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 麻烦起来很方便的师兄弟
夏季的夜深露微依旧，但却传不入意识层面。 “十年分神，却为哪般？” 炎旭的声音响起，这是一句问句。 十年分神，自那日心月峰的月色下道出这一句，炎旭的心神便被吸附其上。 他想探究，想透析，却始终无法如愿。 这一刻，他又一次做出尝试。 “又想引我说这些么？”申亿语气淡然，似乎并不反感，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也似毫无兴趣。 “我引你，你便会说么？” “目前能让你知道的，我早已说了，余下那些未说的，自是我判断尚无需说的。” “无需说的么……好吧，这个暂时按下，抛开这些，最近的你给我一种感觉。” “哦，什么感觉？” “原本你给我的感觉就非常神秘，然而最近这段时间，我感觉你变得更神秘了。” “原来如此，你的感觉……没错。” 申亿竟然承认了，他续道：“我确实更神秘了，因为我的秘密，又增加了。” “秘密？”炎旭的语气透露出极大的兴趣，但他没有接着问。 十年分神为哪般？ 这是一个秘密，因此申亿没有透露更多。 此刻申亿言明自己的秘密增加了，既然说是“秘密”，表示他同样不会透露。 申亿确实不准备透露，他不准告诉炎旭，他增加了什么秘密。 他不准备告诉炎旭，他曾经进入过一个神秘的境地，在那里有一对太阳飞入了他的眼中。 他不准备告诉炎旭，他曾经看到过一个画面，在那画面中，四个与天地似同的人，讨论了“大道之下，何以继天立极”，并且回答了“以圣”“以神”“以仙”。 他不准备告诉炎旭，如今的他内心又多了一些秘密，其中一个便是“封仙”。 他不准备告诉炎旭，事实上如今他的那对眼，其实已不是眼了，甚至他也已不是人了。 对，他不准备告诉炎旭，至少…… 不是现在。 …… …… 一日之计在于……未熹！ 对，未熹，天还没亮，心月峰顶的滚滚云层尚未有幸沐浴那第一道阳光，峰顶的花草树木还未有幸感受那最初的温暖，悬于枝头叶间的夜露，尚未有幸经历荀烈日照下最凄美的那一瞬升华消散…… 一切都未开始，除了…… 除了…… 有两个“除了”，所以有需要用到两次。 一道身影于晨光未熹，于夜风任就，于月微天暝踏出了房门，进而踏出了心月峰的主宅正门，因此他占用了一个“除了”…… 除了申亿。 一道身影于晨光未熹，于夜风任就，于月微天暝……立于登顶阶道的入口，欣赏着天蒙蒙，地渺渺，万物皆沉睡的这番美景，用难以评论的位置欣赏，因此他占用了一个“除了”…… 除了沈万千。 申亿向沈万千走去，少年视线平淡，面色恬淡，步伐稳淡，似是准备面对什么。 “要下山？”沈万千没有让出路，但他问了。 申亿回首看了看身后的峰顶，看了看那茫茫云海：“人生匆匆，但人无需匆匆，然而即便不匆匆，却也不该停滞，无论向前向后，总要有个志向，如今的我尚飞不了天，自然便该入地。” 身后是茫茫云海，踏足此处便是飞天，申亿如今不过养气期，自然无法飞天。 所以他要入地，此刻他所在的是山巅，要入地便要经过那条登山阶道。 事实上，申亿那番冗长的发言概括来说完全可以缩略成几个字…… 是的，我是要下山。 这不就完了么？但申亿偏偏扯了那么多，他并不是一个喜欢冗长的人，但他此刻却冗长了，而且明显是刻意的，因为他的面前是沈万千。 这对心月峰的师兄弟之间的关系有些难以界定。 两人首度接触，申亿得知“你个头”后，借此对这位沈家万字辈百般戏弄，两人的首度接触可给出一句评语……恶劣透顶。 