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别院
一路上皆是青砖灰瓦粉墙朱檐,直到昭瑜走的有些许冒汗的时候,才到了房氏住的秋韵堂。 院子门口站了个未留头的小丫头,正朝这边探头张望,见了昭瑜一行人走来,飞也似的跑进了院子里去报信。朱mama笑着带昭瑜往里走:“想必是太夫人等的心急,让她在这儿候着呢!” 昭瑜进了院子四下打量了一番,只见正屋门前种了一株西府海棠,已经冒出了花骨朵。离远看去,只觉得红粉缤纷,颇有霸住整个院落的气势。昭瑜可以想象,等这花开盛的时候会是怎样的风采,大抵就是“艳翠春铺骨,妖红醉入肌”吧。 朱mama见昭瑜盯着那株西府海棠看个不停,不由笑道:“这是老公爷特意去外地寻了移栽过来的,太夫人最是喜欢。” 原来不光是花,还是承载了两位老人多年感情的寄物。昭瑜又看了两眼,这才继续朝正屋走去。夹板门帘被人掀开,从里面走出一个十六七岁身材高挑的丫鬟,她笑着迎出来,对着昭瑜福身行礼:“四姑娘好!” 正是房氏身边的大丫鬟半夏,昭瑜笑着打招呼:“半夏jiejie。” “太夫人正等着呢,姑娘随我进去吧。”半夏朝朱mama点了点头,朱mama便停住了脚:“我这就去看看给姑娘准备的饭菜如何了。”昭瑜向她点了点头,跟着半夏进了正屋。 房氏正端坐在罗汉床上,有丫鬟放了拜垫在地上,舒云帮昭瑜解开身上的披风,昭瑜俯身下去磕了个头:“给叔祖母请安!” “快起来吧,你身子不好,快过来我看看。”房氏的声音一如往常的温和慈爱。昭瑜扶着舒云站起来,走到了房氏身边坐下。 房氏拉了昭瑜的手笑道:“有段日子不见,都长成大姑娘了。”说罢又细细的看了她几眼,轻叹了口气道:“你这孩子,去年的伤才好了几天?怎么就又出了这样的意外。崔太医怎么说?如今可还吃着什么药?” 房氏说话的时候,昭瑜也在打量她。她穿了件豆绿色五福捧寿妆花褙子,头上简单的梳了个圆髻,插了支金镂空镶碧玺玉簪。脸色红润,脸颊光洁,眉眼间全是休闲适意。昭瑜已经两年多没见过她了,但她觉得,似乎房氏比在京里的时候看上去气色还要更好些。或许是渔阳这个地方果真宜居,又或者每天这样静静的看着那株西府海棠,会让她的心态更加平和快乐。 “崔太医说还是得好生养着,仍是吃他开的方子。上次受伤还落了个头疼的毛病,崔太医配了丸药给我,倒也管用。”昭瑜半真半假的答了房氏的话。房氏一边点头,一边怜惜的道:“好孩子,只管在叔祖母这里住着。我一个人住在这儿也孤单,有你陪我最好了。” 哪有孤单,看上去她还是挺享受这样的孤单的嘛,昭瑜心里暗笑,嘴上却笑着应是。房氏又看向屋里站着的人,问道:“都谁跟着来了?” 姚mama忙带了几个丫鬟福身行礼,恭敬的道:“回太夫人话,姑娘屋里惯用的都跟来了。” 昭瑜不好意思道:“只觉得屋里的几个丫头都是用惯了的,便都带来了。”房氏看了看,觉得服侍的人倒也够用,便笑道:“这有什么,姑娘家出门在外的自然是多几个人伺候着才方便。”说着又拍了拍她的手,“放心,叔祖母给你安排个大院子,够住的!” 昭瑜听了房氏的挪揄更不好意思了,只管呵呵傻笑。外头有丫头进来报:“东府里三老爷和三少爷到了。” “快叫进来!”房氏扬声笑道。 话音刚落,顾承暄父子便进了屋,先是给房氏行了礼,这才坐下说话。“一路上风尘大,我们先去梳洗了一下才来拜见婶娘。”顾承暄指了指自己的衣裳,“要不然怕把婶娘的屋子弄脏了。” 顾承暄总是很讨长辈的喜欢,房氏也不例外,她笑着指了顾承暄道:“就你事多!还说什么怕污了我的屋子。” 有顾承暄父子在,总是不会冷场的。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屋里热闹的就像开了茶话会。直到有婆子来说饭都摆好了,房氏这才拉了昭瑜起身:“你们赶路也累了,早些吃了饭,今儿就先早点休息,明天咱们再慢慢聊。” 厨子的手艺很好,房氏吃饭规矩也不多,倒是说说笑笑的吃完了晚饭。昭瑜这才由朱mama带着回给她准备的院子。 “回去梳洗了就早些休息。”房氏又嘱咐了几句,这才放了昭瑜走。
昭瑜要住的芷兰院离秋韵堂不远,只走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院子比茉园要小些,可住昭瑜主仆几人已然很够了。昭瑜隐隐听见东厢有流水的声音,朱mama笑道:“那是温泉水引进来的,太夫人特意让姑娘住这个院子,就是方便姑娘洗温泉水。” 昭瑜很想现在就去看看,可实在是有些累了,便只好先压下好奇,回了正屋。 才刚吃饭的时候,姚mama已经带着舒云几人回来收拾东西了,这会儿早就归置清楚了。暖阁里除了家具与家中不大一样,铺盖摆设都已经换上了昭瑜惯用的。就连窗台上也摆了一只小小的琉璃鱼缸,养上了两条金鱼。 见了熟悉的东西物品,昭瑜立时觉得困意袭来。朱mama见她目露倦意,笑着告辞了。有小丫头送了热水来,画梁与望月服侍昭瑜梳洗换衣裳。昭瑜好容易收拾清爽了,一头便倒在了床上。 舒云端了药进来:“姑娘吃了药再睡。” 昭瑜吸了吸鼻子,指了指床边的小几:“先放着晾一晾。” 舒云放下药笑道:“姑娘真是越大越怕吃药了。” 昭瑜哭丧着脸坐起来道:“是崔太医开的药太苦了!” 舒云还要说什么,燕来在一边叫她:“jiejie帮我找找姑娘那双软底鞋,我记得就收在箱子里的,怎么找不到了?” 舒云应声过去帮忙,待回来的时候,昭瑜已经喝了药躺了下去。舒云轻手轻脚的将一盏羊角宫灯挂在床角,端了空碗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