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街头霸王【索玛】
听了九十九个姑娘的歌声，还有一个姑娘在等待。 见了九十九个美丽的寨子，还有一个寨子在等待。 一阵彝式高腔飘过，不知道是哪个彝家小伙在唱山歌给他的心上人听。 大小凉山，山头何止九十九，姑娘何止九十九，寨子何止九十九，思恋又何止九十九！ 可就算是九千九万九，那个祝大彪此时此刻最想好好的珍惜的人儿都不在此之列。 春天里的大凉山有漫山遍野姹紫嫣红的索玛花，可是却没有祝大彪想要的那朵卓玛花。 她来自大雪山，她来了，然后被融化了； 她来到大凉山，她走了，不带走一朵云。 央珠卓玛只是带走了两个老头儿的思念、愧疚、亦或是别的啥的。 雨后的春夜是冰凉的，可是祝大彪的心却是如此的火热，一切只因为央珠卓玛还是一朵无人沾染过的卓玛花，这对于占有欲极强的祝大彪来说，比天天在安宁酒家请他吃大餐来得更要实在。 四十年前，小护士撒手人寰，而后祝大彪颓废了整整三年。 三年后，洒脱非常的他看开了，于是他想要去找回那一份曾经因为不能负担而逃避了的爱恋。 天意弄人，祝大彪还没得及去大雪山找到央珠一问究竟，张小尤就给他带来了央珠卓玛已经嫁人生子的噩耗。 而且嫁的还是曾经和祝大彪争夺过小护士的情敌、被祝老爷子好好‘疏导’过一番的达官贵人赵耀阳，对此祝大彪也只能叹息连连，然后和他的好基友张小尤在象鼻子山相濡以沫至今。 在祝大彪看来，赵耀阳属于是那种文不能提笔、武不能扛枪、泡个妞都得找枪手帮写个五年规划费劲小心思钻营的先天畸形儿童，当然，这只是祝老爷子的一家之言，做不得数，不然赵耀阳也不会‘官至二品’了。 张小尤对祝大彪给赵耀阳的评价就十分的揣测，因为他并不相信一个能混到一个国家最高层的官员会是如此不堪，但是赵耀阳的儿子、张小尤这个央珠卓玛结义哥哥的便宜干儿子赵青云近年来的所作所为却让张老爷子心里越来越有些打鼓。 赵青云今年不到四十岁，官不大，名声却不小。 官不大是相对其爹来说的，毕竟不到四十岁的县委书记可算得上是年轻了，而且县委书记这个官，也实在不能算小，至少在宁台县，县委书记太算得上是可以一手遮天、一个山高皇帝远的山大王了。 名声不小却不用相对来说了，赵青云从小就是出了名儿的纨绔。如果说其父是高官，那他就是高官他大爷。 为什么这么说？因为一般都是他惹祸，他爹跟着给他擦屁股的，如此御用出恭专用小厮般的老爹，和个远房便宜大侄子也没啥区别。 这只是他爹那边，还有他娘呢。虽然央珠的大雪山嫡系弟子的身份不可、也不能让他知道，但是央珠的‘俗家’资源却被他在纨绔一途上用了一个淋漓尽致。 大雪山周边多是藏区，而央珠太算得上是藏族同胞里名门望族的大家闺秀了。 什么藏獒啊，藏刀啊，亦或是骁勇的藏族刀客之类的别人可遇而不可求的藏家特产，赵青云要多少，央珠向来就给他多少的一倍，条件只有一个，到全国各地去告诉别人，张藏龙是你干爸。 比文咱有爹和爹的枪手，比武咱有娘和藏家三宝，比科研，咱有干爸张藏龙和他遍布全国的学生！知道生物科学界的传奇人物张藏龙么？那是我赵青云的干爸！ 如果说其父是他的第一板斧，那央珠卓玛就是他的第二板斧，两板斧下去，基本上就让人缴械投降、窦娥那个冤了，再喊一声第三板斧其干爹张藏龙的大名，直接吓也把人给吓‘屎’了。 靠着这三板斧赵青云走南闯北，无往不利。张小尤这样淡泊名利之人的大名都随着他那张吊炸天了的招风嘴几乎是响彻了神州大地。 过年后，这三板斧还耍到宁台县城来了，就是因为这，自当年出山接回张颠后就再也没出过象鼻子山的张小尤才不得不走了这一趟，以至于被祝大彪顺带着又当了一次挡箭牌。 … … 春雨过后的宁台县城夜色撩人，由城中心鼓楼辐射而出的东南西北四条古街外加一条L形状、从北门起到西门终的新修大道让这座小城在古意盎然之上更多了几分临近新世纪的崭新容颜。 新修大道叫做人民路，道路两旁是一些移植而来的枫树，这一时节的枫叶虽然不如深秋那般的千娇百媚，却也有着非同寻常的俏皮可爱。 此时它们在夜风的帮助下滴滴答答抖着雨水，十分欢快，那律动和节奏，几乎完爆了肖邦的夜曲。 对于这，象鼻子山的三个小伙伴那是相当不感冒的，这一类的动静，象鼻子山每天都可以上演无数次，没啥好稀罕的，就拿前不久以张颠和祝莹莹为主音符唱响的夜间歌剧来说，其丰富的层次感，就比这个要强多了。 