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诡村
虽然说农家人遵循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传统，但是有一些人家还是睡得比较晚的，尤其是一些喜欢聚在一块打牌的老大爷，以前回来的时候总能见到一两户人家是亮着光的。 我打开手机手电筒，循着微弱的一点灯光沿着村路回到了老家，推开陈旧的木门，发出吱呀的一声，我喊了声：“爹，娘，在家吗？” 院子里飘过一阵风，却没有传来任何声响，我的心里不由得一咚，有种不好的感觉，就在我脚步还没踏进自家院子里的时候，一只粗糙的大手忽然从我的后面捂住了我的嘴巴，不理会我的挣扎，径直将我拉到了院子里的一间偏屋里，还没等我喊叫，我就听到耳边传来父亲的细声：“臭娃子，不要乱叫。” 我嘴巴被我父亲手掌上的老茧蹭的生疼，鼻子里猛地吸气，就在我绷紧的身子慢慢放松下来的时候，我听到一个细细地脚步声从院子里传来，因为天太黑，我根本看不清院子里的人是谁，只能透过丝丝月光朦胧地看到一双带血的瞳孔，空气中还残留着令人厌恶的血腥味道。 “二老黑，二老黑，你回来了吗？” “二老黑，二老黑，我是王一水啊。” 这声音很飘渺，但我听的真切，很像是王一水的声音，但我按住身形蹲在偏屋的门后面没有动，我知道那声音是从那个古怪的玩意嘴中传出来的，我虽然不知道村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我敢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情。 这声音响了几声之后便停下来了，我只听到一些风声从静悄悄的院子里划过，就在我示意父亲将手挪开的时候，父亲却猛地压住我的头将我的眼睛从门缝里生生地移开，并将我的鼻子也给捂住了，这时候我只闻到一丝丝浓稠的血腥味进入了鼻子里，而那细细的脚步声就在旁边，那个在院子里的玩意进入偏屋里了！ “二老黑，二老黑！”偏屋里又传出来这个声音，我不敢动弹，也不能动弹因为我的身子被我父亲完全的压着，就在我憋的快要窒息的时候，我兜里的照相机忽然自动一闪，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得我汗毛一紧，就在我还没有任何动作的时候，我看到院子里一双绿油油的眼睛伴随着一声吼叫扑了过来，是我家养了十二年的老狗。 老狗扑到偏屋里，像是咬住了什么，黑乎乎地我辨不清，一炷香时间过后，一切归为平静，这个时候我看到我父亲将偏屋里的灯给扭亮了，眼前的一幕吓住了我，只见我家老狗的嘴里叼着一张带血的人皮，灯光下，一抹黑色的影子缓缓地消失在屋子里。 父亲叼着老旱烟，没有说话，将窝在草垛里的母亲给拉了出来，我注意到母亲的脸已经吓得发白，我刚想张口问话，我父亲却摆了摆手，告诉我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并说今晚就先在这间偏屋里将就着，我看着父亲满眼的血丝，心里一紧，不知道这一个月来村子里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为什么会处处透着诡异？ 这一晚我过得很不安稳，一晚上都在做恶梦，脑海中不时闪过那些狰狞的画面，一双带血的瞳孔，死状恐怖的尸体，无人驾驶的灵车······ 早晨醒来是被我右手上的紫色花茎纹身刺痛后才醒转的，我用手摸了摸手臂上的紫色花茎，发现它已经稍微鼓出来些，隐隐的还有些血丝缠绕上面，看起来诡异至极。 等我醒来的时候我父亲端了碗稀饭给我，坐在门口的门槛上抽起了旱烟，而母亲还卧在草垛上，面色苍白看起来是病了。 “爹，我娘这是怎么了？”我看了眼母亲，有些心疼地问着父亲。 “看不出来吗？臭娃子，你娘是中邪了。”我父亲叹了一声，摇了摇头。 “怎么会中邪？”听到我父亲嘴里说起中邪，我第一时间想到的是王一水，“咋不找一水来给看看。” “臭娃子，现在咱村子谁也指望不上了，昨晚的那张人皮你瞅见了没？”我父亲抽了口旱烟，又接着说道：“那样作孽的东西都出来了，你想我们村子里会发生什么事情了？” 作孽的东西出来了？父亲说的话让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到底村子里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一向身体硬朗的母亲会突然中了邪？ 看着我脸上的疑惑，父亲将这一个月来村子里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一个月前哗啦啦的一场大雨，把去镇上的山路都给封死了，村里的人出不去换不了米面，那要是饿死的，于是村长张大全意思找村里的几个年轻小伙去开一条小路出去，能多换些粮食回来，但是就在那几个年轻小伙走后的一晚上，村里人发现住在村东头的老赵家传来几声凄惨的叫声，接着就是有昨天晚上你看到的古怪玩意出现在村子里，几乎每家每户都被扫荡过了，活下来的我估计没有多少了。” 