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康熙在太医一再的确定后，才放下心，这几日，康熙连着奏折都在素月房间里批复，不曾离开一步，南巡之事，派了大阿哥胤禵和四阿哥胤禛顺着原定路线前去。

    夜色渐临，康熙在案前批着京城送来的折子，素月躺在屏风后的床榻之上，康熙一会就朝着屏风望上一眼，李德全端着茶上来，看着康熙望着屏风，李德全思虑半天，才缓缓开口“万岁爷，奴才有一事禀报”

    万岁爷回神，搁笔疲惫的开口“说吧”

    李德全想了半天，走到案前跪了下去“万岁爷，素月的事，有蹊跷，奴才那日听太医说起，按理素月身子不好，胎息不稳，早该流产了，可是素月却挺到了这时，太医说怕是一直保着胎，突然断了保胎药，才让素月成了前些日子的样子”

    康熙心思一转，便明白了其中的猫腻，拍案惊起“当朕是死了，李德全，给朕查，暗查”

    李德全早已被康熙的话吓惊了魂，哪有自个这般说自个的，今日之事，李德全早已知晓，一直不知该如何禀报，也不知道该不该禀，如今康熙震怒，李德全心里又惊又喜，喜是为素月，李德全终究还没被皇宫磨得人性全无，对着康熙的忠心还有对着素月的怜惜愧疚，让他还有良心，如今康熙愿意对素月如此，总能让李德全少些愧疚，可惊的是康熙的反复，前一刻宠爱，下一刻赐死，如今又是上心，那么下一时呢？怎么能不让人心惊啊，伴君如伴虎，自古如此啊。

    李德全伏地，借此敛去眼中心绪“奴才遵旨”

    “万岁爷，不必了”素月悠悠转醒，李德全和康熙的话素月听得清楚，一介小小的宫女，竟然也能让人如此费心，素月苦笑，难怪别人说皇宫之中，波谲云诡，杀机四伏，不是人待的地方。

    康熙听见素月的声音，急切的跑来，握住素月的手，动情的将素月拉起抱在怀里“月儿，你没事了”

    李德全也跟着而来，眼眶微红“素月，你总算好了”而后又急急的跑了出去。

    素月刚醒，身体还有些僵硬，靠在康熙的怀里，嗓子干哑的说“万岁爷，算了吧，奴婢没事，孩子没福气而已”素月觉得，害她的不是那人，那人帮她保了孩子三月，有功。真正让她失去孩子的是康熙，若不是他起了杀心，这一切都不可能发生，可谁又敢去治罪康熙呢？真可笑。

    康熙将素月放开，看着素月面色虽然苍白，但是神情无异，康熙何等聪明，也明白了素月心思，此事最大的责任是自己，那些人虽然用心险恶，但若不是自己不顾，一切也不会如此，可是康熙不会放过那些人，只是此事不会让素月知道，他会保护好素月的，再也不让素月涉险，这些日子，素月的痛，全部像刀扎在了康熙的心里。

    “朕知道了，你现在要好好调养身子”朕期待着与你有属于自己的孩子，只是此话，现在不合时宜。

    “咳，万岁爷，太医来了”李德全在门口咳嗽一声，高声禀报。

    康熙放开素月，将被子掖好，才出声“进来吧”

    李德全带着太医进来行礼，麻利的开始给素月检查，一盏茶后，几人面带喜色跪地，吴太医回话“万岁爷，姑娘无碍了，只要调理好这一月，以后好好保养就好”

    李德全笑看着素月，心里总算松了口气。

    康熙嘴角微翘，声音带了喜气“李德全，传朕旨意，重赏几位太医”

    “奴才遵旨”“臣等叩谢万岁爷”

    素月被子下的手抚上腹部，心里默默道歉，可是能活着，素月真的很感激，经历这一番，素月心中再也没有以前那些复杂心思了，活着就好，其他的算不了什么，况且素月身边有这么多人关爱她，有什么不满足了，即便是皇帝，仙人，总还有些不如意，何况自己。

    “李总管，我的孩儿安葬在何处？”素月终于鼓起勇气询问，这些日子，素月还是没办法说服自己接受这一切，可如今该面对了，她逃避够了。

    李德全面露难色，看康熙不答，只好自己回了“万岁爷将小皇子安在郊外寺庙，有高僧诵经超度，你放心吧”

