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拾捌怎奈偏偏误
去缃都了? 赵初月心里咯噔一下。 暮白现下去缃都,所为何事?为何昨夜都不曾知会她一声?他又何时会归来? 归来时,会不会带回赵绯蔷? 胡思乱想,心思难安。 小樱见赵绯蔷面色骤变,以为她在担心暮白,连忙安慰道:“郡主,别多想啊,既然暮白公子让我知会您,想必回来是肯定与您商量的!不然…” 不然暮白也不会让她过来知会赵初月。他若是什么都不说,也没人会知道他去了哪里。 … 月白风清,万籁俱寂。 赵初月依旧毫无睡意。早早打发小樱去偏房睡下,自己侧躺至床榻,依旧衣衫整齐,连发饰都未曾去下。 她哪里会睡得着? 好在不多时,便听到暮白清浅的声音,“初月睡了吗?” 还没等到守夜侍婢回答,赵初月便是慌忙直起身子,什么也顾不得的喊道:“我没睡!” 接着屋子外便静默了去,就在赵初月下榻想要出去一看究竟时,暮白推门而入。 “这般晚了,怎的还不睡?” 她辗转反侧不愿睡…是在等他吧。 只是她先前也不知暮白今日会返回,却依旧是一心等他。 “…暮白,你去缃都干什么了?公主她…”她有没有跟你回来? “公主未回。”暮白道。 赵初月听到暮白的话愣了一下,像是想不到自己会什么都不问而是脱口而出问了这个问题。 “…那,暮白,王上传你去缃都,是为何事?” 暮白的目光突然暗了一下,侧了侧脸,似躲避赵初月的目光。 “怎么了暮白?” … 良久,暮白望着她的双眸,表情不喜不悲,极为淡然,嘴角却又勉力的笑着。 “初月,我们成婚吧。” 他说过“长命合”,也当着暮府所有人的面唤她“夫人”,可这句话,从未对她说过。 这是第一次,他说“我们成婚吧。” 可是,为何他看起来并不是那般愉悦呢?就连常人该有的对喜事的希冀,都没有。 “暮白…” “初月。”暮白的声音很轻,“今日王上将你赐给我,待圣旨到我便可以八抬大轿风风光光迎你进门。” 赵初月细细的品着这句话,只觉得暮白此刻神情与此话不甚相符。 “初月,你可愿意?”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告诉我,暮白?”赵初月心里开始着急,害怕。她不知道赵允为何突然将她赐给暮白,她只知道赵允那样多疑的性格,是绝不可能允许她嫁与暮门,更何况,是正娶?那赵绯蔷呢?赵允最宠爱的独女,也都不顾了吗? 就是因为这种种的不应当,才让赵初月觉得,此事不会简单,可暮白究竟是如何让赵允同意了这原本不可能会被同意的婚事? 赵初月宁肯是自己在胡思乱想,可暮白此时甚不相符的神情,又印证了什么? 暮白听她此问也随之一滞。 微微闭眸。 … “听说,赵初月一直住在暮府?” “是。” “暮府上下都称其夫人?” “是。” 暮白说话不卑不亢,倒也是坦然。 赵允面色有些难看,却是在静默后说道:“也罢…也罢。” “王上?”暮白对赵允的反应多少有些意外,不知他是何意,微微起眉。 “既然都叫了,那便就如此吧。”赵允道:“寡人会下旨,允你正娶赵初月。只是…” … “于你,自然已全数告知。”再睁眼,暮白已是清浅笑着,一如往常。有些事情,他不想告诉她。既是不想,自然瞒着。 “当真?” “恩。当真。” “…可,你为何半点也不高兴?还是说暮白根本就…不想娶我?”赵初月已是泠然欲泣。 暮白没想过赵初月会如此乱想,他怎可能不愿娶她?若是他不愿娶她…又岂会是今日之局面?心中是一痛,千万句话欲说还休。终是揽过她紧紧抱于胸膛。 “乱想些甚?不过一日间奔波太过乏累,怎会不愿娶你?” 再放开她时,已是浅笑着望向她。 五日后。 九月二十。 懿瑶郡主府内张灯结彩,暮府中更是红妆一片。虽及不上赵绯蔷下嫁暮门之日,但也算是十里红妆。 鸡鸣外欲曙,新妇起严妆。著我绣夹裙,事事四五通。足下蹑丝履,头上玳瑁光。腰若流纨素,耳著明月珰。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 直到凤衣凤冠皆在身,赵初月也是半信半疑。 