说到这里，父亲的脸上皱纹更深了一层，他叹了口气，缓缓吐出嘴里的烟：“也不知道我们凤凰村倒了什么霉了，竟然会发生这种事。” “那些是个什么东西？”我好奇地问了句。 “大晚上的我也没有看清楚，只是看到一张人皮一样的东西，从那晚开始每天晚上都会到这里来，幸好有黑子在，否则我和你娘这老命恐怕就交待出去了。” 我瞅了眼趴在院子里的黑子，它懒散地喘了喘气，像是听到了我父亲提到它，抬起头来看了看我。 老赵家？我脸色一禀，像是想起来什么，我急切地问了句父亲：“老赵家是七口人吗？” “对啊。”父亲皱了皱眉，不知道我问这句话什么意思。 “还有一个在清水镇上学的赵虎也回家来了？”我脸上惊恐的神色更明显了。 父亲摇了摇头：“这我不知道，怎么你问这个干嘛？不过说起回来，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镇上到这里的山路通了？”父亲话锋一转，看了眼我。 “没有通，只是通了其中的一段路。”我接着把我快到清水镇路上遇到的灵车事情给父亲说了一遍，但我没有提在平海市遇到的诡异事件，只是说我想回来拿些东西。 父亲听完我的话，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阴沉：“作孽啊，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事情啊，怎么会一下子死了七口。” 父亲的话像是在自言自语，但我却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心里一沉，明白在那灵车上的七具尸体应该就是老赵家的一家七口了。 “对了，爹，你还没告诉我王一水这犊子呢，这个时候他不应该站出来吗？” “别提一水了，我在那天晚上侥幸躲过去后找到山上的青云观，青云观被一棵老树斜插下来，里面的三清像都倒了，我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一水，也不知道他现在是死是活。” 父亲的这番话说的我透心凉，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就这样没了，本来还指望着王一水能够将我身上的紫色怪异纹身给除掉，没想到王一水却先遭了难。 就在我打定主意想要再去山上的青云观走一遭的时候，父亲忽然拉住了我，他炯炯有神地看着我：“你是不是找到你爷爷的线索了？” 我被父亲看的心里一紧，还没等我开口说话，父亲就拉着我朝着堂屋走去，父亲这一动作吓了我一跳，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父亲将我带进堂屋后，他径直走进爷爷生前住的卧室，过了一会从里面走了出来，接着将手里的一幅画展了开来，这幅画上面画了七个人，七个人是不同的坐像，只是这脸上的表情各不同，确切地说，是很狰狞。 “这是？”我看了眼父亲问道。 “这是你爷爷年轻时候画过的最后一幅遗像，不过是偷偷画的，他一直存着，等到后来他带我去镇上一家富绅家照遗像的时候，交给我的，当时我没明白什么意思，现在我好像懂了一些。”父亲叹了口气。 “父亲，你是说？”我心里哑然，按压不住内心的惊恐，这画上的七个人脸很像灵车上的那七具尸体的模样，难道是爷爷早有预料，这赵家七口会死于非命，甚至会给村子带来灭顶之灾？ 父亲像是看透了我心中所想，他从烟袋里拿出些烟草放进烟枪里，吸了口说道：“你爷爷年轻的时候，赵树明还和我一样小，怎么会预料到这赵家七口横死的事。” 这下我就更不明白父亲的意思了，那他拿出这张画给我看是什么意思呢？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你爷爷画的这幅画是七个恶鬼，以前是不想你知道这些邪异的事，现在看来是避免不了了，我们凤凰村每年都会有七个人死去，不多不少正好七人，但从来没有死的那么集中过，而且死去的都是快要入土的人，而这次的这场大雨过后，赵树明家竟然死了一家七口。” 父亲的话说了一半，但是后面的意思我却有些明白，以前的七个恶鬼只是每年积蓄力量，而正是这场大雨让它们迫不及待地夺去了赵家一家七口的性命。 但令我不解的是，这场大雨到底是犯了什么忌讳，竟然引得七个恶鬼一夜之间害死七条人命？ 更让我不明白的是，王一水师傅来凤凰村的时候，就曾说过这里是块风水宝地，住在这里的居民会风调雨顺、财运亨通，怎么会突然之间多出七个恶鬼这样邪魅的东西？ “那七个恶鬼为什么会在凤凰村，也只有你爷爷那样老一辈的人知道，他们那老一辈的人都守口如瓶，几乎没谁知道七个恶鬼的存在，我也是从你奶奶的口中无意中听到的。”我父亲露出无力的神情。 “现在我也不知道其他人家的情况，我都没敢过去，你娘这中邪的厉害，每天白天都蔫不蔫的样子，晚上又是睁大眼睛睡不着，哎。”父亲提到母亲的时候又是一阵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