祝三阳此时走在祝莹莹和张颠的后面，心里编排着这两个过年拿了红包又不舍得拿出来买东西给他吃的‘狗男女’，特别是张颠那只小猴子，自己可是背了他小二百里地呐，居然如此的忘恩负义，这让祝三阳十分的不忿，以至于他都不爱和这二人并肩走了。 其实祝莹莹和张颠还真不是舍不得买给他吃，实在是因为他两个多小时之前才结束的那一顿的表现实在是太惊艳了，甚至已经有些赶超他爷爷的趋势了，再买给他吃，撑着了怎么办？ 三人跟着艾国栋到了位于人民路转角周边的家里去把行李什么都放下了之后，张颠和祝三阳都吵吵着要出来逛逛街。 只是出来逛了一个多小时、新街都逛了三遍了，祝三阳倒是时常会对夜间小摊上的小吃或是所有象鼻子山没有的物件儿表示出浓厚的兴趣来。 而张颠则是觉得这城里除了空气比象鼻子山差了不少之外，没有任何可值得惊喜的地方，所有的东西他觉得自己好像本来就认识一般，就像面包车一样。 本来还有个好奇宝宝一般的祝三阳跟着问这问那，可是自从自己和猴姐拒绝了其可能是想把他自己给撑死的提议之后，他就像个没有要到奶吃的小孩一样耍起了小性子来，这让张颠很是无语。 张颠很多时候都觉得，怎么自己才像是十四五岁的，而祝三阳才像是八九岁的呢？ 万般无聊之时，两个二不挂五的半大青年迎面走来，远远看着索玛花一般的祝莹莹顿时眼里泛出的绿光简直是把灯火昏沉的街道都给照亮了几分，只是他们再仔细一看之后，就彻底恢复了常态，转而谈论起他们刚才一直正在热聊的话题了。 “大头，你小子‘大屁/股妞’玩儿得不错啊，今天把三班那个龟孙的‘狼神’都给打成狗剩了，要是哪天你能把狼哥也给赢了，没准儿咱们也能跟着他们收保护费了。” 一个有点瘦的眼镜儿男眉飞色舞的对着一个脑袋相对来说比同龄人要大了那么一圈的小胖子不知在说些什么，真不知道他怎的如此激动。 只是他激动之间，实在是忽视了他和祝莹莹三人的距离，他更没有注意到，祝莹莹与之说的那啥妞，实在是太名副其实了。 张颠一听他这话，忍不住瞟了一眼，然后发现果然如此，再一想到那晚的旖旎，瞬间张颠就有了鸡动的征兆。 感受到张颠那不良目光的祝莹莹直接就恼羞成怒了，这朵在大凉山深处长成的索玛花可不是家花那般的娇嫩无害，从小到大因为有其爷爷和叔叔给他撑腰，她可是骄横惯了的，现在居然有这么一个不长眼的货色敢‘当面’说她是那啥妞，她怎么可能忍得下去，就算是事实都不行！ 只是就这样在闹市亲自动手，难免被人耻笑，要是因此坏了芳名，那就不好了。 怀揣着这种想法而又怒火中烧的祝莹莹马尾辫猛的一甩转身朝着低头耷脑没精打采的自家堂弟大声呼喊：“三羊子，把这俩小子给姐揍趴下，姐把压岁钱分你一半！” 祝三阳一听就疯狂了，要知道在象鼻子山钱是最不值钱的，所以祝大彪这个货真价实的祝家寨乡乡党委政府的党政一把手就把他那因为工龄超长因而可以堪比县长大人的工资中的很大一部分都当做压岁钱发给了祝家寨唯一在外求学的他的宝贝孙女儿。 可想而知祝莹莹的压岁钱对于很多公职人员来说，恐怕都是一个大数字，而对于初识这个花花世界的祝三阳来说，这简直就是第一桶金了哇。 创业的动力是无穷无尽的，这从三分钟以后满地打滚儿惨叫的两个看样子怎么都得是高中生的少年就可见一斑。 而要不是祝莹莹叫祝三阳停手，祝三阳很有可能就要把爷爷从小给他灌输的‘祝氏克敌绝招’的家传绝学再次发扬光大了。 祝莹莹这下可算是出了恶气，掏出一个红包来直接扔给了祝三阳，祝三阳接过一看，里面有十张崭新的一百块大票，只是祝三阳却没有欢呼。 祝三阳踌躇了许久，这才用小猫咪一般温顺的调调和姿态问道：“不是说一半么姐，你咋把爹悄悄塞给你的这个拿来打发兄弟哩，算上爷爷和张爷爷给你的，你不是有仨吗，而且那两个多厚呐……” 对于自家堂弟这神来一笔般的机智，祝莹莹直接一瞪眼，祝三阳就连忙夹着红包跳到了一边看热闹的张颠身后藏了起来，生怕自家堂姐再用他的耳朵玩出什么新的花样来。 躺地上好半晌都爬不起来的两个小子以及看热闹的围观党们看着这个刚才还猛虎出笼、街头霸王般的少年在他姐面前如此像一只小白鼠，那心中的感觉简直就如同看到武老二被他的潘家嫂子给收了一般的不可置信。 ———————————————————————— 注：索玛花其实就是杜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