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摧心肝
小青见了楚楚的事情,心中总是郁郁。坐在半空的云朵中,一时竟不知何去何从,可忽然心中不安起来,掐指算了一下,却只知道是褚辰那里有些不妥,便再折返杭州。待到时已近正午,却见城中气氛异常紧张,有许多官兵纵横往来,百姓大多关门闭户。 小青到了褚辰府上,却远远见一众官兵明盔亮甲,不断从府衙中捉出人犯,打入囚车,忽然她看到几个熟悉身影,竟是褚辰、沈帮主和宋院长。褚辰很是狼狈,只穿着一身脏污的蓝色外衣,头发也散乱着。官兵又从府中抓出几个师爷幕僚,还有一队官兵抓来了跟随宋院长的书生和沈帮主的手下。 小青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见旁边一群人正窃窃私语,细听竟是京中来了钦差,申斥褚辰善恶不分,对水患首恶不仅不立即捉拿,竟然巧借赈灾义诊名目,聚敛民财,沽名钓誉以为不轨,连沈帮主、宋院长他们也得了个助约为虐的从犯名头。 小青气得心都要炸了,只是人多眼杂,只能勉强按捺下来,眼见各级官员恭敬地送别钦差,辎重车尘土飞扬地上路了,想来是两袖金风回程,又眼见士兵一路上急急赶路,对囚犯并未如何虐待,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待到得晚间,终于安营休息了,小青悄悄迷倒看守的士兵,到了囚车旁边却见褚辰他们神情萎靡,见她来了,褚辰并不意外,却微笑道:“我还怕你大白天就劫道救我们,那才没法收场呢。你也不必费事救我,我是一定要面圣陈述冤情,潘贼此次不分青红皂白,封存了剩下的赈灾银两,查抄了漕帮和书院,抓了多少无辜人众。幸好我之前将帐本什么的,都放在别处,他们没有找到。我一定要向陛下讲清事情原委。你看沈帮主和宋院长他们有什么事吧。” 沈帮主虽衣衫脏皱,却仍气度高华:“那就有劳妹子了,我们的许多兄弟被抓了,他们手上都有些案子,怕是不能进京的,妹子就把他们放了,他们自会躲藏,也为我们漕帮留些力量,我相信案子总会说明白,我也要随褚大人进京说个明白。”她微笑看向褚辰满是骄傲。 宋院长也拒绝了:“我们是读书人最重风骨,临阵脱逃的事是做不出的,何况我门生遍天下,进京也能帮些忙。我相信皇上一定能明辨忠jian,洗清我们的冤情。”只是未等话音落,就有几个书生喊起来:“求姑娘救我们。” 宋院长满面愤怒:“你们成何体统!”那几人理也不理,拚命喊起来,小青怕惊动别的士兵,忙封了他们声音,宋院长羞惭道:“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皆是读书人,我还不信,你们贪生怕死,真是枉读诗书。” 最后小青悄悄救了一众江湖侠士和几个书生,那些侠士虽受了些皮rou之苦,却辞过小青和沈帮主,就相扶着走了。那几个书生却是麻烦,哭哭啼啼地拜谢后,就让小青把他们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她也没空给盘缠找马车,一股风把这群聒噪的人远远送走了。 褚辰和沈帮主、宋院长终于坚持还是去京申冤,并婉拒了小青全程护送的请求,一想他们路漫漫又行进缓慢,便留下一个传信青蚨,切切告知如有危险及时通知她。可是想想还是不放心,就悄悄潜下看着事态进展。 天亮之后,终有士兵醒来,发现囚车少了许多人犯,大惊之下喧哗惊醒全队,领兵的潘将军也被叫到囚车前,那人身材高大,却长了一张青白的三角脸,气质阴沉,听了正面人的报告,他绕着囚车走了一圈,只见地上有许多脚印痕迹,囚车周围的被来往的士兵踩得一塌糊涂,可稍远处还有一些杂乱的痕迹却被士兵发现。小青心中一沉,这应是那群江湖豪士留下的,潘将军冷笑一声:“发五十人去捉,如有抵抗,格杀勿论。” 又将褚辰、沈帮主和宋院长押解到大帐中,小青不放心就悄悄隐了身进入帐中,几名士兵将几人重重扔到地上,那潘将军也不询问,只道:“先打十板再说。” 几名士兵如狼似虎将三人拖到地上就打,事出突然,小青还来不及施法护住,褚辰和宋院长毕竟是读书人,惨呼几声痛得冷汗直冒面色都雪白,沈帮主却还硬气一声不吭。潘将军说:“这下说吧,是谁来救你们,那些人又去了哪里?” 