两人二度接触，那时申亿回到心月峰，却被告知自己已沦为师弟，而且当时的申亿依旧认为沈万千是女扮男装，因此一句“师姐”慨然出口，两人的二度接触可以给出一句评语……误会透顶。 两人三度接触，苏媚儿在申亿的唆使下闯入沈万千的浴室，目睹沈万千的“大象”，进而引的沈万千对申亿这个罪魁祸首大打出手，最终战败，两人的三度接触可以给出一句评语……凶险透顶。 恶劣透顶！误会透顶！凶险透顶！ 有了这三次，因此这两名同宗师兄弟之间…… 麻烦透顶！ 一个人想要找麻烦，那仅仅是麻烦！ 两个人都想要找麻烦，那就不止是麻烦了，那是灾难！ 自己问了句“要下山”，申亿却回了冗长的一大段，沈万千那惭愧世间万千佳丽的美眸一挑，怒上心头。 “晨光未熹便要下山，我们的心月峰如此不值得你逗留么？” 这句话明显是没事找事，然而当两个都想找麻烦的人碰在一起时，没事确实是可以找出事来的。 申亿嘴角露出玩味的笑容，双足暗暗凝聚力量：“师……兄说那里话，我身为心月峰的弟子，舍不得心月峰的日，放不下心月峰的夜，因此才选择日夜交替的这一刻下山，便是不想错……” “错”字尚未尽出，申亿突然双足发力，整个人倏然飞纵腾空，越过沈万千的头顶。 “……过！” 过，确实过了！ 申亿一步飞纵越过沈万千的头顶，再度落身时已踏在登山阶道上，离沈万千已有两丈。 这句话最初唤“师兄”的那声，申亿故意将“师”拖的很长，他确信这样会令沈万千响起那声“师姐”。 那样他就会发怒，而发怒会令他的注意力分散。 身为师弟，申亿非常成功地上演了一次对师兄的离经叛道。 是可忍……不用“孰”，单单“是”就不可忍！ 沈万千神情一愣，随即勃然大怒，自小修持的身法施展开，急速追下。 噔！噔！噔！噔！噔！噔！噔！噔！ 三天人之身，十万八千斤神力的申亿身法不绝，但力量超绝，每次落足都考验着阶道的承受极限，每次进身都验证着山风的锐疾。 嗖！嗖！嗖！嗖！嗖！嗖！嗖！嗖！ 这是沈万千腾挪间身形闪现的声音，他未展现出如申亿般的强绝力量，他强绝的是身法，强绝乃至超绝。 他驾驭了风，无论是下山之风，还是流窜不息的山风。 他承载了道，无论是天道，还是下山的阶道。 他没有选择申亿那般的直线，但超绝的身法令他的速度完全不输申亿。 一场有趣的追逐战在心月峰的登山阶道上展开。 “我们心月峰的灶房堪称人间炼狱，师兄昨日cao劳炼狱杂务，令我峰灶房久违地再现五谷醇香，今日本该好好休息才是，何必如此劳心劳力呢。” 申亿的声音响起，他的极速是rou体力量的展现，修士诸多力量中，rou体的力量最具耐力，因此他下的急速，言语间气息却不见紊乱。 “起的太早果然容易影响脑力，我自登峰后从未步入过灶房，炎师弟误会了。” 沈万千的气息同样未乱。 师兄，师弟……你追，我逐……言来，语往…… 两人一路向下，一路飙尘。 …… 几个时辰后，晨光浩荡，浩耀了心月峰顶的滚滚云层，光暖了峰顶的花草树木，荡尽了心月峰顶的夜露。 申亿的身影出现在登山阶道上，身边不见沈万千，也不知是何时摆脱的。 少年的双足再度踏足自己的家，双手再度感受家壁四周的流风，双眼再度迎接自己的……家人！ 或者说，家兽！ 苏媚儿见到了申亿，下一瞬面露怒色。 她见到申亿时，时常会没来由的生气，何况此刻她并非没来由。 她很无聊，虽然她憧憬的jiejie已经回来了，但jiejie此刻不在心月峰，因此她苏媚儿又陷入讨厌的无聊中了。 她准备把这股怒气发泄在申亿身上，然而接下来的发展，却完全超出苏媚儿的预判。 不等苏媚儿开口，申亿抢先一步恶人先告状。 “坦白斩首，抗拒凌迟，说！苏媚儿，你是何时向师傅告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