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节 挑明,摊开
江烽知道自己该会浍州了,虽然寿州这边的局面尚未完全走入正轨,但是他必须要回浍州了。 不过他还是有些不放心。 心气难平啊。 三姓寿州改姓江了,除了郑氏是心甘情愿外,恐怕梅田两家都心有不甘吧? 郑氏的心甘情愿也是建立在郑氏丧失了军事力量,面临被梅田两家瓜分产业被扫地出门的情形下,而和自己的合作则可以最大限度的保存郑家的利益。 梅田两家在这一次变故中丧失了主导地位,尤其是梅氏。 寿州刺史职位显然不可能再归梅氏,其他许多东西还没有确定下来,但是郑氏的受宠,和梅田两家在军队上的控制权丢失,都意味着他们没有更多的底气来和讨价还价了。 不过江烽并无意过分的削弱梅田两家,这同样不符合他的想法。 准确的说梅田郑三家望族聚集了寿州最丰富的人才资源,这些人才资源都是江烽日后进一步扩张所急需的。 以梅况和田春来为例,梅况的真实水准事实上已经步入了固息后期,只不过由于手太阴肺经受损,导致其无法充分发挥其武道实力,只能在太息期阶段波动,只要能解决他手太阴肺经的伤病问题,梅况立时就能具备冲击小天位的实力。 而田春来的实力同样不弱,虽然是太息期,但是其潜力很大,按照和其交过手的杨堪说法,田春来只是略逊于他。 而且梅况和田春来两人都精于水战,这对于江烽来说尤为重要,若是日后真的要布局吴越,那么精于水战的武将不可或缺。 除了梅况和田春来这一类武道人才外,向梅田郑三家亦有不少术法人才,寿州的术法水准要比浍州强许多,这可能和寿州紧邻淮左之地,历来就有术法根基传统的缘故在其中。 浍州牙军强攻梅氏大宅损失惨重很大程度也就是受困于术法阵,这也引起了邓龟年和罗真他们的极大兴趣。 相较于在术法上的交流十分顺畅,像梅亭、田春立等人反而和邓龟年、甘泉、罗真等人相处甚欢,甚至田春立和梅亭等十一位方术师、术法师以及方术士在得闻目下浍州道藏所的情况之后,主动提出愿意到浍州去交流研修,这让江烽和梅田两家都有些难以想象。 田春立和梅亭他们终归还是去了浍州,无论是谁也不可能阻止他们去浍州道藏所去研修交流,那岂不是意味着你梅田两家还存有其他心思? 摆在江烽面前的还是要解决好梅田郑三家的心态问题,这是关键。 如果不能让梅田郑三家主事者们内心接受这个现实,同时还要给他们一番希望,那么寿州不但无法成为自己的助力,反而会成为一个累赘,这一点在水军上尤其突出。 这支军队的花费不会小,但是如果你又无法放心大胆的使用,那保留着这支军队有何意义? 八月十四,中秋前。 江烽邀请了田春来、梅况、田春同、梅勋、梅甯、田志武等人一道宴饮。 对于江烽的邀请,梅田两家都认为这也许是江烽作为防御守捉使的一种姿态,毕竟寿州已经纳入管辖,可能这位防御守捉使大人要给大家吃一颗定心丸了。 这六人基本上涵盖了当下梅田两家具有发言权的主事者,但江烽却没有邀请作为族长梅庸和田春荣二人。 在江烽看来,梅庸和田春荣二人作为一族之长,考虑的问题可能会更多一些,想法观点会更保守,而对于这几位正当壮年或者说甚至是处于青年期的家族成员来说,他们的想法未必和梅田两家年龄偏大的族长族老们一致。 也就是说,虽然都是一族人,但是他们的想法追求未必一致了,有这些老一辈的参加,也许会限制有些话题的发挥,而没有他们的约束,也许大家更能畅所欲言。 江烽希望能达到这样一个目的,让大家都能明白相互之间所想,消弭双方内心的怨气隔阂,毕竟事已至此,大家都要接受现实,向前看,如何在未来追求各自需求的东西,这才更符合现实。 酒宴摆上来。 这是江烽专门委托醉云楼大厨来做的大菜。 三鲜炒鹌子、糊炒田鸡、青虾辣羹、煎卧鸟、干炒麂膊、蒸羊rou、鹅掌鲊,当然自然还有最为肥美的河豚。 对于这个时代饮食,江烽历来是非常好奇的,所以无论是在浍州,还是在寿州,当条件允许时,他都不吝于花费来品尝这个时代的美食,比如河豚。 