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山院 - 历史小说 - 大楚皇朝风云在线阅读 - 第十六章 清濛

第十六章 清濛

    微风吹拂之下,挂满红灯笼的花船画舫连绵成线,在柳河之上慢慢地随波逐流。摇曳的烛光倒影在幽幽水面之上,恰逢小船轻舟往来穿梭,桨声灯影,荡起一片春光!真是好一处灯红酒绿纸醉金迷之地!

    那画舫楼船之上,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凡夫俗子,不论是文人士子还是屠夫白丁,皆追逐着红粉佳人,把酒欢歌,袅袅古乐之间,醉生梦死!

    在刚刚穿越过来之时,秦子赵还满怀好奇心地来了柳河边一趟,打算了解下古代青楼的真实情况,可他一听岸边载客的船夫说到‘上船五十文’,囊中羞涩的秦子赵就掉头离开,从此之后再也没来过了。

    上次他看到的柳河便是如此莺歌燕舞,喧闹繁华。可等秦子赵来到柳河边时,人山人海,多得让他想起国庆劳动节去长城西湖断桥旅游的情景。

    “秦大人来了!在那!在那!”

    “在哪呢!在哪呢!”

    “听说秦大人这次是被几位大人押过来的,怎么秦大人自己独自走在前头?”

    …………

    看着如此汹涌的人潮,秦子赵不禁想起了小时候生产队在晒谷场放电影,方圆几里的村民搬凳子抱凉席赶来围观的记忆,有种微妙的感觉!

    ‘当!当!当!’,三声锣响之后,秦子赵大声说道:“诸位乡亲父老!想必大家都是听闻了传言才赶来围观。请诸位听在下一言,此案死者乃大理寺寺丞萧长遥,为六品朝廷命官,案情重大,请诸位不要拥堵在此,以免发生意外或者有人落水!请诸位先离岸三步,请吧!”

    很快,人群便散了开来。

    而此时,那刑部尚书李刑,应天府尹邹广清,大理寺卿周正也赶到了。邹广清轻蔑地说道:“秦大人,那首画舫就是你与萧长遥饮酒作乐的地方吧,那陪酒的两个女子都道你是萧长遥见过的最后一人,你走之后不到半柱香的时间,那萧长遥就死了,你又作何解释?”

    “敢问大人,萧长遥是如何死的?”秦子赵丝毫不惊,若无其事地说道。

    “死于剧毒‘绝情丝’,此等毒药只在刑部药房存有,而就在十五日之前,你秦子赵向药房领了三铢‘绝情丝’,除此之外,你又作何解释!”邹广清拂袖,眼中寒光渐露。

    ‘切’,秦子赵轻哼一声,神情鄙夷,说道:“真不知邹大人是如何当上府尹的!你怎么不说前朝死于‘绝情丝’的人都是我下毒毒死的!且不说半个月之前我根本不晓得这萧长遥是何人,更与之素未谋面,我为何要处心积虑地除之而后快?”

    “说不定你与他有些我等不知的新仇旧怨,你不说我等又怎么知晓!”邹广清依然强硬,不让半步。

    “呵呵,邹府尹难道今日是没带脑袋就出来办案?还是脑里早就空空如也,塞满野草!且不说我承蒙陛下厚重,九品小吏直升五品寺正,青云直上,前程似锦,羡煞多少官员!我为何要自毁前途,毒杀一素未谋面的六品朝廷命官?再且说,凭我的聪明才智,又怎么会想出下毒这么一个毫无技术含量又被人识破的方法!”秦子赵更是针锋相对,反唇相讥道。

    “哦,说不定秦子赵你正是反其道而行之,故意误人耳目吧!”邹广清冷冷地回道。

    突然,两个人大大咧咧地闯了进来,其中一人叫道:“说那么多干什么,捉贼见赃,邹大人你将证据拿出来不就可以将这无耻小人定罪!”

    秦子赵回头一看,却是两个有些面熟的男子。再细看,却是那见过一面的三公主和五公主,只见这两人一身素衣,面容清秀,如果没有那高高耸起的山峰,秦子赵黑暗之中还差点认不出来。

    “见过三公主!五公主!”

    “拜见三公主!五公主!”

