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小处舍得

    这一天的晚饭格外的好。

    阮草隐隐有一种要吃断头饭的错觉。

    其他四人虽然极力忍耐，但脸色还是有些忐忑。

    就连心机深沉如魏翀也面露沉重。

    阮草倒依然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在她看来，死这种事情，可重于泰山，可轻于鸿毛。早死晚死都是死，想的多了增加心理负担还容易转换失败，何必呢？

    阮草的态度让某些人更加不爽。

    “转换成功率和身体素质有关，身体素质越差，转换越有可能失败。不能亲手弄死你，真是可惜啊！”任樟说着，手里的叉子狠狠地插住了一块牛rou。

    阮草轻描淡写地放下筷子，“在我看来，心理素质更重要，所谓无欲则刚，您都快成绕指柔了。”

    说完她离开餐厅，如今他们每日都有量身定制的补剂，吃饭不过是满足口腹之欲，更何况某些人智商低的让人倒胃口。

    任樟愣了一下，等他反应过来阮草在骂他的时候，餐厅里早已没了那道身影。

    “我也吃饱了”，麦家站了起来，他脸上除了些微忐忑，更多是平时的不羁风流，“青青要不要与我一同回去。”

    回应他的是单青的手挽进他的臂弯。

    “哼，一伙sao包。”任樟望着相携而去的二人，狠狠一口咬在盘子里的牛排上，泄愤似的磨着牙。

    魏翀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个任樟除了力气大一点，脑子里只有女人，真不知道是怎么被选进来的。

    “大人，杨少尉汇报说他那边已经全部准备好了，我也已经和五名候选人交代清楚了，明天就可以进行转换仪式。”

    此时已经是深夜，莫寻站在顾凌尘的办公室里向他汇报进程。在他眼里，元帅大人是神一样的存在，大人的父母都是异能者里的佼佼者，他本人更是从出生起就显现出卓越的才智和潜能，更难得的是他十分勤奋，每天工作时间几乎有十六个小时。身上没有一丝官二代的骄矜，严于律己，从公事到私生活没有任何污点。有这样的元帅，是帝国所有人民的福气。

    然而总有些人被权力与欲望冲昏了头脑，他们不能坐以待毙，“青藤计划”应运而生。

    明天是整个计划的关键，有多少人能成功转换，又会转换出什么异能，莫寻的心里惴惴不安。

    “嗯。”顾凌尘双臂撑在暗红色的巨大办公桌上，与客房处处的超现代化不同，他的办公室带着浓厚的复古味道。各种家具都是紫檀木制成的，他背后是一个博古架，上面摆着年代久远的瓷器和玉器。

    顾凌尘：“杨阡陌呢？”

    莫寻：“杨少校还在调试仪器，确保明天不会出任何差错，尽可能做到万无一失。”

    顾凌尘：“最近你们都辛苦了，‘青藤计划’事关重大，不能出半点差池。”

    莫寻：“是，大人！”

    顾凌尘：“我这里没事了，你可以走了。”

    莫寻：“大人，晚安。”

    顾凌尘很少失眠，上一次失眠还是两年前，与欧洲区边境关系紧张的时候。

    他起身倒了杯水，走到外间。巨大的办公桌上悬浮的显示屏还莹莹亮着，他睡前将五人的基本信息又浏览了一遍，停留在一个人身上。

    姓名：阮草

    性别：女

    出生年月：2256年6月

    往下是她的生平，如果不是确信自己手下的调查人员的能力，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那个通透的少女是从那个吃人的环境里长大的。

    她出生之前生父就被人杀死了，她的母亲在一家黑诊所把她生了下来后撒手西去。她是被诊所的一名护工抚养长大的，四方城的女人太命苦，所以她青春期要开始之前护工便给她吃雄性激素，对外一直宣称她是男孩。她长得清瘦，一直在黑诊所里打下手，倒也没人发现。直到十六岁那年，黑诊所得罪了四方城的一股势力，整个诊所的人只有她幸存下来。

    而她十六岁以后的日子，在他看来，无论对男人还是女人，都是噩梦。

    不再摄入雄性激素的她渐渐有了少女的样子，无依无靠的单身女孩成了所有男人的猎物。无止境的流离和杀戮，受伤已经成了家常便饭。

    单青和她的境遇相似，但她多少还有继父和母亲的护佑。而阮草，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只有自己，面对无穷无尽的危机。

    这个女孩，让他心疼。

    然而，顾凌尘靠在温润的檀木椅上，想起就职宣誓前父亲对他说过的一句话。

    大处慈悲，小处舍得。

    顾凌尘狠狠地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又是一片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