任何外力，凭rou身和自身修为之力通过，举凡通过者皆会被收入剑域外门。” 穆狂懵了，喃喃地重复着：“十万九千级、十万九千级……” 老人看着发呆的穆狂，不禁笑道：“十万九千级而已，凡人看来很是艰难，修者或许只是一步。小子，吓住了？”。 穆狂点了点头，一本正经的问道：“十万九千是多少？” 老人被呛住了，用一副看白痴的眼神看着穆狂，老人张口想形容一下，发现也没办法解释：“反正长，非常长就是了！” 老人和穆狂四目相对，一阵无言，老人老脸一红，只好赶紧转移话题：“小子，这登仙梯会死人的，你想想清楚，是去爬呢？还是跟着老道厮混这红尘之中？” “不就是爬些台阶吗？我若不去，如何给乡亲报仇雪恨？纵是活着也是行尸走rou罢了。”穆狂并没有给老人说下去的机会，背对着篝火躺下便睡。 老人张了张嘴，还想说点什么，转过头看到穆狂已经作势睡下，独自枯坐了一会，看着已经睡熟的穆狂长叹一声，摇了摇头，也将衣衫一裹躺到地上，却看到穆狂胸口的一抹绿光。 老人定睛一看，正是穆狂一直挂在胸口的玉佩：“呦呵！还藏着好东西！”老人眯着眼，仔细地观察着这块玉佩，神情渐渐凝重起来。 老人抬起一根手指，指尖迸出一丝金色的毫光，朝玉佩探去。堪堪触及玉佩边缘，一道绿莹莹的光圈从玉佩上闪现而出。老人指尖金芒大作，将整个手掌染成了亮金色。化作一道金色的光罩抵住绿色光圈，随之老人身影扭曲瞬间消失在破宅之中。 绿色光圈存留了片刻，似乎找不到对手，很快消散一空。 片刻后，老人微微喘息着从宅子外走了进来，笼在袖子中的右手微微发颤。走到穆狂身边，看了看穆狂胸前的绿玉佩。尤有余悸地自语道：“好厉害的神通，这孩子看来来头不小，这因果沾惹得不值当了。” 翌日清晨，一座薄雾笼罩的山谷前。一脸迷糊的穆狂揉着惺忪的睡眼打量着四周。老人站在不远处的崖壁前，双手背在身后，驻足不语。 穆狂四下看了看道：“老头，这是哪儿？我们不是睡在瀚渺城里的吗？” 老人回首道：“是我把你带到这里来的，你不是一直要入仙门学艺吗？这里就是剑域入口。” 穆狂道：“不是传言瀚渺城远隔数万里吗？老头，你不会又在逗我玩吧。” 老人正色道：“自从你我边城相遇，至今也几近一年，如今你要入剑域修行，你我终须一别，临别之时我有些话需要和你交代清楚，你需牢记在心切不可忘了。” 穆狂第一次看到老人如此神情，不由得一阵恍惚。当初从山谷出来，在边城偶遇这老人，一路跟着坑蒙拐骗，倒是长了不少见识，心性也不似刚走出山谷之时那般不堪。此刻听老人如此一说，倒是心中莫名的有了几分感伤。 穆狂默默的点了点头，走到老人身边。 老人抬手取出两颗玉珠，一颗色泽金黄大如鸽卵，一颗色泽纯蓝，蓝如雨后青天，比之金色那颗稍小一些：“小子，这两个玉珠你且收好，蓝色的是传音珠，待得日后你修得剑元，便可灌入此珠，只要在此方天地之中，可以与老道联络。金色这颗你日后遇到性命攸关之时，可以将此珠捏碎，其中妙用到时你自然知晓。” 穆狂心知老人此刻话语真诚不似平日里那般没个半点正经。郑重的接过两颗珠子贴身收好。 老人接着道：“在边城遇到你时，见你双目赤红，戾气太重，且看不透你之命格，老道一时好奇，也就和你结下这段时日的因果，本欲借着这些时日，带你四处走走，化解你心中戾气。” “今日看来，解铃还须系铃人，你的心结当自己日后去解，在此老道有几点忠告，你须牢记。其一，修仙者不比凡人，你那仇人傅清乃是孕婴修士，只差一步就可以迈入大修士之列，你现在的修为再遇此人就唯死而已。你当记住，留得性命在，才有报仇的机会。” “你性情率真不善隐藏，若是此次拜入剑域，当隐忍一时，日后徐图报仇之事。你可记下了？” 穆狂恭敬一礼道：“谨记教导。” 老人侧身闪过：“你我确实无师徒之缘这一拜我不可受。更不想因为今日之事，惹了更大的因果。你且记住其二，你入剑域登仙梯，其长十万九千阶，乃是剑域开山祖师悟剑之时，一剑一剑劈出来的，共斩了十万八千剑，后来他的徒弟，也就是现任剑主为了纪念先师又斩了一千剑，或许以后还会成为剑域的传统。” “登仙梯是剑域的象征，进入其中非意志坚韧之辈难以登顶。考校的乃是你等的求道之心，切不可半途而废。更不可逞强，该退则退。” “其三，我送你入了剑域，便是和剑域结了因果，日后当由你解开今日之因果。若是你命短，既然因果全无，若是你日后有了修为，也要记得莫要滥杀无辜，你身具戾气，当记得今日老道之言，我领你入大道，你滥杀一人，老道和你的因果便会加重一份，日后若是你遭劫，我也脱不了干系。” 穆狂伏地三拜道：“此三拜，第一拜，谢老头从边城一路相伴，照拂良多。第二拜，拜谢老头送我来剑域拜入仙门。第三拜，拜谢老头对我的教诲，恳请老头，把名字告诉穆狂，也让穆狂日后有个念想。” 老人微微一笑道：“你我因果未消，日后自有相见之时，你现在知道太多未必是好事。我且送你入山，你我此刻该当分别。” 老人随手一拂，眼前雾气消散，穆狂只觉得身子一轻，眼前一花。转眼间仿佛星斗相移，已经置身在一个巨大的石台之上，四周站满了与他年纪相差无几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