    “拜见三公主!五公主!”

    李刑、邹广清、周正三人连忙拜见。秦子赵一看,看到那似乎对自己很有莫名敌意的疯婆子三公主要找麻烦,他也连忙行礼道:““见过三公主!五公主!”

    那三公主似乎没有抓到秦子赵痛脚,扁了扁嘴,有些闷闷不乐,道:“父皇叫我与五妹监督,让诸位大人尽快破案,不要误了后日的扫蒙之事!”

    秦子赵看了看五公主,只见她脸扭到一边,神情落寂悲伤地看着画舫,似乎与世隔绝,琼琼而立,孑然一身!

    可是当秦子赵看到她一双绣脚朝向之时,不禁心中有些意外。这五公主,分明是个典型的傲娇啊!这脚朝着我这边,明明很想看嘛!

    秦子赵如此自恋,是因为在心理学上有一个非常有意思的‘脚朝向’想象。一个人与另外一个人谈话时,他脚的朝向会显示出他的真实想法。当一个人愿意跟对面的人谈话的时候,他的右脚是自然的正对着说话的人,而当他不想听时,他的左脚会偏离对面的人四十五度左右,同时身子微侧。而在一群人的谈话之中,你的脚所朝向的那个人是你最想对话的人,也是你最在意的人。这就是生活中‘用脚投票’的一种现象。

    这也是平时所说的‘身在意前’现象。就好比如你脑中产生‘喝水’的想法之时,你的手已经拿起了桌上的水杯!你的身体永远都比你想知道你想做什么!

    当然,这些都可以通过刻意的控制去让人不能察觉,可是秦子赵在去学校支教找小学生谈心之时,这招无往而不利!

    话说回来,那三公主发话之后,邹广清倒是冷静下来,反而显得彬彬有礼,面带春风!

    秦子赵鄙视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上船吧!我先自证清白,再与诸位大人好好分说分说。”

    说完,他踏上了那艘早已泊放在岸边的庞大画舫,轻车熟路地走入了刚才饮酒的房间。

    撩开珠帘,绕过屏风,秦子赵又看到了萧长遥。看着口吐白沫,脸色青黑的萧长遥,他摇头心里叹息,这年头,得罪谁也不能得罪主角,这下便当了吧!

    等到人都进来了,秦子赵双手交叉,环在胸前,懒洋洋地道:“既然邹府尹一口咬定是在下杀了萧寺丞,那就请邹府尹先说说,否则等下就不能显得本大人是如何明察秋毫,断案如神,那样岂不是浪费了大家一晚上的宝贵时间?”

    “哼哼,秦大人下了天牢也不知还是不是如此猖狂!”邹府尹冷嘲讥道,“来人,把老鸨和那两个陪侍的青楼女子带上来!”

    很快,三名女子被柳八凶狠地推了进来,正是适才陪侍的女子,花蓉和云蓉和一位涂脂抹粉,脸色惨白的老鸨。

    “老鸨,你将所见所闻再说一遍,若有隐瞒,应天府衙、大理寺、刑部这几处的大牢可有你好受的!”邹广清正气凛然,高声说道。

    “是,大人!”老鸨强颜欢笑,紧张地说得:“那时,我见秦大人走后,两个女儿也哭着出来了,我一看,以为是萧大人不满意,连忙又去请了一位花魁过来。回来之时,我敲门问声,那萧大人也没有应声,我以为是萧大人喝醉了!便推开门走了进去,就见到萧大人头吐白沫倒在了地上,慌乱之下我就尖叫喊人,最后船上护卫进来之时,萧…萧大人已…已经没了气息!大人啊!求你一定要抓住凶手啊!否则我这花船也开不下去了呀!我和我苦命的女儿以后该如何生活啊!”

    说着,她就掩面哭泣起来。

    “哼!静声!”邹府尹低喝一声,将那哭吵的老鸨吓得双肩一缩,不敢再泣声。

    这时,邹府尹走到桌旁,指着酒壶和酒杯说道:“秦子赵,容不得你狡辩!这桌上明明只有一只酒壶,两个酒杯,而如今酒壶之中装满毒酒!还有那两名花娘也曾说,你入座以来,一杯酒也未曾喝过!还不是你在酒壶之中下毒,将那萧寺丞毒杀!而且,剧毒‘绝情丝’近一个月仅仅有你一人借出,你还不承认!”