醉云楼的大厨对于能接到防御守捉使的任务自然是喜不自胜,这说明醉云楼的大名已经不局限于寿州了,在光浍二州一样有名了,而在经历了这一顿防御守捉使的盛宴主厨之后,醉云楼的大名必定又可以再上一层楼了。 所以拿出十二分的本事来静心调制了这一顿宴席,也是希望能够让这一顿酒宴在寿州饮食史上留下一道好名声。 就是乌程的若下春。 只是美酒虽醺,但饮者无心;盛宴虽香,食者无味。 “今日之宴,某思之良久,欲寻一合适因由,但又恐诸位多想,索性也就以某要离寿返浍,之前打算和诸位好好谈一谈,嗯,或者说交一交心吧。” 酒过三巡,江烽步入正题的第一句话就让席间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起来了。 交一交心?作为胜利者需要与失败者和利益受损者交心么? “大人言重了,梅田两家既然已经归附于大人,自当遵从大人号令,至于家族中的事务,我等身处军中,绝不参与,也与我等无关。”田春来和梅况等人交换了一下眼色,沉声道。 宴无好宴,这是梅田两家一致看法,但是防御守捉使大人相邀,谁又能不来?此前吃得就没滋没味,现在总算是来了,倒要听一听这位防御守捉使大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春来,此言差矣。”江烽大笑,“你是田氏族人,家族事务纵然你不参与,也不能说与你无关,关乎家族利益,我想能够斩断这份渊源者,怕也没有几人能做到了,起码我就无法做到。”
光明正大直截了当的挑明,让田春来略一尴尬,倒也自在了许多。 “今日之宴,我之所以没有邀请梅田两家的族长,就是考虑到他们考虑问题的角度可能和我们未必一致了,当然我也希望我们今日的谈话,诸位可以回去可以客观真实的传递给各自家族的族长族老们,同时也站在家族长远的利益角度来替他们分析一番,我的目的仅止于此。” 江烽摊了摊手,神色坦然。 诸人讶然,显然对江烽的这番说辞颇感惊讶。 “愿闻其详。”梅况病容覆面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郑重之色。 “我知道诸位都在对我对寿州梅田两家的态度惴惴不安,不知道我准备怎么来对待梅田两家。”江烽沉吟了一下才打开话题,“郑家为我入主寿州立下了汗马功劳,于情于理,于公于私,我都要对郑氏有所回报和酬谢,所以在相关的产业生意上,我已经给了郑家一个交代,寿州官窑即将重建,我已经安排郑家联系管家,邀请管家重返寿州,重建寿州官窑,由郑家和管家以及官府来共同建设官窑。” 梅况和田春来等人对这一桩事情倒是不太在意。 这本来就不是梅田两家的生意范畴,管家原来就是官窑传承人,没有管家,官窑就成了无源之水无本之木,而郑家的加入无外乎也就是要在商业渠道上借助郑家了,而官府看来也是要支持把寿州瓷推开渠道,比如运往关中和西北乃至西域地区销售。 “另外,郑氏会获得霍丘和安丰重建的资格,并取得属于郑家的田土利益,……” 梅田两家诸人脸色都是微微一变,霍丘没什么说的,本来也就是郑家的根基所在,但是安丰,这是梅田两家的势力范围,郑家要插足进来,这既让梅田两家有些难受,但是却也明白这是应有之意。 “还有,郑氏将获得寿州的酿酒和盐业经营许可。” 江烽这一句话一出,立即让梅田两家脸色骤变,这是在动梅田两家的心头rou了,盐业历来在各地都是专营,梅氏牢牢把持着寿州盐业专营权,若是被郑家插手,那梅氏收益可以想象得到会遭到极大的侵蚀。 同样酿酒业虽非专营,但是田氏一直独霸寿州酿酒行业,利润颇丰,若是被郑氏插手,这一大块利益便会被郑氏分走一半了。 “防御守捉使大人,难道这就是我们梅田两家投效归附您的收获?”田志武再也忍不住心中怒火,厉声道。 “那你觉得我该怎样酬谢郑家对我入主寿州的帮助?让其保持原状?那日后又还有谁会主动投效于我?”江烽反问:“若是田家主动投效于我,助我入主寿州,我将霍丘之田授予田氏又如何?可田氏没有这么做!同样梅氏也没有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