她,就要嫁给暮白了? 先前暮白告诉她时,她心中虽是喜悦,可怎么都不敢相信。原以为无名无份的跟着他一生也可,没想到一日竟能让赵允亲下旨意赏嫁妆赐婚。 辰时已过,巳时已到。 从前只觉得时光飞快,可今日竟是觉得过的好慢。忙乎了一整夜,总算盼到天亮,暮白迎娶她的轿辇,应是要到了吧? 这想着想着,便是按耐不住想要掀起盖头偷偷瞧上一眼。只是还未掀起到双眸位置好让她看看窗外之景,她的手便被一旁的小樱抓住了。 “郡主,不可以掀的,会坏了规矩的,这是要暮白公子亲手掀的!”小樱捂嘴轻笑,故作惊讶,“呀,叫错了,如今不可叫暮白公子了。该叫…郡马爷了!” “…小樱!”赵初月盖着盖头看不见她,只得娇喝一声。 “…什么郡马爷,别乱叫了。明明是…”想到暮府中她被叫做夫人,就甜的说不出话来。 “哎呀知道知道呢,咱们郡主喜欢被叫做夫人,暮夫人~” … 等待的时光分外熬煎,但与小樱左右嬉闹几句,时间过的也快了些许。 转眼巳时已过大半,午时将近。 可暮府迎娶的花轿,迟迟未来。 赵初月早已心神不宁,却只是静坐着不言语,不再与小樱嬉闹。反倒是小樱,急得团团转,左右踱步后扯住赵初月的喜袍袖,“郡主,暮白公子怎么还不来啊!迎娶的时辰早已过了啊!不如我们出去看看吧!”
赵初月依旧是静坐着没有动,轻轻的按住小樱的手。 “小樱,你不是说了吗,这盖头,只能暮白掀。” 眼下她顶着盖头,如何能出的去?其实心思早已飞出去了,却是又不敢出去一探消息。 小樱叹了几句,左右踱步实在急不可待。最后站定,“郡主,我自己出去探听探听,总好过在这里一直等!” 听见小樱脚步离去,赵初月的手握的很紧,心中忐忑不安。而在身上惊出的薄汗都未消下时,便又听见小樱回来的脚步声。 从小樱出去到回来,不过立谈之间光景。虽然隔着盖头看不见,但赵初月从她慌乱的脚步声中便可以听出,她十分匆忙。 “…小樱,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大事不好了郡主!”小樱上气不接下气,她原以为出府后总要想着办法找些人才能问出些消息的,却没曾想根本不用问,出去便可见真相——大街小巷都在议论,暮白今日领兵讨伐丞国去了! “暮白公子领兵打仗去了!眼下都已出城了!” “什么?!”赵初月“噌”的站起,一把扯下只想让暮白掀开的盖头,“小樱,你在说什么?” 怎么会呢…今日…明明是她与他大婚之日!他…怎么可能会…为何突然…! 赵初月不断的摇头,不愿相信听到的一切,欲亲出一探究竟之时,却见慌忙而来的暮尘央。 此时暮尘央正被门让婢女阻拦着,他分毫不让,推搡着非要叫赵初月。 “暮尘央?”赵初月急忙挥挥手,遣散阻拦他的婢女,要他进来。 “怎么回事?暮白呢!” “夫人!”暮尘央唤了一声,已泪如雨下。 赵初月向后踉跄,暮尘央的表情,不是证明了街上传闻?难道暮白真的去讨伐丞国了? “暮尘央!”小樱开口,“你哭个什么啊!有事你就说!” 暮尘央这才抽抽搭搭的开口:“夫人,老爷仙逝之时,您亦昏迷不醒,是公子发现陵都人皆中偿毒。那偿毒,是丞国王宫秘毒!” 丞国?偿毒? 她知那时陵江中被人放下毒物,可暮白他,关于偿毒什么都没跟她说过。待她醒来之时,陵都一切安好,她只知毒已解,却不知是偿毒,亦不知丞国。 “赵国与丞国开战是迟早的事情,那日公子被昭入王城便为此事…公子不愿听与夫人听,怕夫人担心,想先将婚事完成,却不曾想…”暮尘央说道此处又开始哽咽。 赵初月早已是满脸泪容。她早已猜到暮白有事瞒她,却又轻信暮白所言无事! 小樱心疼赵初月,急的不得了,“不曾想什么!” “今晨公子已换上喜袍,却不料王上急令公子出关迎敌!说是那丞国大军已攻临边关!” … “公子说,待战胜回来,一定给夫人补一场倾城婚礼…让我跟夫人带一句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