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郴州

    楼下很多人听见声音纷纷过来围观这场声泪俱下的“认亲表演”

    云绣抖了抖,只觉得***也能冷出一身的鸡皮疙瘩,论演戏功底,季无衣要是说第二,这世上估计没人敢称第一,论厚脸皮程度,季无衣要是说自己是第一,长城都要让步!

    “好了好了,你别丢人现眼行不行?”

    “除非你叫我一声大哥。”

    “……”

    “哎呦!”季无衣甩了甩袖子,竟是对着楼梯下面的人开始申诉,“我命苦啊,好不容易找着了meimei,她却不理我,哎呀我不要活了。”

    底下的人交头接耳指指点点,云绣只想找个地洞钻下去,搞不清楚这个人脸皮怎么做到这么厚的,这么丢脸的事也能做的面不改色心不跳。

    “好了好了,大哥!你可以停了吧。”

    季无衣果然立刻收了哭相。

    “嘿嘿,小妹,早点叫哥哥不就好了嘛。”

    “……”云绣无语,这人是不是男人?变脸比变书还快嘛。

    一场闹剧,人群散去,云绣狠狠剐了季无衣一眼,“你可以不要到处去丢人现眼嘛,现在咱们是非常时期,你没事有事闹这么一出,招来追兵怎么办?”

    季无衣摇摇扇子,“你要是叫我声哥哥,我也不至于在这里大闹一场啊。”

    “还你有理!”

    “好了好了。”慕逐君过来拉住云绣,“绣绣。其实无衣也是在试探,虽然这种试探大胆了一点,实际上却是对我们最好的掩护,你想,我们三个人现在就像过街老鼠,与其躲在黑暗中,不如暴露在阳光下,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如果也没有人追来,那我们就可以安心的在这里住下去。”

    云绣愣了,没想到这季无衣还能想得这么多,还挺厉害的。

    “小妹,现在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喂,谁是你小妹啊。”

    “……你自己刚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叫的。”

    “……”云绣对季无衣的定义从此加上一个无耻,耍赖,不要脸。

    肚子在这个时候不合时宜的叫了,面对两个大男人,云绣觉得尴尬不已。

    “饿了?吃饭去吧。”慕逐君很自然的牵过云绣的手,云绣的脸一红,低头跟着他走,季无衣收了折扇,扯了扯嘴角,“喂,走那么快干嘛,又不是没有饭了,喂,等等本少爷呀。”

    到了楼下,季无衣要了一间包间,很雅致的小房间,一张圆桌,桌上摆放着一盆水仙花,桌的四角各放着一盆垂丝吊兰,墙上挂着几幅泼墨山水画,云绣盯着那几幅话端详了好久,“是先代大儒的墨宝呢。“云绣笑道,慕逐君说,”这位先生的画我倒是收藏了很多幅,都在东宫,以后…“话说一半,他住了嘴,以后的事,谁知道呢,又怎么敢随便拿出来说。

    “其实这画也不怎么样。”云绣嘟了嘟嘴。

    余下两人忍俊不禁,她嘟嘴的样子活像一个护短的小孩。

    “好了好了,画有什么好看的,我觉得现在填饱肚子最最最重要!“

    三个人的口味,南辕北辙,慕逐君生于临安,长于皇宫之内,吃的一般都是精细的食物,即使是一只炖鸡汤,也要辅以几十种名贵药材,煮出的汤比鸡有营养,季无衣从小修行,照例说该吃清淡的粥和蔬菜,他却是个无rou不欢的人,菜单拿上来只听见他一个一个报,“荤油鸡,茄子炖烧鹅,酒浆牛rou…”真是让人大跌眼镜季无衣这么一个看起来高高瘦瘦的人居然那么爱吃rou。云绣倒是不挑食,可能是女孩子比较偏爱名字好听的食物,比如什么金珠落玉盘,浮云水上漂,,暮色冲天…

    季无衣笑,“小妹啊,点菜是不能这么点的,金珠落玉盘,其实就是红薯丸子嘛,浮云水上漂,其实就是青菜豆腐汤,暮色冲天,这个我喜欢,就是烧鸡…”

    “……”云绣除了刺绣最爱的就是做菜,她喜欢以合欢入菜,并且总是喜欢给自己做的菜取很好听的名字,现在到了外面,才觉得好听的名字有的时候含金量并不高,对菜如此,对人也如此。

    小二过来收去菜单,三人就在屋里无所事事,大眼瞪小眼。这时候,外面传来一阵琴声,慕逐君和季无衣都通音律,宓云绣也略懂一点,都认真的侧耳倾听,弹琴人的拨动强度掌握的很好,一曲《生查子》,“惆怅彩云飞,碧落知何许?不见合欢花,空倚相思树。总是别时情,那得分明语。判得最长宵,数尽厌厌雨。”云绣听着,却是痴了,“不见合欢花,空倚相思树。”初到飘墨岛的时候,娘和爹一起种合欢树,娘站在栽下的树苗前吟道“不见合欢花,空倚相思树…”情到深处,不见合欢,只能相思,纵使不能相见,但不悔相思!