    说到最后,邹府尹指着秦子赵高声喝问,言辞严厉。

    秦子赵闻言哂笑一声,不屑地挖了挖耳朵说到:“一堆废话!”

    “秦子赵,你有何发现就说出来,不必如此借机激怒邹大人,再说,如此一个密闭的花船,窗户紧密,门外护卫也没见着第二个人出入,可以算得上是一件密室杀人案件,邹大人说得也有点道理,除了你,实在找不出他人可以猜疑!”这时候,黑脸寺卿周正终于出声了,公道地说到。

    “好吧,不然怎么百姓都称呼我为‘神探’,而却称邹府尹为‘邹扒皮’!”秦子赵不依不饶地继续嘲讽道。

    “呲,大言不惭!”三公主娇声讽刺道。

    秦子赵没理这个疯婆子,正色道:“要证明在下清白无辜其实也很简单!剧毒‘绝情丝’虽为剧毒,溶于水而无色,可此毒溶于水后有淡淡的香味,如同桂花香!而且此种香气凝于人之身上七八天才会散去,到时刑部药房派个闻香师来一闻便知。更方便简单的方法便是,此毒与石灰等物相混会显出鸡血色,到时邹府尹拿点石灰便可知我乃清白之身!其二,我与那萧寺丞素未谋面,他却约我在这烟花之地,我便留了个心眼,连桌上的美酒佳肴我亦没有触碰丁点!可这桌上的半杯酒就有点蹊跷了!那萧长遥替我添酒之时自然将就添满,可这酒位置未动,却剩下半杯,实在是有点意思!”

    “……哼!我可不知绝情丝还能与石灰相混会显红色,秦子赵不是在胡说八道吧!”邹府尹依然嘴硬,强行辩解道。

    “呵呵,邹府尹你相不相信我并不关心,只有陛下相信即可!这案件还有几处蹊跷的地方!”秦子赵顿了顿,绕着屋子边看边说道:“这屋内门后有珠帘,珠帘后有屏风,而这个!床边的屏风却是有点奇怪!如果这屏风是要放置男女被翻红浪之时扔出的衣服,那就应该横着放,而现在竖着放,倒像是在隐藏一个人!李尚书,你也是刑讯高手,想看出此处曾站了一个人应该不难吧。”

    李刑过来细看几眼,点头应道:“果然,这屏风是近几日才移动的,那灰尘积下的痕迹依稀可见,而且,这跟白毛,很似听茗坊的落玉扇。”

    “哈哈!还有这里,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个酒壶乃是特制的酒壶,若是按了某处机关,这壶到处的才是毒酒!”秦子赵又指了指酒壶说道。

    “哦!这也应是如此!想那萧长遥在此等候之时肯定也拿这酒壶喝了不少的酒,‘绝情丝’毒性剧烈,片刻即可将人致死,这酒壶看来的确有些古怪!”李尚书摸了摸下巴的短须,沉吟道。

    “那我的罪名可否洗清了?”秦子赵轻松地问道。

    “这……”李刑看了看周寺卿,缓缓说道:“如此种种证据,看来秦寺正的确没有杀人的嫌疑。不知寺卿大人和邹府尹怎么说?”

    “嗯,虽然我对秦寺正的石灰相混显色说法有所怀疑,但此事一试便知,不知陛下又有何口谕?”寺正顿了顿,向三公主说道。

    “啊?哦哦!”回过神来的三公主才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找父皇……不,父皇吩咐我出来之时曾说道,如若秦子赵没有嫌疑则就将此案交由刑部,如若秦子赵还有嫌疑,就……就……”

    在场的人再愚钝也看出这三公主再胡编乱造,假传圣谕,可也没有办法。

    这时,五公主出声了,她声音冰冷,道:“如若秦子赵还有嫌疑,就先由清濛将军暂且监视,待到扫蒙日之后,证明其清白之时再且放其自由!”

    秦子赵一懵,不禁问道:“清濛将军是谁?”

    “我!”

    五公主一脸漠然,寒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