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八月雪
猪八戒还要再追，孙悟空叫住道：“不用追了，知道了他是河里妖精，就跑不了了。明天再想办法来捉住他，叫他送师父过河去！” 两人返回庙里，把那些供品，连着桌子，一齐搬回陈家。 唐僧、沙和尚和陈家兄弟都坐在厅里等候消息，看见回来，唐僧问道：“怎么样了？妖怪呢？” 孙悟空把事情说了一遍，陈家兄弟又是欢喜，又是担忧。打扫厢房，安排床铺，请他们师徒就寝。 另一边，那妖精逃回水里，坐在宫中，默默无言地想事情。手下妖兵见了，问道：“大王每年享祭回来，都是欢欢喜喜，怎么今天却烦恼？” 妖精道：“以前每年我吃完，还能带些供品回来给大伙吃吃，今天连我也没有吃到。倒霉啊，碰到了一个对头，几乎伤了性命。” 手下惊问：“大王，是什么人？” 妖精道：“是一个东土大唐圣僧的徒弟，往西天拜佛求经的，假变成童男童女，坐在庙里。我被他打得现出本相，险些儿伤了性命。以前我还在莲花池里时候，听说有唐僧要去西天取经，他是十世修行的好人，吃他一块rou能长生不老，所以我偷偷跑到这里来，想吃了唐僧长生。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他来，想不到他手下有这样厉害的徒弟，反被他坏了名声，破了香火。我有心要捉唐僧，只怕也不能成功啊。” 下面闪出来一个身着褐色斑点衣服的女妖，是一个鳜鱼成精。 这鱼女走上来笑着说道：“大王，要捉唐僧，有何难处？只是不知道捉住了他，能不能赏我一些rou吃？” 妖精道：“要是你能帮我捉了唐僧，我和你结拜为兄妹，一起分享唐僧rou！” “多谢大王！”鱼女大喜，“大王，你有呼风唤雨的神通，翻江搅海的法力，不知道可会降雪？” “会降！” “既然会降雪，一定会结冰吧？” “更会！” 鱼女拍手笑道：“这样就好办了！” “哪里好办？你说来听听？”妖精问。 “今晚三更时候，大王作法，起一阵寒风，下一场大雪，把通天河河面冻结了。我带几个会变化的，变作行人，到路口去，背着包，拿着伞，推着车，挑着担，都到冰面上去，假装走路过河。 “唐僧取经心切，看见河面结了冰，又看见河面上有行人，自然会放了心，要来过河。 ＂大王等在河面下，等唐僧到了河心，就破开冰面，把他连着他徒弟一齐弄进水里来，就都捉了！” 鱼女边说边比划。 “妙计！妙计！” 妖精听了哈哈大笑几声，当即出了水府，去下雪结冰去了。 这一晚，唐僧师徒在陈家睡觉，睡到凌晨时节，只觉得被窝里凉飕飕，冷得睡不着。 猪八戒一边打着冷战，一边叫着苦：“师兄，好冷啊！好冷！” 孙悟空是个石头变的，不知道寒热，一听猪八戒叫冷，骂道：“刚刚才八月，秋老虎都没走，你怎么这么没用？出家人寒暑不侵，怎么怕冷？” 唐僧也是冷得难受，说道：“悟空，真是冷啊！这江边天气，可能半夜河面吹得凉风过来，被子又薄，真冷呢。” 沙和尚也来附和，说实在冷得睡不着。 孙悟空听他们都这么说，觉得奇怪，干脆穿了衣服，爬起床来，开门去看。一看之下，吃了一惊，猛然叫道：“师父！下雪了！” 下雪了？ 现在才八月呀，怎么会就下雪了？几人都穿着了衣服起来看。 呀！真的下雪了！天地一片银妆素裹，白茫茫的，鹅毛大雪还在下呢！这西方天气，果然奇怪，和东土不同啊？ 猪八戒惊叹道：“怪不得那么冷呢，原来这样大雪！” 几人正在赏雪感叹，那边陈家兄弟也起床来了，叫了几个家仆，去扫开那尺来深积雪，清出道路。 又有几个家仆，端了热水过来，给唐僧等人洗漱。洗漱完毕，又端了些热茶糕点过来，又抬出炭火过来。 陈家兄弟请唐僧几人坐好，陪着几人一起喝热茶祛寒聊天。 唐僧问：“老施主，贵处时令，不知道可有分春夏秋冬？” 陈澄笑道：“我这里虽然是穷乡僻壤，但也只是风俗人情和上国不同，都是一个太阳，自然也有四季之分。” “既然有四季之分，怎么现在就下这么大雪？这么冷？” 陈澄道：“昨天已过白露，就是八月了。我这里常常八月间就有霜雪。” 唐僧道：“果然和我东土很不同，我那里要到冬至以后才有雪。” 