    琴声突然戛然而止。

    “你这小**!都说了这里是我荷蕊的地盘,还敢在这里卖艺,再有一次,老娘扒了你的狐狸皮!”外面女人尖锐的骂声粗鄙不堪,慕逐君蹙了蹙眉,显然很不喜欢这种粗鲁的行为,哐的一声,琴落地的声音,“荷蕊!你为何毁我的琴!”女子的声音不柔弱,却也不过分刚硬,是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的声音,而且,前一个女子太粗鄙,两人一对比,谁都会偏帮后一个女子。

    “静安,我告诉你,别一副吃了多大亏的样子,老娘一个红花楼的头牌,你是什么东西,哼,卖艺不卖身,你唬谁呢,当自己在这里弹琴就是高雅,不知道自己有多让人恶心!”

    从他们的对话里,大概是弄清楚了,这事儿牵扯到两个人,一个叫荷蕊,名字还挺好听的,听起来很高雅,却是个粗陋寡闻,满口脏话的青楼女子,还有一个叫静安,名字看起来很平淡,好像可男可女,但是弹得一手好琴,声音也很让人青睐,这真是城里什么事儿都有,云绣想想左右也是等菜上没事儿干,就开了条门缝去看,只见外面一个粉光油面的女人叉腰站在大堂中间,对面站着一个素衣布钗的女子,怀里抱着两截断琴。

    “叉腰的那个应该就是荷蕊,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不过,你们说她的名字那么清淡,怎么长得那么浓丽啊,这脂粉也涂得太厚了。都反光了,衣服也太艳了,荷花哪里会是牡丹的大红色啊,简直俗不可耐。”

    季无衣也凑过来,挤在云绣身后,云绣感觉被他压迫着,整个人就像被他抱在怀里,想挣脱却挣不开,“别乱动。”他说,眼神却是顺着缝看向外面。“对面那个应该就是静安咯,长得还真是很安静,名字取得好,不过班门弄斧。”

    “什么意思?”

    “我meimei长得那么花容月貌闭月羞花,穿得素一点那叫我见犹怜,你说那一个青楼女子,要那么素干嘛,出生青楼还想做一朵高雅的荷花?”

    云绣觉得男人和女人的思维可能真的是不一样的,这季无衣,怎么一点同情心都没有,要不是生活有个困难,谁会乐意卖身青楼啊。

    不过季无衣的心思全放在外面,云绣寻了个机会抽身,忙回到慕逐君身边。

    慕逐君也抬眸盯着她。

    “逐君哥哥。”

    “他说的没错。”

    “啊?”

    “闭月羞花,我见犹怜。”

    云绣觉得脸烧的已经不能看了,“快吃饭快吃饭,吃完饭我还想去街上逛逛。”

    听说晚上是郴州一年一度的花神会,街上会很热闹,云绣想,既然来了,当然不能错过,当然,云绣都开了口,两个男人也不能拒绝。

    入夜,郴州街上花灯如昼,好一派繁华景象。

    三个人穿行在人群间,因为本就长相出众,时不时被人关注。

    作为一个皇子,慕逐君本能的不太愿意像个小市民一样在人群中挤来挤去,而且也许是神经太过敏感,他握着手里的青芒剑,警惕的扫视着四方,一刻也不敢放松,只怕来往人群中有人伸出暗爪。季无衣在后面冷眼瞧着,慕逐君这小心谨慎过了头和云绣蹦蹦跳跳左看看右看看形成鲜明对比,是慕逐君心思太多了呢,还是宓云绣太单纯了?

    慕逐君曾被誉为西慕第一美男子,容貌自是不必说,金冠束住墨发,几缕碎发垂在额前,遮住额头,更衬得浅灰的眼眸大而有神,月牙白的袍子贴身穿着,绣着精致的云纹,云绣的刺绣手艺确实是好,赶得上最优秀的宫廷绣娘,有些人可能生来就注定不甘于人群,并没有过多的修饰,他就保持着速度跟在云绣后面,云绣一回头眼神就不自觉的能聚焦在他的身上,大概,他真的是耀眼的过分了吧。

    季无衣大步向前去,故作风流的从怀里抽出折扇,忽的打开,动作行云流水,潇洒浑然天成。人群中一片喧哗,不少女子向他笑意盈盈暗送秋波,季无衣像只招风的花蝴蝶,来者不拒,几乎做到了和每个姑娘都有互动,云绣转头看慕逐君的时候瞥眼看到他受了一个姑娘的一条手帕。轻嗅一口,表情享受,“姑娘的香气,就如六月的初荷,淡雅,但淡如我心,留下浓墨重彩。”

    云绣抖了一抖,裹紧了身上的衣服,默念一句非礼勿视,快步朝前走,慕逐君发现她走快了,只能忍着挤人群的不舒服,跟紧她往前挤。