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凤

    　　凰音刚进门就嗅到一股陈旧的气味，仿佛是尘封了多年的箱子一经打开便无休无止的扑面而来。“娘，娘—”她试探地唤了几声终是不见有人回应。

    　　所幸屋子并不是很大，凰音很快在昏暗的一隅看到了女人的身影，她神情专注地在摆弄着什么并未注意到房门已经被人打开，凰音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可见她如此又忍不住微微叹气。苍老的女人早已被岁月吞噬了容颜，但一双巧手仍是灵动地将一只只神鸟栩栩如生地展现在凰音的眼前。

    　　“凤儿，凤儿——”女人口中近乎呜咽的声音却使得凰音不由为之一愣。

    　　屋内昏暗，几个大箱子与这里显得格格不入，漆黑的颜色与相府华丽的外表大相径庭。凰音安静地在一旁看着女人手中的动作，有些话呼之欲出却总是不忍打搅她的世界。

    　　最初的最初无非是如同戏文中一般，少不更事的沈相一时情迷烟花女子并与其有过一段露水姻缘，怎奈那舞姬也是痴情得厉害，在听闻沈相成亲时一时想不开竟是疯了。

    　　凰音实在八岁那年被接入相府的，初来相府自是沉溺于白玉为阶，金碧辉煌的盛景。但凭着沈相一句“雄凤为凤，雌凤为凰。”便轻而易举的让她从母亲口中的凤儿变成了如今的凰音。

    　　“她疯了十多年，老爷这般待她也是仁至义尽了。”门再度被推开时传过来的是宋夫人的声音，凰音也隐隐感到这话中暗含玄机。沈相如今在朝堂之上多方受到压制地位大不如前，如今相府和李尚书联姻之事也早已在京都传得沸沸扬扬。

    　　之后宋夫人的话中也有此意，凰音无心于此，眸光一刻也未曾离开外人眼中疯傻的女人，她拿着折好的纸凤，脸上还带着不明所以的傻笑，背对着凰音“凤儿，凤儿—”似乎沉溺于过去的欢乐之中。

    　　凰音的脸色在宋夫人走了之后随之黯淡下来，她猛地闭上眼不忍心再看下去。谁知忽然间身子一紧，女人不知何时已然将她拥住，力道大得挣脱不开，凰音隐隐听到女人口中含糊不清的声音“凤儿，不要，不要嫁给，傻子……。”

    　　半月后，凰音再听的是她母亲发丧的消息，或许是相府的人为了避讳近来的婚事，对这件事情的处理态度很是冷淡，凰音也隐约听到侍女们茶语饭后谈起过她的死因，据说只是为了捡一只被风吹落到湖中的纸凤。

    　　这件事沈相并未深究，随之轰动全城的是沈相之女逃婚的事。

    　　凰音跪在墓前，正欲上香却发现手中不知何时竟然紧紧地握住了一只纸凤，它神色悲戚，仿佛失去了重要之物。凰音将它放入火中，那火焰将它周身照亮，绚丽无比。可在一阵风后仅剩下一堆黑色的残渣。凰音再度抬起头时已是晴天白日，天地浩大。却不知为何墓前的女人已是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