众人天南海北地聊着。家仆过来收拾了桌子，摆上了热粥。吃完粥，唐僧出门去看，那雪比早上下得更大了，地上都有了二尺来深。 唐僧见了，忍不住面色忧虑。 陈澄说道：“老爷放心，别为下雪而愁，就请安心住着，让我们供养老爷们一辈子，也是供得起的。” 唐僧叹息一声：“老施主不知道贫僧的苦。我当年蒙圣恩赐了旨意，御驾亲送出关。唐王御手捧着酒杯敬我，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回来？贫僧不知道西天路远难走，回奏只要三年就可取经回国。 “这一走后，到今天走了有七八个年头了，还没有见到佛面，早已违了钦限归期。又怕前面路上妖魔凶狠，所以有些焦虑。 “今天有缘借宿贵府，本来想小徒们昨晚报了恩惠之后，今天就借一艘渡船过河。没想到下了这么大雪，连路都不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功成回乡啊！” 陈清道：“老爷放心，这大雪是老天留客啊，我们兄弟正好有缘，能多供养老爷们几天。七八年日子都过来了，老爷也不在乎再多住几天。等到天气晴了，化了冰，老朽就算是倾家荡产，也要想办法送老爷们过河去。” 正说着，家仆过来请吃早斋，陈家兄弟便请唐僧师徒到厅里去吃饭。 吃完，又陪着一起闲谈，转眼到了中午，又吃午餐。 唐僧看见每一餐都是菜肴丰盛，有些过意不去，说道：“蒙老施主留着住，已经是盛情难报，斋饭就请以家常饭菜就好了。” 陈澄道：“老爷，你救了我们一双儿女性命，再怎么样，也难报大恩哪！” 唐僧无奈，只得随他。 此时雪已经停了，外面已经有了行人行走。 陈家兄弟看见唐僧神情忧郁，叫人去打扫花园，在花园里架起大火，请唐僧师徒去观雪洞里赏景散心。 猪八戒笑道：“阳春二三月才好玩赏花园，这样大雪天，天又冷，有什么好看好玩？” 孙悟空道：“说你笨，你还真笨！雪景幽静，去花园里走走，一来游赏，二来给师父散散心啊！” “正是，正是。”陈澄连连点头，把唐僧师徒请进花园里。 花园里玉树银花，小径上也如同铺上素布，纤尘不染。假山也仿如是汉白玉装成一般，荷花池里，花蕊冰清玉洁，莲叶宛如碧玉。 再往前走，到了一处高地，那里有处石洞，洞门宽大，居高临下。原来这就是陈清所说的观雪洞。 观雪洞里，宽宽敞敞，正中间放着一个兽面象足铜火盆，热烘烘的炭火烧得正旺。火盆边放着几张虎皮交椅，坐上去温温软软。 洞壁上挂着几幅名人古画，前边是一副七贤过关，左边是一副寒江独钓，右边是一副苏武餐毡，后面是一副折梅逢使。 陈家兄弟引着唐僧等人，坐在火盆边，观赏洞内古画和洞外雪景。家仆们捧了热热的香茶过来，众人边喝边谈。 陈澄问：“几位老爷，喝酒吗？” 大雪天，喝着热酒，赏玩雪景，是一大美事。 唐僧道：“贫僧不喝酒，小徒们倒是可以略饮几杯素酒。” 陈家兄弟大喜，叫人取来果子糕点，暖了几壶酒，拿过来给各位圣僧老爷御寒。 孙悟空三位师兄弟着实喝了个尽兴。看看天色又晚了，才令人收了家火，请回厅房里去用晚斋。 回房路上，听到街上行人都在谈论：“好冷啊！通天河都冻得结了冰了！” 唐僧听了发愁道：“悟空，河都冻住了，怎么办好？” 陈清接过话道：“想必是河边浅水地方冻结了。” 那行人道：“不仅冻结了河边，把八百里河面都冻得像是镜面一样了，河面上都有人走路过河呢！” 唐僧一听说有过河，心里一动，就要去看看。 陈澄劝道：“老爷别急！今天晚了，明天再去看吧！” 唐僧想想也是，于是又一起回来，到厅堂里吃了晚斋，饭后回来厢房里睡觉。 第二天一大早，唐僧就把孙悟空几人叫起来了。 猪八戒穿了衣服，起来说道：“师兄，昨夜更冷了，想必河都冻住了。” 唐僧也不开门，就对着天空礼拜道：“众位护教大神，弟子一路虔心，路远魔多，从无一句报怨。今天来到这里，感谢皇天保佑相助，冻结了河水。弟子先在这里许愿，等取回了经，回到了大唐，一定奏上皇帝，重重酬谢。” 拜完，就叫猪八戒扣背马鞍，趁着河面结冰好过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