    素月闭眼，不在言语，素月知道未出生便夭折的孩子是不能进宗室安葬供奉的，可却不知道，康熙竟然将他留在了这里，连带回京城也不愿意。

    李德全知道素月误会了，还欲解释，却听见奏报声。

    “万岁爷，京城急报”李德全接过奏折，急忙的呈给康熙。

    康熙正坐在床边，看着秋禾伺候素月进膳，接过李德全手上的奏折一看，竟然是皇贵妃佟佳氏病重，康熙紧紧抓着折子，佟佳氏是康熙表妹，多年来陪伴康熙，两人相依相伴，相敬如宾，这两年佟佳氏一直缠绵病榻，却不知是真要过不去了。

    “万岁爷怎么了”素月阻止秋禾伺候进膳，看着康熙脸色巨变，问了出来，其实素月本不愿意管这些闲事，也不愿意和康熙说话，只是实在胃口不佳，还强迫着用膳，素月几次都欲呕吐。

    康熙见素月愿意跟自己说话，心中欣喜，可这份喜却被巨大的悲伤掩下，康熙挥手让人下去，坐在床边抱着素月，声音悲鸣“佟佳氏病重，朕身边贴心的人，都一个个离朕而去了”

    素月大骇，脑里第一个念头就是胤禛，他该怎么办？皇贵妃若是去了，胤禛的额娘又不亲近，胤禛该怎么办？

    康熙二十八年五月，康熙结束南巡起銮回京，六月初进京。

    因着素月身子不便，康熙将素月留在浙江行馆，胤禛要回京伺疾，康熙将八阿哥胤禩留在素月身边，并留下侍卫护驾，康熙甚至亲自留了圣旨给素月，册封素月为妃，留给素月护身。

    素月在浙江待着，身子不便，心里焦虑，胤禛是南巡途中直接折返回京，并不曾回来见过素月，素月又担心胤禛过于悲痛，此番皇贵妃是决计过不去了，素月记挂胤禛，心头忧思深重，竟然身体越发病重。

    “素月，你若是在这般，你身子一直不好，我们怎么回去看四哥，四哥一人在宫里，可怎么办？”胤禩端着药，一勺勺的喂着素月。

    “咳咳，我也不想，可心中所想，又岂是我能控制的”素月用手绢捂住嘴，中药很苦，素月一天要喝好几碗，有的是调理身子，补充血气，有的是治疗心思忧重的，一碗碗的灌着，素月越发难受，连着吃食也进不了多少。

    胤禩放下药碗，扑在素月怀里，声音哽咽“素月，求求你，胤禩不能没有你，四哥更不能，你难不成经历那番大难，却要在现下丢下我们吗？”

    素月心疼的抚摸着胤禩脑袋，素月不想这样，她也想快些好起来，可是身体却越发不争气，她想回宫陪着胤禛，这样的日子，她想陪着胤禛，可是她越急，事情越朝着相反的方向发展。

    “咳咳，胤禩，素月不会离开的”忧虑过重，若不是现在身子弱，怎么会连这么点心思都能病上一病，不过素月总觉得，自己是大难不死，以后也不容易死了。

    胤禩在素月怀里静默，两人都各有心思，却方向一致。

    康熙离开一月后，素月便跟胤禩起身回京。临行前，素月去了郊外白云寺，才知道误会康熙了，孩子带回京城也不过是放在寺庙供奉，而康熙将孩子留在这，却是下葬在了白云寺后山，如此也算是有地方为家了。

    素月看着墓碑上爱子铭儿之墓，眼泪止不住的下掉，那几个字是出自康熙之手，素月认得，而铭字的意思素月也明白，可是素月没办法放下，就如同这孩子素月无法看一眼一样，是横在素月心中的一根刺，拔不掉。

    “孩子，mama要走了，以后恐怕也不能来看你了，你要保重，记住，来生不要投在帝王家，若是可以，不要恨mama，也不要恨爸爸，我们都是爱你的，很爱你”素月一遍遍的抚摸着墓碑，若是可以，素月宁愿一生在这里陪着自己孩子，可是不行，胤禛需要她，她的父母还在那。她已经失去了孩子，不能在失去他们了。

    素月去看了孩子，心中动荡，身子更弱了，可京城一直传来皇贵妃病重的消息，康熙和胤禛都情绪不大好，素月担心胤禛，也顾不得那般多，胤禩知道拧不过素月，小心的跟随素月身边。

    两人轻车简行，速度比起出京的銮驾浩荡，快了许多，七月初一，两人回了京城，直接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