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下马威之一
文老是何许人也？ 在场的年轻人都不太知道，只有一些上了年纪的，有头有面的人，才能说出个一二来。 文老，姓文名子墨，乃是代州知名的学士，明宗年轻时做代州刺史，闻其博学，将其召于府上，成为明宗麾下最为得心应手谋士。 之后，文老随明宗征战二十余年，可以说是为明宗尽心尽力，屡献良计，被明宗称呼为“文伯”，待以父子之礼。 后来，明宗入主洛阳，位及九五，君临天下，文老自然也就跟着来到了洛阳，只不过，文老不再参与过多的朝政，颇有功成身退的打算。 所以，文老就在洛阳城郊，买下几亩田地，安稳地过起了田园生活。 至于，南薰怎么会认识文老这样的人物，那可要从文老的唯一爱好说起。 文老此生不好酒食，不染女色，唯一的喜爱，就是喜欢研究鉴定各种古物。 明宗自然也是很给文老面子，登基当天，直接送了文老一个“鉴品大师”的称号，昭告天下，奠定了文老鉴定行里的地位，现在很多行里人都知道文老是鉴定大师，却不知道文老和明宗之间的关系。 文老常说，古物有灵，小者可知人心，大者可窥天下。 这正好和南家感知古物波动，有相似的地方，所以南薰的父亲南田，经常和这个老人闲聊，畅谈古物鉴定之术，彻夜达旦。 起初，南田并不知道文老的身世，只当他是个有学识的老者，前些年动荡的局势，让好多的家庭只剩下了老人，南田有些可怜这个老人无儿无女，就经常带着南薰来看文老，让文老感受一些天伦之乐。 毕竟这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后来，慢慢南田知道了文老的身世，反而有些不太愿意接近文老，倒是年幼的南薰，非常喜欢这个温和的老爷爷，经常吵着要找文爷爷玩，南田只好隔一段时日，就带着南薰去看一下。 可是还是没有之前去的那样频繁，两家人就这样，你也不说破，我也装作不知道，和和气气地过了好多年。 等到后来，南田出了事，身死他乡，南薰当了家，依旧会经常去看看文老，毕竟文老是自己年幼时候的回忆，自己对这个“文爷爷”还有好感。 接文老来还是需要一段时间，南薰就坐在门口，不急不躁地等着，她心中很是明白，即便是文老来了，也也不会看出什么来。 且不说自己与文老的交情，就单单说这瓶子，本来就是真的，只不过不是孙家的那个罢了，所以，自己并不担心任何人来查看。 请出文老只是为了给孙大少爷一个下马威，让他断了念想，不要在纠缠自己罢了。 周围的人已经围过来很多，都在小声地议论着。 “文老啊，那可是有鉴定大师之称的人，南家姑娘把他请来，看来是动真格的了。” “文老是谁啊！？”一个年轻地声音问道。 “咳咳，”一个老年人慢慢地说道，“那可是在鉴定行业，有名的人物。” “他能看出这瓶子的真假！？” “废话，文老那样的人，岂能看不出来。” …… 时间慢慢过去，转眼一个多时辰，南薰忽然听到了隐隐约约的马车声，心想应该是文老来了，于是就站了起来，朝着路口看去。 小一和小二正驾着马车往当铺这驶来，人群纷纷让开，马车嘶鸣一声，停了下来。小一和小二跳下马车，准备去拉开车门帘，扶文老下来。 却不想，门里伸出一根手杖，打在两个人人手上，然后一个长须老者走了出来，咳嗽了两声说道：“我虽然老了，但是还能自己走！” 说完，文老就走下马车。 南薰赶紧上前迎了过去，施礼说道：“南薰见过文爷爷。” “好，好，好！”文老连着喊了三声，随即说道。“小丫头，今天把我这把老骨头拉到这里，为的是什么事？” 南薰笑了一声说道：“文爷爷您可不是老骨头，您身上的骨头硬朗着呢。” “不行了，年纪还是大了，说说，到底什么事情，火急火燎的。”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有个瓶子，要你来掌掌眼，看看到底是真是假。” 南薰说完，没等文老说什么，一旁的孙少爷倒是发话了：“凭什么这个老头说真的就是真的，说假的就是假的？！” “凭什么！？”文老转身看向孙少爷，轻声说道，“就凭着，老朽这双眼睛，还从没看错过任何的东西。” “那也不行，虽知道你是不是这个臭丫头勾结好了，某图我们家的这宝物。” 文老眯着眼睛看了看孙少爷，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迈步走向桌前，看到桌子上的琉璃瓶，问南薰：“就是这个东西！？” 南薰点点头说道：“是，文爷爷您给说说，这个是真的还是假的，好让大伙心里有个数，知道到底孰是孰非。” 文老俯下身，细细查看瓶子，时不时地拿手指在瓶体上敲打两下。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儿，他直起身子，看着孙少爷，说道：“这却是西域贡品，青瓷琉璃瓶，这东西年代久远了，现存只有四件，你是大将军府的，还是兵部尚书府上的！？” 孙少爷脸上一惊，似乎对于文老看出他的身世略感惊奇，随后说道：“老头儿倒是有些眼力，我也不瞒你，家父兵部尚书孙有礼。” “嗯，”文老点点头，似是念念自语地说道，“这就对了，圣上跟我说起过，把这瓶子赏赐给了将军府一对，尚书府一对，想来皇上赏赐的东西不会轻易流落民间。” 听闻此语，众人鸦雀无声，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当今圣上竟然跟这文老有些关系，而且似乎交情匪浅。 孙少爷也是大惊失色，说道：“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小娃娃，老朽活了六七十年了，不用你老教着做人，我倒是可以教教你，你回去告诉你那不成器的爹，让他记住四个字，勿生歹念！” 说完，文老也不理会愣在原地的孙少爷，拎着手杖，上了马车，转头跟南薰说道：“丫头，今年八月十五……” 南薰不等文老说完，就抢着说道：“一定去看望你老人家。” “哎，”文老叹了口气，“人老了，没人在跟前儿，越发地会觉着有些无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