禇辰怒喝:“圣旨要将我褚某押解进京,你怎敢这般动用私刑。”潘将军头也不抬,只说:“再打十板。”小青连忙施法护住,这下虽然士兵用力,板子打下噼啪作响,可三人却行若无事,众人都惊疑不定。那潘将军不信邪,抬头盯着行刑士兵喝道:“再打。”可还是打板子的汗出如水,挨板子的行若无事。 几个行刑士兵惊疑对视,忽一人扔下板子喊道:“有鬼!”帐中人乱成一团,小青轻笑出声,可听在帐中人耳中却宛如荒坟鬼哭,那潘将军连声大叫:“来人,来人。”可众人急欲挤出,却哪有人听他的,却在帐口和外面进来的士兵挤得团团跌倒,那潘将军吓得钻到桌子下。 小青一不作二不休,干脆捏个诀顿时风沙大作,不见天日,众人吓得只会乱走下跪,那潘将军吓得缩在桌下瑟瑟发抖,她呵呵一笑,用老人的声音说道:“老夫路过这里,你们几个小子竟然敢打人,今天先小惩一下,”说着略施法术,帐内的官兵被看不见的手打了数十耳光,“以后再敢犯,小心你们项上人头。”众人头也不敢抬,小青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可是她还是最惦记jiejie:“好吧,你要和我分开,我明着不能和你在一起,可是我悄悄过去,不让你知道不就行了。”虽然心里知道,以她的道行到了白素真身边,白素真是不可能不知道的,可还是自欺欺人地乐呵呵地去镇江了。 小青一路走着总觉得心中忐忑不安,象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掐个诀急急赶到镇江,可是却并没有感觉到jiejie的气息。要打探消息最快就是在酒楼。 她化作一个普通的中年女子进了酒楼,果然酒楼里众人喧嚣着一件奇事:那救灾的白娘子被她的丈夫许仙用钵盂收了,交给法海禅师,那禅师让白娘子化出原形,竟然是一条白蛇。白娘子竟然是白蛇精,整个城中都沸腾了。 还有闲人讲述法海降妖的故事,说法海当众扯下褊衫一幅,封了钵盂口,拿到雷峰寺内,将钵盂压在地下,并亲自押镇了,留偈四句:“西湖水干,江湖不起,雷峰塔倒,白蛇出世。”许仙如今正在四处化缘,要砌成七层宝塔。镇住白蛇让她永不能出世。 听了这个消息,小青如同五雷轰顶,心如油煎,恨恨地瞬间来到扬州,果然见雷锋寺前,依然有一众闲人在那里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地闲嗑牙。 小青急急挤进去,却见中间堆放着一堆石头,而旁边堆栈着一堆木料和石子沙子,旁边的两个闲汉正说得高兴:“那许仙真也狠得下心,听说那白娘子也是花容月貌,就被他压到石子下面,要换了我宁可牡丹花下死,作鬼也风流了。”说完一阵yin笑。 听到这小青的牙咯咯作响,正巧旁边的闲汉问道:“看你那熊样,你长那许仙的小白脸了吗?不过听说那白娘子对许仙情意沉重,连水淹金山都是为了救他,后来那小娘子没回来,钱都留给许仙了,许仙还张罗着再续娶一个美妞,这怎么又散尽家财去和她为难呢?” 这话也正是小青心中的疑虑,旁边也有众人探过头倾听,七嘴八呑地询问,第一个闲汉大约是自觉面上有光,口沫四溅地说起来:“说起来,一开始那白娘子离开许仙不回来了,那许仙回来还可得意了一阵呢,你想着,啊哟哟,万贯家财啊又有那么大一家药铺,下辈子也够了。后来他可不又让西街的媒婆去帮他物色续弦,还别说真的有不少黄花闺女争着抢着上门呢,他都要挑花眼了,啧啧,要我说那许仙也是艳福不浅呢。” 众人见他又越说越下道,又纷纷打断他,于是那闲汉接下来说道:“说起来,也是那金山寺的法海禅师点醒了许仙,他说啊,你和白娘子和离,你觉得白娘子会没有怨恨吗,她法力高强,有心与你为难,你能抵挡吗?这话一说,许仙就越想越害怕,正巧那白娘子回来找法海禅师,说是要自请在寺中潜心忏悔二十年,以赎当日罪孽。法海禅师怕她有意欺哄,许仙也怕她回来报复。所以喽,许仙就拿法海禅师的仙器去收了那蛇妖,还要造塔镇住她才能放心。” 众人纷纷点头,“就是,就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那许仙也是可怜,竟然被那蛇妖骗了,他要是娶个人,怎么会有这样的磨难。”“可惜那么大一笔钱财,不过还是命最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