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然而君王剑并没有因为喊叫而停歇，剑影在半空一个飘忽，又出现在了栾开的眼前。这时，剑柄之处，终于清晰了吴凡的身影。只见吴凡双手握剑，脸上丝毫没有任何表情，机械的一挥而下，顿时一道血注奔涌而出，在烈日之下，分外狰狞。

    看着栾开倒地，没了丝毫动静，冷静下来的吴凡，久久的站立着，终于最后还是重心不稳，重重的倒了下去。

    热闹繁华的薄城街头，这几天却是沉浸在一片哀悯之中。

    城主薄侯过世了。

    兵荒马乱的这个年代，放眼天下，如果还有谁值得百姓全民拥戴，毫无疑问，薄城城主便是首当其冲的一个代表。

    薄城，宋国原本一个繁荣的城邦，因为先前被齐国所灭，所以整个薄城，也纳入了齐国的领土。然而由于驻扎在薄城的齐军恣意骄横，加上没多久齐国的动荡，薄城又很快归于薄侯之下，随后没几年，懂事的少城主薄雁，也慢慢的发挥了他那时不该有的天赋，协助父亲一起治理薄城。

    高度自治的薄城，此时，却是整个天下最太平的地方，然而这几天，也是悲伤最集中的城邦。

    主城会客厅之上，一片素白，来来往往人群之中，无不披麻戴孝面色哀伤。客厅正中，一棺木庄严放定，棺木前方，长跪一人，正是少城主薄雁。随着祭奠人流的轮换，时间也一天天流逝。终于，在又一天长跪后，薄雁身边来了一个青年，轻轻扶了扶薄雁，简单说了几句，便又离开。

    哀悯持续几天了，从城主薄侯病重开始，全城几乎都陷入了不安。如今薄侯走了，民众的希望，也顺理成章的落在了少城主的身上。薄雁没令大伙失望，在薄侯过世的第三天，就下令，一切如故，各司其职。

    如今，该料理的，都已料理完毕，按理说，薄雁也该主政了，然而他始终没有亲政，一直把事情交代给自己信任的人，自己最多只是从旁协助，看样子，似乎是在培养接班人。

    在安排好政事之后，薄雁又来到了父亲的灵前，跪了许久，终于开口了：“父亲大人，雁一直坚持不肯脱离混金门，现在想想，不知道还对不对。”

    “既然选择了，那就走下去，相信你最初的信念。”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同时，慢慢的，一个穿着随意的青年人映入了视线，正是之前在会客厅对薄雁简单说了几句话的那人。

    薄雁没有回头，只笑笑，道：“方旭，你说呢？”

    原来那人叫方旭，只听他淡淡道：“混金门近来确实诸多变故，但我看得出，内部高层那边，已经发现这些问题了。”

    薄雁道：“是吗，不过你不觉得太迟了吗？”

    方旭道：“不晚，只是……”

    “只是我这边，恐怕他们会相当棘手是吧？”

    方旭沉默了，缓缓道：“看的出你也是相当用心的，不过你做的一切，又怎么瞒得过我呢？”

    薄雁笑道：“哈哈，不愧是方旭，我的好兄弟，从小能够遇到你，真好。”

    方旭道：“能有你这个朋友，我这一生，也值了。”

    薄雁道：“那……”

    方旭急忙打断道：“别说这个，好朋友一场，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唯独这件事，我不会考虑。”

    薄雁道：“哈哈，你还是那么坚持，你们惠家，到头来，竟然只有你在苦苦支撑。”

    方旭道：“你又何尝不是呢，那两派势力，要不是你从中斡旋的好，薄城的太平，早破灭了。”

    薄雁笑了一会，道：“看得见的，我能摆平，但那些高高在上的，我真能放心吗？”

    方旭想了想，道：“但愿不会再有变革。”

    薄雁道：“变革我是不担心，我担心的，是那些条条框框的规矩。你难道没有发现吗，我们薄城，之所以那么太平，靠的是大家一心、自觉，完全不限制大伙的自由……”

    方旭打断道：“不能一概而论，相信混金门的帮规，也是因人而定的。”

    薄雁忧虑道：“不，我曾去过河西，还有其他分部，就河西一带来讲，因为在总坛眼下，他们对帮规都有所忌惮，但仍有不免无视的，而其他地方，据我所知，帮规，都是给广大平民定的，对那些上面的人来说，就是个屁！”

    方旭道：“可能你看到的只是偏激的一面，我也知道，你也是怕到时候薄城百姓受罪。”

    薄雁道：“方旭，答应我一件事吧。”

    方旭摇头道：“我知道，你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除了我不会是混金门的人，你所有的一切，我都会当成我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