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鲤鱼杯
范晓旖都不知道自己是该动作快点早点回家拉倒,还是动作慢点再拖一拖。可是她现在知道了,无论她动作快慢,廖明飞她是躲不过去了。 廖明飞趴在椅子背上看着她一声不吭地忙碌,突然问,“你为什么要躲着我?” 范晓旖再不好意思嘴硬说“没有”,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廖明飞却又问,“你不喜欢我喜欢你吗?” 范晓旖瞥了他一眼,仍旧不说话。 廖明飞低头想了想,“你不喜欢我吗?” 范晓旖想了想措辞,“也不是不喜欢,只是……” 廖明飞了然点头,“只是,不是那种喜欢?” 范晓旖有些尴尬,“嗯……” “我知道了。既然不是讨厌就行。”廖明飞站起来,走到她身边,却没有那样挑逗般地故意靠近,而是保持了很正常的距离,用很正常的声音说,“既然不讨厌,那可不可以请你给我个追求你的机会?” 范晓旖微微有些感动,这个人总是很体贴。却仍旧轻轻摇了摇头,“我前些日子才和男朋友分手,又被杨毅微折腾了一回,总觉得太累了,什么都不想。而且现在工作又是必须拼命的时候,我实在是没那么多精力去想那些事情。” 廖明飞低头想了想,“我知道了。我会给你时间,相应的,我只希望你不要马上拒绝我。我不指望你马上就能接受我,只要你不立即反对我就行了。” 话说到这份上,范晓旖再想拒绝,都实在不知道还能怎么开口。 仿佛看出了她的为难,廖明飞扶了她的肩膀,弯腰看着她的眼睛,“你不要勉强,我不希望因为我喜欢你成为你的负担,顺其自然,可以吗?” 说完,廖明飞就放开了她的肩膀,和她保持了适当的距离,转身开始帮她收拾东西,“今天也不早了,我们回去吧,有什么事明天再做。” 等他们关了灯关了门,慢慢向公交站走去的时候,范晓旖看着眼前廖明飞的背影,心情很复杂。 廖明飞这个人,在她最不堪的时候那样突然地闯入了她的生活,在她最困难的时候帮助自己。 廖明飞给她的感觉是一个很优秀的人。 学霸,工作不错,看起来收入好像也不错。帅气、阳光、温柔、体贴,尊重。好像在他身上甚至想不出多少缺点。 这样的一个人,好像换了任何一个女生都会很容易被他打动。连范晓旖自己都觉得说完全不动心都是假的。 可是,真的能接受这样一个人吗? 连续两段失败的感情,让范晓旖真的感觉心累。她实在不想这么快就这样投入另一段感情。她想给自己一段调整期。 她和廖明飞,大概是在错误的时间相遇了吧。如果他们更早相遇,结果会不会不一样。范晓旖心乱如麻。 在没做好准备之前,她决定最好还是先保持点距离。 然而几天下来,范晓旖却有些意外。 明明是她想要和廖明飞保持距离,可是廖明飞却好像也知道她心中所想一般,也主动和她保持了适当的距离。 再没有突然靠近到危险距离以内,再没有突然贴近到耳边说话。两人好像回到了刚认识不久那段时间的普通关系。 范晓旖不由更感激他的体贴和尊重。可是这样一来,却越发心乱如麻。这样一个人,这样错过真的好吗? 范晓旖被这样的廖明飞撩得更加心神不宁,甚至有时候白天忙得飞起的时候都会想起他。 甚至会不自觉地想,他是不是也在忙。他有时候也是要加班的,说明他的工作也不会很轻松的吧?他在忙什么呢?他的身边,他的同事,会有其他女孩子吗?他这样的人,在女孩子中一定人气很高吧。会有别人喜欢他吗? 呸呸呸,范晓旖突然脸色绯红。还不是他女朋友呢,就想那么多做什么。 范晓旖强迫自己收回非分之想,专心到眼前的工作。 不知为什么,自从那天廖明飞给她介绍了那个长期单,这些天以来,她简直如有神助,在本周末雕塑摆摊的时候,连续接到了几个不小的单子,不但把她积攒数月的库存都清空了,也让她近几日分外繁忙。 不管日后怎样,起码有这几单到手,这个月总算能对付过去了,甚至还能为下季度的房租稍微存点。 范晓旖哼着小曲儿,做着生意从此蒸蒸日上的白日梦,忙得心花怒放。
等晚上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的时候,心情却还是好的很。 吃过饭,廖明飞坐在餐桌边朝她招了招手。 范晓旖满腹狐疑。不过最近廖明飞的态度不错,让她不至于看见他就想躲。 她便顺从地走了过去。 只见廖明飞递给她一茶杯。 范晓旖有些纳闷,然而一入手,顿时明白过来。 景德镇这边有生产一种瓷杯,叫鲤鱼杯。鲤鱼杯本兴盛自其它窑口,后各大窑口皆有烧制。自古以来就海纳百川的景德镇自然也不会缺了这一块,且隐隐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势。 这鲤鱼杯杯底里浮雕着一只活灵活现的釉下彩的小鲤鱼,一倒入茶水,那小鲤鱼就好像要在水中活了过来。 景德镇闻名遐迩的特产——高岭土的特性之一,就是日用瓷不烫手。这样一个小杯子,正适合捧在手中,一边欣赏清透的茶水中宛若徐徐摆尾的小鲤鱼,一边品着茶水的清香,别有一番意趣。因此,近年来这小鲤鱼杯颇受追捧。 如今,潮州、德化等地也有大量鲤鱼杯生产,他地的高岭土大多为化学添加,不如景德镇产地的原产天然高岭土瓷质更好。甚至有些不是用的高岭土,有些杯子热水倒入会烫手,就难以品到瓷杯掌中握、鲤鱼掌中游的意趣了。 而此刻廖明飞递给她的,就是这样一尊冰裂鲤鱼杯,可是却又不是鲤鱼杯。原本在鲤鱼杯底小鲤鱼的位置,竟然浮雕着一个小巧的“旖”字! 廖明飞一手提壶,将已经泡好的茶水缓缓斟入。 那个“旖”字浸入茶水中,在灯光下,宛若缓缓浮动。清亮的茶水在晶莹剔透的冰裂釉的映衬下氤动,那个“旖”竟立体得好像也要活了过来。 如此晶莹的冰裂杯,如此巧妙的字,范晓旖一时爱不释手。 廖明飞微笑地看着她,“喜欢吗?” 范晓旖抬头,目光莹莹,“嗯。喜欢。” 这样的杯子,以现在鲤鱼杯成熟的技术,并不难做出来,却也难为他用心想的到。 范晓旖突然有些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